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一声巨响传来,才让几人意识到boundary还在海贼船上。铃奈慌忙扶起梅纳德准备进行人质谈判,但是船上只是接连不断飞下几个昏死过去的水手。
"你这家伙,别太嚣张了——"满身肌肉的海盗战士挥舞着弯刀冲向boundary,但是boundary像是蒸发一样凭空消失,随后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便飞向那人,随着手枪的火光冒出,海盗应声毙命,从船上摔了下去,甚至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海上的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我让他只牵制住对方的能力使而已。"铃奈目瞪口呆。
"不,他只是在滥杀其他人而已。我不觉得那个样子像是在拖住大副。"克诺看着突然凭空出现的boundary,他正不紧不慢地整理着短刀与绞喉索。
"那是他的能力吗?"云略补充道,"凭空消失……像是隐身?"
"boundary!"铃奈大喊着,"你得执行我们的任务,起码拖到我们把优碧卡捞上来——"
在船上打得正欢的他似乎并没有听见。铃奈赶紧示意马萨卡去找优碧卡,同时祈祷敌方一直没有现身打完能力使不会在这亡羊补牢之时突然冲上船来。
奥德里奇已经被拖回了船长室,毫无存在感的舵手杰里芬面无表情地靠在桅杆下。
"想办法开得再近一点。"铃奈对他喊道。
"我没有离开这条船的意愿。你们请便吧。"
"我们可没想上去……只是我有个计划。我一给你报信号,你就全速扬帆,明白吗?"
"好吧,小姐。您可真是个官威颇大的怪人。"
几人在女王号上按兵不动等了几分钟。从声音就能听出boundary已经把海盗船搅得一团乱,让海盗们不得不抱团排查,但那样又会使刚刚解放能力的侠客趁虚而入。总而言之,他正在那地方七进七出,让整艘船都变成恐怖的海上坟场。
铃奈嘶嘶地换着气,按向自己的锁骨处,那地方发出骨肉溶解一般的痛感。
时间稍纵即逝。
"……马萨卡去干什么了?还是说优碧卡真的出什么事了?"云略有些不安。
"不应该……她不是一般的机器人,碰了水也不会短路。我并不怎么了解……"克诺望着海盗船。
云略还想再问,但是克诺摆手表示无可奉告。
"boundary那家伙……他拖了整艘船几十号人两分多钟了,但是正因如此根本找不到退路……"铃奈说着,"让他听指挥真的是件很难的事——"
空气再次凝固了。所有人都在想象着实际上看不见的场景:那是boundary在敌阵中间神出鬼没的身姿。
但就算是能力使也无法在重重排查下不露踪迹。几人必须要把他从船上救下来。
"我也去找找看。"亡灵兔叹了一口气,"真希望马萨卡他们没有烂在海里。"
鱼叉手身着石像一般的潜水盔甲,注视着挂在墙上的青金石大剑。他的每一次呼吸传来独特的声音,都像是深夜里的潮汐,沉重而缓慢。
其他海盗都在船上协同搜查,惟有他们的二把手统领在这里摸鱼打混。boundary实在是觉得厮杀无趣,便靠在舱门后,听着那人有序地呼吸。
"出来吧,刺客。时间差不多到了。"
boundary似乎已经料到这么一句,拔刀缓缓从舱门后现身。
危险的气息从他锈迹斑斑的盔甲上流露出来,boundary握紧手中的武器,望着前面两米余高的巨人。
"我的感觉足够敏锐,对吧?……你想问我为什么不去救梅纳德?"鱼叉手转过身。
"……首先,梅纳德得需要一个向‘无海之王’请求开战的理由。这是个需要拖一定时间的苦肉计,梅纳德不败阵,教皇城那群人是不敢上前的。你们正是我们计划的一环。"
"其次,正如你们所看到的,那家伙太自负了,居然敢以一敌众。那是个教训,我不希望因为自己轻易出手相救而让他不长记性。"
潜水面罩下的鱼叉手用沙哑的声音说着。
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你是个沉默的人,对吧?"
"我以为你的话也会很少。"boundary不耐烦了。
"只有必要的时候我才会多说几句。我不屑与弱者多加计较。"
"你的名字是什么?我得知道你的棺材上得刻什么字。"
"亚因森特·埃德加。能力者,请多加指教……"
战意正旺。鱼叉手站定,从墙上转身抄下那把石英大剑,boundary则甩动手中的绞喉索,后撤一步遁形于虚无——
"喂,蓝色明舟赏金猎人团的老板!"报童在蓝船总部外大喊着,"您的报纸到了。"
"把他扔进海里吧,你这白痴!"K踹开窗户怒吼着,"死人是不需要看报纸的!"
"……呃……那么,我就……放在这里,您自己处置,先生,再见!"报童脸色一变,随即扔下报纸撒腿跑开。
"算他有眼力见。……今天是闹革命的日子,报社怎么还在上班?"K的跟班坐在尸体中间。
"我也不清楚,兴许是外城的报社都罢工了,导致新报社建立起来了。"K把火枪对准保险箱的锁孔便是一枪。
"老大,那玩意是没法被子弹打开的。"另一个跟班靠在墙边。
"真应该在打死那混蛋之前先把他小金库的密码问出来。我没想到会是这样……"K摇摇头。
整个房间一片狼藉,古色古香的漂流木家具全被暴力打烂,窗户只有一扇能够开合。似乎这地方离"废墟"这个词只差一点点火焰。蓝船赏金猎人团的精锐居然没能挡住K和他两位跟班的正面火力,五人当场中弹毙命,两人跳窗逃离。蓝船的前一任老板奋战至死,只可惜打空了全部子弹也没能保住小命。
K不再尝试强拆保险箱,他扔掉满是弹孔的帽子,脱下沾着血的外套,随后扯下地上前任老板的外衣披在身上。
"哈哈哈!……现在我就是新一任执事督了,我的兄弟们。"K大笑不止,因为这的确是他的人生目标之一,"居然让权力落在一个反教皇者的手里……教皇城的末日要来了。"
"祝贺你,老大!"两位跟班在尸体堆上举杯高呼。
"最好别在这喝酒,我要吐了。"K把肮脏的外套扔掉,只撕下执事督的勋章装进口袋,"有你们这两位出生入死且忠心耿耿的战友也是我的荣幸。事成之后我就让你们名望显赫,那时再一起过荣华富贵的生活……"
"前提是您得把保险箱打开。"一个跟班说道,"没有钱的话,名号再高也不会有什么实权。"
K很大声地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对着保险箱又崩了一枪。反弹的子弹差点贯穿他自己的脑袋。
"先把这玩意带回酒馆吧,扔给伊万劳斯好好研究研究……"K抱起保险箱,"好沉啊……里面都是金条呢。"
马萨卡吐出嘴里灌满的海水,拼命把已经断电的优碧卡向上拉。幽冥的海中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巨手搅动漩涡,把他和不省人事的机械少女拖进深渊……
马萨卡只觉得双手越来越沉,像是能把他的肩膀扯到断掉。即便如此,他也迟迟不肯放手,任由海水渐渐没过眉梢……
一双强有力的手突然抓住马萨卡的胳膊。马萨卡猛然吸气,把脖子探出水面,借着这外力猛然把优碧卡向上一扯——这外力正是亡灵兔在用平时根本看不出的力气竭力拉着没入水中的两人向上走。
好景不长,刹那之后几人还是如同陷入流沙一般下陷。马萨卡焦急地回头张望着,三人正离船越来越远。
"太阳能武器!"亡灵兔立刻搞清了情况,冷静地大喊着,"那玩意一定没来得及断电……"
"那就想想办法!"马萨卡已经要坚持不住了,"你能再加把劲……"
在刺骨的海水中,亡灵兔的体力也正飞速耗尽。
"你得抓紧她,我去把枪口反调过来。"亡灵兔竭力让身体在水中保持平衡,"不会很长时间,坚持住!"
"喂……"
还没来得及喊叫,马萨卡便被大得惊人的力量瞬间卷进海中,不得不双手扣环抱紧优碧卡,全靠两条腿扑腾着上浮。亡灵兔的身影出现在漩涡前方,拆卸起优碧卡手臂上的螺丝……
冰冷水下的每一秒都令人窒息,但在亡灵兔娴熟的操作下一切又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马萨卡连气都不敢喘,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昏厥过去。亡灵兔飞速拆下几颗螺钉,然而出乎意料,随着转动枪口,他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到了头部——
透心的冰冷,然后才是疼痛。腹部惨遭猛击的马萨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已经有某物脱手。他几乎飞着浮上水面,现在拼命拖住优碧卡的是亡灵兔。
"……你干什么?!"
因为枪口的方向已经被调转,两人倒不需那么费力,起码都可以把头露出水面。
"她的腰太细了……从我手臂里滑出去了。"马萨卡抱着优碧卡边咳边吐水。
"……待好别动,我去拿东西!"亡灵兔指着远处自己被撞碎的护目镜,上面似乎还缠着一串钥匙。
两个人还是不住的被往下扯,形势不容许任何一方脱手。
"……算了,等会再说。你先替我下去把枪口转好,死活宝!"亡灵兔用手臂卡住优碧卡的脖子,连浮在水上的动作都比马萨卡更标准。
"你的头没事吧?"马萨卡哪壶不开提哪壶,盯着满脸是血的亡灵兔。
"快去!"亡灵兔生气了,不耐烦地吼着。
马萨卡一头扎进水中,甩了甩麻木的手,竭力睁大眼在这片朦胧里看清优碧卡的手臂。他抓住某个可以活动的东西猛然一推,便感觉什么东西在身后爆炸般扩散开来。太阳能武器激起的水花一路让马萨卡和优碧卡冲刺到船下,随后一头撞破船舱——
太阳能武器在制造了如此一片混乱之后终于断电了。优碧卡也伤痕累累,全身满是弹片和木刺。
"兔子!"马萨卡从甲板上站起,急切地大叫着。他从头到脚都是水,看起来狼狈极了。
亡灵兔还在十米开外的原地淌水,手中抓住漂在海上的护目镜。
"拿到了,这就上去!"亡灵兔把碎掉的护目镜戴在头上。
与此同时,海盗船的舱内,大副与孤军深入的刺客正进行着步步致命的搏斗。
亚因森特举起大剑向前方重击而去,boundary险些被砍成两半,向左卧倒,退至一侧。鱼叉手敏锐地转体,把那巨大的武器横扫过boundary躲避之处——
这一击实在是难以正面招架,boundary抓起一旁的木桶扔去,一个跟斗重新起身。木片四散炸开,在一片狼藉之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两人自开始对峙以来就一直打得难解难分,很难给boundary以远程攻击的机会。而面前这位身高两米有余,披着重甲的男子有着无穷怪力,挥着目视便十分沉重的巨型武器步步紧逼,每一刀都足以让boundary尸骨无存。
boundary急促地呼吸着。他几乎无法同对方短兵相接,原先的信心也因计划不通而烟消云散。
boundary一边后撤一边抓起地上四散掉落的掠夺战利品向鱼叉手扔去。然而对方已然披荆斩棘,摧枯拉朽把所有物品全部斩断,用压倒性的气势冲向boundary——
震耳欲聋的声响,紧绷到快要断裂的心弦。
这一刀直接击穿了船舱,然而并没有切断目标。
战意猛然燃起。利剑劈开陈旧木板的刺耳巨响风暴一样尖啸着,但boundary已经用最后的体能鬼魅般隐身绕到亚因森特身后,成败在此一举。
在鱼叉手意识到中计,试图把剑拔出的那一刻,boundary已经飞跃上他棱角分明的盔甲背后,用绞喉索勒死脖颈,以毕生能使出最大的力气猛然便是一脚。袖口处的手枪已经顺到手中,电光火石间,boundary把所有子弹一气顺着通气孔打入,随后便是久违的寂静。
boundary不敢喘一口大气。亚因森特应该已死,但他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像灯塔一样屹立不倒。
"干得不错,刺客。"
亚因森特怒吼着逮住boundary,用超乎常理的力气单手把他过肩摔在地上。boundary惊叫一声,亚因森特已经举剑准备最后一击——
巨剑落下,boundary感觉眼前有一团眩目的火光爆开,随后便被狠狠撞击飞出船舱,落入海中。与他一起落水的还有铃奈,她全身的衣服已经几乎被烧焦,碧蓝的眼睛里都仿佛燃着火焰。
"你……"boundary欲言又止。
"我拜托你下次听指挥!"铃奈几乎快要断气了,"我们快走!"
"我没法逃跑——"boundary试图辩解。
"你说是就是吧。我们得带着梅纳德离开这地方,任务目标已经达成了——"铃奈向破败不堪的女王号游去。
boundary回头看着站在船舱裂缝处的亚因森特。他依然穿着潜水盔甲,隔着面罩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一言不发。
boundary和铃奈没命地游回了船上,云略已经在船舷边放下了绳索。boundary造成的破坏相当严重,那艘船最少二十分钟内无法移动。
"快开船!"铃奈把浸满水的外套脱掉,向四季确认梅纳德还在船上昏迷着。
"可是……马萨卡和兔子——"云略正在给梅纳德和奥德里奇止血。克诺剪断绳子,对着船下试图登上女王号的的海盗不停开枪。
"他们还没有回来?这已经四分钟……"
巨响从船头传来,整艘船随着剧烈摇晃。云略尖叫一声,用手指向船头——巨大的船锚不知何时被抛上女王号,死死定在甲板之上……
boundary和铃奈飞速来到船头边,克诺紧随其后。船锚下并非什么千军万马,而是亚因森特一人顺着腰一般粗的铁链向上攀登。
"不……"克诺惊得说不出话来。
"别光害怕,铃奈,把这玩意烧断!"boundary吼着。
几人的理智并不允许他们产生"切断这条铁链"的想法,船锚充当的粗大钩锁简直不可理喻,但是确实发生了。
云略发抖着把打火机扔到铃奈脚下,克诺点燃潮湿的干草。铃奈瞬移后摇着头举起boundary的刺刀猛然砍向铁链的一端,然而只是使它急剧地烧到红热,并不能使其断掉。
"你们的作用还没能发挥出来……现在不是你们该离开的时候。"亚因森特一字一顿地说着,同时步步向上。
"阴魂不散!"克诺怒骂道。
boundary对着亚因森特疯狂地开着枪,然而什么样的攻击都无法击穿他的装甲。
"向后撤退,快点!"铃奈注意到他的脚已经踏上了船舱的一块固定板。
三人飞速跑开,在正午的日光下胆战心惊地准备接受这完全处于未知领域的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