青苔市北市,远不及中央地带繁华,是供中低档收入人群生活的地方。一排排斑驳古旧的居民楼显得平实而宁静,白色的水泥墙上铺满了蓝白相间的方片砖。正午的阳光缓缓扫过一排居民楼,洒下耀眼的金色阳光。
为了补贴收入,大部分住户都把自己的车库改装成了不起眼的租房。实际上,住在这里的都不是什么腰缠万贯的富人,根本就没有自己的车。
在靠北的角落里,有一间车库。因为阳光难以照射的缘故,飘散着淡淡的霉味。那里一天能接受到阳光的时候,也就只有这静谧的正午了。
“吱呀”的声音传出,锈迹斑斑的铁门被缓缓拉开。一个穿白色研究服的男子斜倚在门框上。他大约二十岁,身高在一米八以上,有着消瘦而白皙的脸庞,眼窝微微下陷。他眯起有着精蓝色眸子的双眼,直视着斜射过来的耀眼的金色阳光。较短的黑色的头发成中分状,一副干练的样子。他穿着褐色的衬衣,外面套着白色的研究服,略微发灰的研究服,一直与膝盖平齐;他下身穿着黑色的长裤和黑色的旧皮靴。他微微透出狂妄的笑意,一副桀骜不驯的姿态,虽然有着带些病态的英俊的面貌,却绝对属于那种不受欢迎的孤僻的人。
然后,他转过头去,朝向屋内对着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喂,意识体,我去买东西了,要跟来么?”
屋子里传来慵懒的女声,是听起来很年轻的童音,略带抱怨的腔调“都说了啦不要叫咱意识体……外面那么晒,咱才不要去呢……话说没忘记给咱的东西吧,这次要草莓味的哟。”
完全不顾形象的,男子转过头去对屋内大喊道:“草莓味的布丁可不在促销活动之中啊!”
一阵机器的轰鸣声响起,男子一步踏入了屋内。面前的金发的少女穿着红黑相间的哥特萝莉服,年纪大约十一二岁的样子,脸上粘着几块油污。一手拿着扳手,一手则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似乎注意到了冲进来的男子,少女转过身来,两手叉腰,露出了既不耐烦又有些恳求的表情。白皙的面容,金色的双眼,就如同童话中的爱丽丝一般。只是那黑底红边的黑色哥特服与面容 ,那份病态的怪异感和男子十分相像。
“都帮了你这么多忙了,小小的奖励咱一个布丁呗?”微微侧着头的少女露出略显期待的眼神,金色的长发被甩到了一边,小女孩向前走了一步。实际上她的身高刚刚达到男子胸膛,需要抬起头来才能进行交流。
“可是应该是正在促销的香蕉味的吧?没有搞活动的草莓布丁很贵的啊!”但是男子却完全无视了那可怜兮兮的眼神,自顾自的说着。
女孩鼓起了脸颊,一副十分不满的样子,然而还是转过了身,继续去工作。女孩面前的是一台大约占了房间四分之一大小的机器、复杂的设施和精密的线路。机器不时地发出阵阵的鸣响。
“唔……咱想吃草莓布丁。可是既然这样的话,香蕉味的也可以……”
“嗯,那我出门了。”白衣男子缓缓地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少女瞥了一眼角落里堆积如山的廉价方便面的空袋,稍稍叹了口气,又把视线集中到了眼前尚未完工的机器上。
男子走在楼房间的阴影中,虽说会绕一点道,但是可以避开阳光。绕过了第三栋楼房,出现了一家小型的超市。
“一箱方便面。”男子简短的说。负责结账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他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个服务员模样的年轻人从后柜搬出来一个积了一层浮灰的箱子。随意的抹了抹上面的灰尘,便搬到了男子的面前。
“拿好。三百四十元。还需要什么别的吗?”结账的大叔语气充满了不耐烦,似乎是因为男子身上没有什么油水可图。
“布丁,一份布丁。”男子清点了一下钱包中的钱,数出了几张破旧的钞票递了过去,剩下的仅仅是一些一卷一卷金额很小的零钱。
“香蕉的么?”大叔显然看出了男子的穷困,准备去盛泛着焦黄色的、贴着“促销”二字标签的布丁。
“嗯……不,要草莓的吧。”男子耸了耸肩膀,慌乱地把所有的零钱都递了过去。结账的大叔懒得细数,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一发扫到了面前的收银台中,盛了一份粉红色的布丁装到了塑料小碗里。随意地递了过去。
男子没有在意,他抱起装有方便面的箱子,将布丁放在箱子上,慢慢走出了商店。
“啊啊!是咱的草莓布丁!”刚到家中的男子,就被少女堵在了门口。少女齐腰的金发随着身体的摇晃甩来甩去,金色的眼睛也放出异样的光彩。
“……最近麻烦你了,偶尔慰问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吧。”男子用下巴朝向草莓布丁的方向动了动,示意少女拿走方便面箱子上的布丁。然后慢慢放下了箱子。
透明的塑料小勺舀起一小块粉红色的布丁,少女陶醉的享受在草莓布丁的味道中,双眼眯起,两只手捂在脸颊上。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从预算上是很大的浪费吧。”虽然这么说,但是少女依旧陶醉在布丁中,仅在吞咽下的瞬间问了这样的问题,却立刻将一块新布丁送入口中,完全不像是会关心这种问题的样子。
“不用担心,意识体。我会想办法的。”男子小心擦拭着箱子上的灰尘,背对着少女说道。
然后,少女的表情稍微认真了些。她咽下口中的布丁,将透明的小勺放在了桌子上,睁开了金色的眼睛。“呐,结启。即使你买草莓布丁给咱,咱也不会忘记契约的条件哦。贿赂咱的话还是算了吧。”
男子测过了脸,精蓝色的眼眸注视着神情专注地女孩,发出低低的笑声:“你在说什么啊意识体。谁会忘记交易的条件呢。你作为这个城市的意识的集合,使这个城市的因果律暂时崩坏,为时光机器扫除一切不确定的因素,使我可以回到过去,去救那个人。作为代价,我负责活下去,把那个压迫你的世界的‘神’,杀掉——是这样吧。”
少女露出迷人的笑容,眯起了双眼,拿起了桌上透明的勺子,继续小口吃着面前的布丁。而男子则转过头,继续擦拭着箱子上的灰尘。蓦地,他停了下来,露出了狂妄的笑意,轻轻说道——
“世界将要崩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