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归来的王
墨丘利学院也有降雨,但那更像是上天怜悯的泪水。
大雨的冲刷抚平了遍地的战火和硝烟,也模糊了人们的视线,让人看不清这个这世界有几个面。
办公楼顶上,切尔斯和柳成龙结束了又一回合的打斗,居然直接像小孩子似的坐在地上耍闹:“不打了不打了!明明我们两个都是69岁了,为什么还是打不过你!”
柳成龙淋着大雨,苍老的身体上正散发出肌肉刚强度运作的蒸汽:“切尔斯,我看再打下去,输的人就是你们了。”
“哦?此话怎讲?”切尔斯不解地站起身来。
就在不久之前,一支全力赶回了墨丘利学院的大军。近两千人的队伍在重整旗鼓之后投入了战斗。现在的七组防守人员和这支讨伐队里应外合,反而压制住了魔物大军。现在,阵地再次被固守,对他们来说讨不了好。
切尔斯不由得扶额,局势居然一下子就这么逆转了!
他正在伤脑筋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司拉热的通讯:“切尔斯,战况如何?”
他颇为忌惮地看着正在不断完善的队伍,说了一声:“毫无进展,而且……”
“不要说什么而且,我就知道你翻不起多大的浪。带着剩下的军队滚回来,不然等死吗?!”司拉热毫不留情地破口大骂。
切尔斯闻言,一阵咬牙切齿:“是,司拉热……陛下……”
结束了通话之后,切尔斯长出了一口气,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他走上前来主动同柳成龙握手:“柳成龙,魔王大人有令,我得班师了。多有打扰,还望海涵呐!”
柳成龙听了这话,一口气不顺,差点要当场吐血。
但结果总归是好的。他只能叹了口气,摆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年轻人,你这样我也不好说什么……一路顺风?”
切尔斯也有点不自在地点点头,准备要走的时候回首抛下一句:“柳成龙,我就告诉你吧,我们之所以能进来墨丘利学院,是因为莫奈收买了你们的人,在这里偷偷打开了传送阵式。”
柳成龙点点头,重新弯腰,支起拐杖看他。
切尔斯移步到了办公楼天台边缘,用传音魔法向着战场高呼:“全军听令!停止进攻,班师回城!”
这命令立刻贯通到了所有红族来犯之敌的耳中,魔物们纷纷停止了攻击,在墨丘利学院师生的注视下步步退回了中心广场的法阵之中。
“不打了?好啊!哈哈哈哈!”卡伦原本还在和丘均正面对拼力量,听闻了切尔斯的宣告之后,直接将他一举掀翻,横冲直撞地朝着传送法阵赶了回去。
看着这个浑身浴火的巨人撒腿就跑,绿组的师生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真的结束了?
菲斯特被拦腰轰了一锤,捂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脸痛斥严常的卑劣行径:“打人不打脸,你这老匹夫不知道吗?!”
他刚要发作,突然间听到了切尔斯的传音,立刻整个人都瘫软了。
菲斯特头也不回地就朝着中心广场的传送法阵赶了过去,欣喜若狂的他大喊着:“啊啊啊啊!再也不用待在这个鬼地方了!我十二层鹅绒垫子的大床啊!”
严常放下大锤,目送这个花花公子离开。
切尔斯也从楼上跳下,随着最后一批大军撤回了法阵之中。
最后一抹充满敌意的红色也消失了,传送法阵随之破碎。
大雨中的墨丘利学院恢复了平静,接着就爆发出了一阵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他们胜利了!他们守住了学院!
不久后,第二批传送法阵赶到,炽无炎一行人也回到了墨丘利学院。
他将自己扶着的时苒荏交给了听雨风和蒙不违,自己一人走到了中心广场,振臂高呼:“林与风之魔王——莫奈,已经死了!”
这换来了人群更加热烈的欢呼,无数帽子和外套被甩着、旋转着抛上了天。
众人纷纷涌到了中心广场,把炽无炎给举起来,一遍遍地抛向空中又接住:“炽无炎!炽无炎!炽无炎!”
紫月姬听了,高兴地拉了拉身旁敕无言的胳膊:“小言,看呐,他们都在叫你的名字呢!”
敕无言笑着摇摇头,解释说:“只是同音而已,他们是在恭贺炽无炎学长呢。”
紫月姬有点失落地嘟起嘴,但还是一把抱住了他:“对我来说,小言就是我的大英雄!”
敕无言不明状况地一歪头:“诶,我吗?我也是英雄了吗?”
“是哦是哦,小言最棒!”紫月姬满脸幸福他抱得紧紧的。
林源和菲雪樱不知何时发现了满身污泥的敕无言,他们也连忙赶了过来。
菲雪樱背着大提琴盒,兴高采烈地张开胳膊挥舞:“喂喂!小言!我可是打倒了几百只魔物哦!”
林源上来直接捶了敕无言一拳,为他既担心又高兴:“你这家伙,听说安德鲁都死在了你的手里,真行啊!”
敕无言淡笑了一下,暂时和紫月姬分开,握住了两人的手:“其实,我还参加了对魔王莫奈的讨伐呢,你们想知道的话,我说给你们听!”
“好啊!走,咱们去找个地方好好庆祝一下!”菲雪樱立刻拍手表示赞成,拉着两个男孩大大方方地走了。
紫月姬看着那个略显单薄的背影,心头暖暖的。只要有敕无言在,哪里都是她的天堂。
赤组的赤影联盟分社。
疲惫的苍绯暝推门进来,薛盛三人组不在,洛依依不在,敕无言也不在。
他静静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取出一枚夹子将遮住右眼的刘海别了起来。在眼窝里占据了位置的赫然是一只晶体,却像眼睛一样有着健全的眼白和瞳仁。
一个手持龙泉宝剑的少女悄无声息地坐在了他的对面,轻启丹唇:“哥哥。”
苍绯暝看向这个清冷脸色渐渐融化的少女,说了一声:“我回来了,月。”
苍绯月,这是苍绯暝的妹妹的名字。她在平时神出鬼没,拍摄着这样那样的照片同时也是一位擅长剑术和潜行的拔尖之人。
此刻的她面对亲爱的哥哥,没有丝毫的矜持,热切地说:“欢迎回来!”
苍绯暝的“右眼”里闪烁着晶体的光泽。
他叹了口气,在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之后发问:“薛盛他们怎么样了?”
苍绯月将一张照片推了过去,上面正是躺倒在第一教室昏迷的三人组:“他们被安德鲁所伤,不过我替他们接住了致命一击,又被老师治疗。肯定会没事的。”
苍绯暝的双眼之中一齐跳动起蓝色的火苗来,握紧的拳头在桌子上重重砸了一下:“那安德鲁呢?”
“哥哥,不用担心,敕无言打败了安德鲁。”苍绯月递上了又一张照片,是敕无言握拳伸向天空的样子。
“月,谢谢你……”苍绯暝恢复了冷静,放下夹子让刘海继续遮住眼睛。
苍绯月连连摇头,说道:“不!为了哥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苍绯暝笑了,有妹如此,兄复何求?
他目送着苍绯月突然消失在了活动室里。
洛依依推门进来了,激动地冲上前去:“暝!你回来了!”
苍绯暝站起身,也不矫揉造作地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胸膛接住了她。苍绯暝的左眼里闪烁着幸福的泪光,却被闭上眼睛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脆弱。
“为什么,为什么只是分别了半天,却好像隔了一个世纪似的……”洛依依丝毫不打算掩饰自己悲喜交加的情感,尽情地在他怀里撒娇。
“大概,是因为这是一次生离死别吧……”苍绯暝仰起头,极力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他摘了面罩,放在一旁的桌上,不想让它阻碍自己的言语。
“讨厌……又不是见不到你了,在这里说什么傻话……”洛依依不满地用拳头捶了两下他的胸口,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度。
苍绯暝伸出手,给她看手腕上的平安结:“别哭了,我更喜欢笑着的你。依依,你给我准备的平安结,我有好好地保存。”
洛依依擦了擦眼泪,尽量摆出开心的样子,用力说了声:“干得好!”
苍绯暝捧起了她的脸,相拥而吻,久久不舍得分开。
这就是他的答案。
办公楼。
炽无炎靠墙站在会议室外,目光落在窗外的大雨之中。
他伸出右手,掌心上是一个醒目的法阵。
这个冷酷的男人笑了出来,因为这是莉雅在次世界里给他画的,还声称“下次小炎炎不记得自己是谁的时候,只要看到这个,就能认出来了!”。
青光闪烁,尼克·B·弗莱德站在了他的身边:“炽无炎,你在塔瓦拉要塞弄到了什么情报?不如我们来交换一下?”
炽无炎连忙握起拳头遮住了法阵,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黄族、青族、紫族有结盟的意向,不过目前还在商讨之中。别外,民间有传言,索卡的消失是赤族内部斗争导致的。”
尼克闻言,若有所思地说着:“我也在调查索卡的事情,基本上有了大致结论了,不过为了保留神秘感就先卖个关子吧。只不过……联盟这种事着实不好解决。这一次对付的是与世隔绝的莫奈,可下一次要是对上有军队的魔王可就难说了……”
炽无炎打断了他:“你好像什么也没说吧?”
尼克笑了笑,背起手往别处走去:“你也太见外了。不过我就说给你听一条情报吧:有魔族的人混入了学院,而且在这里光明正大地读书很久了。不过根据我的观察,对方目前还不打算乱来。”
炽无炎也有自己的思考,摆摆手让这个狡猾的家伙赶紧离开:“究竟是谁,今后总会见分晓的。”
尼克笑着离开了他的视线:“今后想必会越来越精彩的,你也要加油啊!”
他走后不久,会议室的门打开了,绫川河从中走出,找上了他:“恭喜你,王之勇者,根据讨论的结果,你摧毁了绿族的传承信物。今后再也没有林与风之魔王了!”
炽无炎脱口而出:“那么绿族的子民会怎么样?”
绫川河扶了一下眼镜,解释说:“根据古文献上的记载,今后的绿族不会再自然产生植物类魔物,而是只能由现有的魔物繁衍下去。同时,拥有魔王力量的统治者,同样也不会和世界树一起出现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绿族还是存在的。”炽无炎目光闪烁,低着头没有看他。
“正是这样,你这次一定要记大功一件。”绫川河拍拍他的肩膀,满意地走开了。
炽无炎感到如释重负,转身走向没人的去处冷静一下。
看着掌心的法阵,他再一次笑了:“这样一来,就算消灭了雷与光之魔王,莉雅也不会有事了吧?真好啊……”
他不经意瞥了一眼窗外,雨还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