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剧的金属碰撞声在船舱里爆裂开来，亚因森特的出击不再像从前那样排山倒海，但变得精准致命。响声仿佛高炉中铁水飞溅，身法如同把人拖进水中的恶鬼一样干脆，连抽出刀刃的声音都沾着血淋淋的潮湿气息。但此时马萨卡已经燃起再难以熄灭的战意，手中青筋暴起，眼睛灼灼似永远不会瞑目。
鱼叉被两把手斧挡下，发出清楚的催命音乐。屏住呼吸，脚下的身位交错，踩空一步便是死局。
此刻舰外风平浪静，而船骸内则是大江滚滚，波涛热烈。赌徒马萨卡抛出了他的第一枚筹码——
现在第一轮试探结束。他在等待亚因森特出招。马萨卡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和海水搏斗，面前的鱼叉手时刻都会化成一团鬼魅潜进船舱。
甲板因为过重的压力嘎吱作响。赌徒快速退后寻找反击机会，但是这次手斧没能挡下任何东西。
来了。
一声巨响，整艘船舶都在摇晃。海水等待已久，决堤一样漫上甲板。
刚回过神的马萨卡意识到身体左侧的墙上已经爆开一个巨大的十字。这一击虽然没能直接洞穿马萨卡，但是已经乱了他的防守姿态……来不及惊叹小小鱼叉竟能造成如此大的破坏力，亚因森特便从阴影中再次现身，飞快地向前斩出第二刀，这一击直冲着马萨卡的躯干而去——
左还是右?这次就选右吧。
千载难逢的幸运降临在了他的头上。这一刀没能命中，亚因森特最初是难以置信，随后就咬牙切齿地把鱼叉从墙壁上抽出，破碎的十字应声脱落掉进海里。整艘船舶剧烈摇晃，而此刻马萨卡已经接近，天平开始向他倾斜——
"我的回合!"马萨卡高呼道。
他箭步上前一斧砍向亚因森特，气势简直要把对方的骨头锯断。马萨卡转守为攻死死把他压制在自己的面前，没再让那致命的劈砍再次使出来，而亚因森特也因为这惊人的气焰展现出一丝惊讶。
从眉目间的威慑再到手上竭尽全力的进攻，刀光剑影剧烈地在两人之间闪烁。更多泡沫淹上脚下不平稳的竞技场，马萨卡毫无保留地向前使出全部气力，亚因森特颓势初现，被打得节节败退……
再快点，再快点!
"……你的脚下，有破绽。"
急于快速致死对方的马萨卡心中一惊。对方是可是海盗，船上什么地方最脆弱他肯定心知肚明。
亚因森特咆哮着向前突然袭击，此刻马萨卡竭力冷静，理智驱使他站定。他反手转动手斧挡下这一击，鱼叉捅进手斧上的狭槽，离他眼睛只差毫厘，仿佛闭上眼睛眼皮就会被割断——
"我的时运开始好转了……鱼叉手。"
刀刃停止了。
马萨卡左臂暴起，猛然用手斧卡住鱼叉，扭死对方胳膊，同时脚下深深扎根巍然不动。亚因森特抓住机会一脚踹中马萨卡小腹，但同时武器也因此脱手，被手斧卷住绕向另一端。亚因森特一双手悬在半空中，将要扼住马萨卡的喉咙，却被马萨卡的另一只手抢断。双方完全陷入僵持。
"你还不够沉稳……年轻人!"亚因森特虽然四肢都被马萨卡紧紧压制，但依然胜券在握地轻笑着，马萨卡定睛一看，鱼叉的绳子已经握在了他的手里——
"沉稳?挡下你的那一脚纹丝不动的我还不够沉稳吗?"马萨卡挂着血的嘴角微微上扬。
此刻筹码全部跟出。马萨卡居然放弃了自己的武器，尽最大体能卷住亚因森特的鱼叉，把自己的手斧向外扔去——
绳子在亚因森特的惊呼声中脱手了。鱼叉从手斧中掉出，手斧则被钉在了地上——亚因森特的武器距离两人仅仅不到三米，但那也足够了。
"你这家伙——"亚因森特被这举动着实惊到了，"绝不是正常的能力使……"
"我还没有觉醒能力呢……亚因森特·埃德加!"马萨卡死死缚住亚因森特的四肢。
亚因森特依然有的是气力搏斗。但这时马萨卡的腿才开始移动，一击踹在他脚下的破绽处，甲板瞬间坍塌，天旋地转，两人跌入已经进水的底层甲板——
全身裸露在装甲之外，浸泡在海草缠绕的黑色深渊之中……这感觉对鱼叉手亚因森特·埃德加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马萨卡死死扯住亚因森特，任对方怎么拳打脚踢也不把他放出能够跳入水里的范围。
鱼叉手……在水里被击败的滋味……到底怎么样?
"……你的确是个有能力，有胆识的人……"亚因森特竟能在水下说话，声音更加深沉可怕，接下来你的第二课便是……不要轻敌。"
话音刚落，马萨卡便出手开始回击。战场恰好脱离水外，此时最终目标触手可得——在亚因森特潜入十字斩释放范围外把他击垮。
然而当他抬手时就已经感觉不对劲——水全都灌进了他的袖子，让他的出拳变得沉重且迟钝。平时马萨卡一定会吹嘘"这不算什么"，但现在可是他的生死存亡之时……
完蛋了。
亚因森特的行动迅速得毫不留情，他快速出击，拳拳到肉提起顽石一样的拳头噼啪两下就打在马萨卡脸上。马萨卡的颧骨被直接打碎，脏话只能在心中痛骂，仰起头便觉得鼻血和海水一起灌进咽喉——
又是三拳，险些打断肋骨。乱拳之中终于找到反击机会，他在泡沫中挣扎着出击，但是直接打空，亚因森特也老谋深算，看准这致命空档一脚踹中马萨卡的胳膊，把他卷进水中——
两人一路挣扎，扑腾到船底的深水区。越往下走马萨卡越觉得糟糕透顶——不用想就知道亚因森特在深海究竟能有多灵活。
刺骨的水中，自己像是被水草缠住，只觉得海水灌进嘴里——亚因森特甩开马萨卡，朝着通往上层甲板的路冲去。突然，马萨卡屏住呼吸，双腿一蹬船底，对准亚因森特的脸——干净利落的肘击命中，亚因森特在水中倒向船边。
"向上游吧，你这庸夫!"亚因森特咆哮着，"我会像鲨鱼一样把你的腿剁碎!"
切，在水中不能说话真是很败气势啊……
惊人的一幕再一次出现了。马萨卡并没有急着向上浮，而是抓紧亚因森特向水中按去，如同扑火的飞蛾，让自己干瘪的肺远离上方的新鲜空气。
亚因森特根本没法把马萨卡的这一决策当成笑话。因为面前的金发少年刚好把所有破绽都抛在他的身后，让自己根本无法碰到他的弱点——
又是一声巨响。两人怒目圆睁，在水平面数米以下相互殴打。马萨卡的水下格斗根本不占上风，但亚因森特的位置已经被他压制。
"你以为在水下的持久战中……你能够战胜我……"
没错……所以需要快点解决!
马萨卡大叫起来，大量的泡沫从他嘴里喷出——但那其实只是吸引注意力的作秀，真正的威胁才刚刚在他的手上显现。
那是一环接一环的闪电光圈，整个水域都像磷光弹点燃一样被照耀成白天。马萨卡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击中亚因森特的胸膛——
鱼叉手直接吃下了大部分攻击，剧烈的痛苦让他咆哮起来，差点被势不可挡的冲击力和热度活活碾死。面前的人突然爆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在几十年漫长的岁月里头一次让他感到如此畏惧。
船舶已经不堪重负，开始逐渐下沉。马萨卡的能力终究还没有完全觉醒，竭尽所有指令之力的一招只能短暂压住亚因森特。双方的较量已经从体力变为决意，现在马萨卡只能计算刚才一击造成了多大的创伤，然后赌对方想要浮出水面——
两个人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如果亚因森特想要出水，必须把他先带上陆地——
亚因森特看着面前疯子一样尝试最大胆决策的人，眼中逐渐有了那位依靠自己运气行事者的影子。
这次他竟没有反抗。
马萨卡在恍惚的意识中被拖着浮上水，却在头部即将浮出时被亚因森特狠狠拉住——
"真是漫长的心理斗争……长得简直要让你以为我已经完全虚脱了，对吧?"
"我现在的确很崇敬你。如果你下辈子能抓住机遇……那你就一定能干成大事。"
当然……那些是下辈子的事了。
"欢迎来到沃克加德，外国人!"亚因森特高声喊着，即便水中的声音是如此模糊也让人胆寒。
他竭尽最后的极限，一拳打向马萨卡的脸，力度简直和陆地上一模一样。马萨卡没能屏住气，咳嗽着跌入水底——
亚因森特挣开这位侠盗的束缚，走上没被浸没的甲板。
"如果是像你们这样的队伍去见斯帕里森……那肯定会有一场改变整个大海的会面。"
"可惜现在不行……沃克加德之海的混乱……"
"还由不得第三方参与。"
亚因森特向上走去，一步一个脚印。水位涨到几乎淹没了第一层，他从水中的楼梯走向陆地之上。
马萨卡的手突然浮出水面，阴魂不散地跃上亚因森特的视野。
"你这家伙——别想——"他从裤兜里摸出了石子，用所剩无几的力量射向亚因森特。
嘭。
那不是个好声响——马萨卡屏住呼吸，亚因森特已经捡起了他的鱼叉。现在的马萨卡对鱼叉手来说就跟三文鱼没什么两样。
"抱歉……沃克加德之旅……好像要失败了……"马萨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亚因森特将要转身——
等等。
亚因森特确实已经拿到鱼叉，但是自己被钉在地板上的手斧却不见踪影——
"本机……已安全到达……任务地点……"
优碧卡站在楼梯顶端，深红的眼睛映照出手中的手斧。
"即将开始执行任务。"
亚因森特一惊。他现在以被两面包围，夹在被淹没的楼梯中间——
"真是有趣的队伍……"亚因森特执起鱼叉。
"马萨卡!"优碧卡举起手斧径直朝着亚因森特扔去，鱼叉手反身躲开进入阴影中，马萨卡则完美接住了自己的武器。
根本来不及吹响反击的号角。因为亚因森特已经再次进入十字斩的攻击阶段，自己和优碧卡两人当中必有一个遭殃——
"小心!"马萨卡高声叫着。
优碧卡及时反应，在亚因森特出刀之前已经切换了太阳能武器向脚下开炮，完美击退了自己。
十字斩在优碧卡所在的位置爆开。马萨卡精准地计数，仿佛他就是优碧卡，机械一样容不得半点差错。毫厘之间，他再次扔出自己的手斧，钉入优碧卡的脚下，亚因森特只得退避三舍。
优碧卡惊呼一声，箭步向前扯下嵌入甲板的手斧——
"跳下来!"马萨卡的话甚至都到了嗓子眼。但在他这么做前，她就已经用太阳能武器的击退让自己以垂直向下的姿态倒下。十字在优碧卡身旁炸开，优碧卡翻滚着落入马萨卡的怀抱。
"哇，你好轻……"马萨卡甚至做好了自己被压扁的准备。
优碧卡的方向检测设备有些混乱，她只是抬着头目瞪口呆。
"帮大忙了!"马萨卡喘着粗气，"没有你我死定了。"
"谢谢称赞。……本机……拥有一管预存的大剂量兴奋剂……"反应过来的优碧卡快速切换话题，用自己独特的语速解释着接下来的计划，"现在……将把这管应急兴奋剂的使用权……交给马萨卡你。"
优碧卡的肩膀部位突然弹出来一根小巧的试管。马萨卡伸出手取下那根试管，里面装着油状的红色液体。
"使用方法为注射。把尖端**皮肤里……本机建议在肩膀处注射，对战斗的影响会小一点。"优碧卡还是靠在马萨卡的怀抱里。
"嗯，我知道了，你确实很轻……但是一直公主抱你我也禁不住。请你下来。"
马萨卡颇有绅士风度地半跪，优碧卡刚刚反应过来，慌忙从马萨卡身上跳下去。
亚因森特已经没再攻击了。但是整艘船正在下沉，马萨卡和优碧卡没有他一样强悍到能够破坏船舱的怪力，只能硬着头皮向上。一人一机各持着自己的武器，死死盯住楼梯口。
"他在守株待兔……那可真是……不妙。"马萨卡把兴奋剂注射进自己体内，"鱼叉手最懂捕鱼了，对吧，亚因森特·埃德加?"
"不错……"亚因森特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他竟爽朗地笑了起来。
"……本机感到疑惑。"优碧卡的眼睛转动着。
"……亚因森特大副，我们来……您，您的盔甲……"海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退下!带着船长离开!"亚因森特怒喝道。
"可是，教皇城的舰船已经到了——"
"那正合我意。你们走便是!"
水位涨到了脖子处。马萨卡难以想象船底的洞到底有多大。目前的一切情景都可以用"绝境"来形容——守在渔网边的鱼叉手和网中的两条鱼。
"优碧卡，往上点，再往上点……"他满脸鲜血，不为所动地从包里摸出一粒石子，"我可是很擅长英雄救美，你可要好好扮演这个角色啊。"
"……那么马萨卡……应该怎么办……"优碧卡紧锁着眉头，死死贴住马萨卡。
"……对我开枪。"马萨卡死死握着手斧，他的胳膊因为药效剧烈颤抖。
优碧卡的眼睛转动着，似乎在表示疑惑。
四周静得出奇，亚因森特在等待猎物上钩，但他心里还是不住地想象失手后的结果，心气亦有些慌乱。
就在这时，爆裂声响起，人影从亚因森特的面前掠过，机会只有一瞬间，就能把那家伙瞬间剁碎——
——就是现在。神经一直高度紧绷着的他立刻出斩，木片飞溅，尽管甲板比破损的船体要硬得多，但还是留下一个肉眼可见的痕迹。
他无比期待一睁眼就能看到沾满人血的刀和肢体的碎块，但马萨卡却像狂奔着坠落在地面上的炸弹一样，角度发生了诡异的偏折——优碧卡的炮弹恰好击退了他，鱼叉落地时，他已经停在亚因森特身边数米。
"鱼叉手!看来你还没抓过会飞的鱼——"马萨卡挤眉弄眼地把手斧举起来，扳在自己面前发出咔咔的声响，随时准备挡下对方的攻击，"希望这能丰富你的捕鱼经验!"
"在你耀武扬威的时候，时间可不会因此停止，武夫!"亚因森特极其恼怒，但发出声音时仿佛已经化成了一团沼泽，潜伏在船舱中的阴影里。
"……那可真是让我为自己惋惜。我在水下憋的时间可太长了，需要抖落抖落话匣子——"
马萨卡一面打岔，却紧盯着面前，全身上下都因为过度的兴奋而发热。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连海水打在船上都尽收耳底。
战场上的博弈无非就分那几种，现在马萨卡的机会仅仅是战略防御。
亚因森特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是到我面前……
马萨卡想到这里，再次握紧了手斧，仿佛它就是自己最后的筹码。
要么就是……
"……开炮!"他知道亚因森特攻击自己的时间已经太长了，在自己反应过来前便脱口而出。
优碧卡的眼瞳飞速转动起来。在狭窄的通道里，劈砍都无法躲避，热兵器自然是百发百中。她早就把右臂的炮口对准洞窟，阴影起跳的瞬间一炮把半空中准备斩死她的亚因森特击飞好远。鱼叉手被打退在船舱尽头，发出惊人的巨响，晕眩的视界中只能看见机械少女跳出满是水的船底，两个箭步朝马萨卡冲去——
亚因森特也非等闲之辈，迅速便恢复过来。船只沉没的速度很快，优碧卡跑动时溅起的水已经能撩过她的头发。这绝境时刻捶打着对方一人一机的心理防线，对沃克加德顶尖的刽子手来说却不在话下。现在是他的舞台。
"鱼该入锅了。"亚因森特从甲板上脱身，向前一步便进入水中，比鱼还要灵活地突进到优碧卡身后，鱼叉已经露出水面——
英雄救美的时候到了。马萨卡嘀咕着什么，一蹬地面，海水从他脚下火山爆发般溅起。压抑到极点的情绪像是出笼的困兽，驱使他用前所未有之大的力量乘着风朝面前的黑影砍去——
十字的水花从两人脚下爆开。马萨卡剧烈呼吸着，恐怖的力量竟然正面接下了斩杀，手斧和鱼叉在混乱中被强大的冲击力抛上天花板，他一个趔趄抢下鱼叉，亚因森特已经接住手斧，两人的武器同时易手。马萨卡这才看见，在亚因森特手中神乎其神的鱼叉原来只是把阔刀。
优碧卡一枪打向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但是丝毫无法扭转局势——马萨卡和亚因森特简直无师自通，在各自武器到手的一瞬间便绽开毫不生疏的厮杀。马萨卡手中的鱼叉拼命挡下亚因森特的劈砍以图一点点优势，而亚因森特斧子一到手就从鱼叉手变成了完全的狂战士，在漫上大腿的水中尽情搏杀。斧子砍进马萨卡的肩膀，鱼叉刺穿亚因森特的大腿，血液飞溅，染红脚下这一方剧烈舞动的海水。
亚因森特咆哮起来——水已经漫上了胸膛，现在完全是他的主场。他向后猛然一退步，行动迟钝的马萨卡没能贴紧他，杀红了眼的鱼叉手跳上半空之中，手斧在他手里也成了攻城车一般的大杀器，就好像锐器钝器都能在他手里使出劈砍一样。
马萨卡大觉不好，但为时已晚。斧子的跳斩无疑比鱼叉更为震撼，震耳欲聋的响声传来，整艘船剧烈摇晃起来，水位迅速上涨，已经让娇小的优碧卡飘了起来，就算是注入了兴奋剂的他也无法大展身手。
但是，手斧也有它的缺点——亚因森特已经毫无保留地失去了镇定，酣畅淋漓的战斗让他尽情挥洒野性，攻击开始以频繁取代精准，这让马萨卡轻易就躲开了刚才那一刀。此时刃宽的斧子并不像鱼叉那样可以快速拔出再砍第二刀，而是死死嵌在了水下的甲板里——
马萨卡用前所未有的决心向前突进，乒乓两声用鱼叉牵制住刚刚举起斧子的亚因森特。这次鱼叉再次捅进了手斧上的狭槽，不过马萨卡远比亚因森特了解自己的武器。
"武夫!该结束了!"亚因森特嘶吼道，极速上升的水已经逼近头顶，爆炸声四起，整艘船已经残破不堪，开始缓缓侧翻。
"你也这么想?那就快点结束吧!"马萨卡怒吼着。
马萨卡害怕亚因森特活学活用反制自己，便依照当初自己使出这招时身上唯一的弱点出击——这次在僵局中竟再次放弃了自己的武器。
亚因森特瞠目结舌。他根本无法想象这家伙脑子里到底有多疯狂的东西——但是为时已晚了。
因为兴奋剂的药效还没有过去，马萨卡就靠着这熊熊燃烧的怒火和已经逐渐忘却痛苦的躯体，一拳接一拳朝亚因森特的面门打去。亚因森特把两把武器全部拿到手，刚想逃脱却被优碧卡一枪打回马萨卡的面前——
颌骨，腭骨，颧骨，鼻骨，我要这些东西全部化成粉末，只有你死没有我亡!
马萨卡想起自己失去的记忆，想起倒在海上的队友们——无论如何他都会活下去，而面前沃克加德最顶尖的刽子手会成为他手下的亡魂。剧烈喷出的气泡和血水交融，马萨卡也被亚因森特的乱刀砍到全身几乎碎裂开来。但他知道这是水下，而对方是人。人早就在几千万年的进化里离开海洋，失去在水中呼吸的能力了——
没有氧气就会死，马萨卡也一样，亚因森特也一样。
纠缠下去没有意义，只不过是两人谁先变成尸体而已，只有放开桎梏自己的"恐惧"，全力一搏才能胜利!
他放开护住自己的双手，随后便被亚因森特刺穿胸膛——但与此同时，马萨卡已经一拳打在亚因森特的肺部上。随着剧烈的惨叫，亚因森特和马萨卡同时被击退数米——
"马萨卡!"优碧卡大叫着，时间仿佛都在此停止。
"优碧卡，别过来!还不够——"马萨卡从水中探出头来，大吼一声止住已经在身后凫水的优碧卡。
亚因森特最后的攻势开始了。
"斯帕里森……不，马萨卡!"亚因森特突然喊出马萨卡的真名，想必已经是听到了优碧卡对他的呼唤，"我承认你是我所见过的最伟大的武士——现在是我最后的考验!"
暴风雨前的宁静。马萨卡屏住呼吸，身上的伤口已经逐渐麻木——而亚因森特因为马萨卡那一击肺部受损，已经失去了在水里潜行的能力。
这条水道就是两人的决战。
这事手无寸铁对上尖兵利器，马萨卡盯着亚因森特，手指颤抖着，设想他可能会攻击的途径——
海浪声都停止了。
随后便是最高潮的交响。十字一个接一个的在船底爆开，哀怨一样清算着整个海洋的罪行——能让耳膜破裂的声响伴着刀口蜿蜒前进，天塌地陷，海水和血的滋味涌上鼻子，与恐惧交织，让人眼前昏暗的同时简直想要吐出来。船只剧烈摇晃，已经开始倾覆，把优碧卡和马萨卡甩向船尾——但马萨卡面无惧色，坚定地望着连环的十字张开血盆大口——
"……亚因森特!我做好我的决意了!"马萨卡似乎已经算到了什么东西，死死盯着前方，大山一样巍然不动，"我要让你横尸当场——"
"马萨卡，马萨卡!"优碧卡完全陷入了慌乱，枪口已经被海水完全堵住，没法做出攻击——
巨响传来。马萨卡的赌局结束了。
亚因森特·埃德加——鱼叉手，海中泰坦，最恐怖的刽子手，在砍中马萨卡前的最后一刻击垮了先前自己攻击时留下的脆弱的甲板，一脚跌进水中——
优碧卡看呆了。可以肯定的是，她从前从未见过有如此胆识之人，其临危不乱和运筹帷幄简直让人以为面前的家伙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然而他还是个没有觉醒能力的能力使。
"任务结束!"马萨卡大吼一声，朝亚因森特的脸打出致命一击——
就在这最后一刻，他的手突然被一团阴影缠住。
"……怎，怎么会——"马萨卡面色铁青，挣脱不得。
环顾四周，阴影已经遍布各个角落。亚因森特的身后，优碧卡的身边，在水中蠕动着，肆意缠上几人身体。
"小心——"优碧卡话没说完，已经被阴影捂住嘴拖入水中。
"咳!他来了……那是基克·卢卡森的攻击……"亚因森特也被阴影突然击倒。
"……谁?"马萨卡动弹不得。
"我们都叫他‘白夜浪客’……教皇城亲卫队已经到了。"亚因森特眉头紧锁，"这场战斗看来还是到了平局……"
"……切!真该死……"马萨卡试图挣脱阴影，好像完全没在听亚因森特讲话。
"但你我之间的较量已经结束了。马萨卡，你赢了。"
"……什么?"马萨卡突然放弃了挣扎。
海上终归平静。只有船头传来不和谐的声响，应该是白夜浪客已经赶到。
亚因森特长舒一口气，把鱼叉钉进甲板上，简直没人能拔下来，死死地和船只结合为一体。
"我再次重复。我发自内心地崇敬你狂热的战斗精神……"
"……所以，我将不再阻拦你们去见斯帕里森的计划。"
"你以为我会相信海盗的话吗?"马萨卡咬牙切齿地说。
"收下这把鱼叉。"
"你……"
"收下这把鱼叉!勇士，倘若你要杀死我，就用这把刀砍下我的头颅!"亚因森特怒喝道。
马萨卡抬起头，看着亚因森特的脸——他的表情是如此坚毅。
"你一定是配得上这把利刃的勇士。我允许你们插手星兆之海上的混乱形势……只要你们做我认为正义的事。"
"呵，鱼叉手……"马萨卡即将被拖进水中，"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阴影来袭，水位上涨，两个男人倒在黑色风帆下的水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