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种族混乱的时代。
人类,精灵,妖精,兽人,魔族,妖怪,天使,恶魔,以及,神明……
世界在神祇们的统治下进展着,孕育出上千年的历史。
而就在统治延续之际,这个世界却在一片混沌之中,迎来了一场各种族合力对抗神明的战争。
十三年前,各种族与神明之间的战争如火如荼,不少强者义无反顾加入到斗争的队伍中,打着“推翻被统治命运”的旗号向神明们发起挑战。
但这趟征途却是异常的艰辛且遥远,且不论至高的神明们,隶属于他们的众多天使及神使的实力就超乎了众人的想象。
这只军队很快便溃不成军。
那些最初自诩正义之人,在见到与他们实力天差地别的对手后纷纷缴械投降,甚至逃之夭夭。直到最后,没人敢再去挑战神明的威严。
除一人外。
“嗯——”
神灵殿前,一身材矮小不过十岁的少年郎伫立于此,横眼扫视着神灵殿内诸多神明。
其身后的阶梯下瘫倒着许多全副武装的神使与天使,虽然血流满地却未曾见咽气,脸上皆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似的扭曲不已。
“我赶时间,把你们中间最强的喊出来。”
“别太嚣张了!区区人类……”
数百回合的激斗中,众神纷纷从王座陨落,最后只剩下一位孤傲的少女凛冽站立于他跟前,身上铠甲尽碎,露出大片白皙却伤痕累累的肌肤,俨然已是强弩之末。
“汝这……卑贱的人类……”
“人类并不卑贱。”
走到她跟前,少年郎拍了拍染上了尘土的袖子,坦然说道。
“蔑视生命的家伙才卑贱。”
“咕——”
“不服气么?”
“杀了吾。”
“啊?”
“吾叫汝杀了吾!”
“你蠢么?哪有人类杀神明的道理。”
微微扬起嘴角,他回道。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意义了,神明大人。这场战争本就由你们而起,也该由你们而终。”
说完,他不顾少女愤恨而绝望的眼神,潇洒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神灵殿,只留下一群倒在地上摸不着北的神祇们。
至此,各种族和神明的战争告一段落。
……
十三年后
——南孚市——
——南孚大学修远楼——
“所以说,对各类种族的生理体征需要由不同的诊断方式,但基本分为两者,一者是常理诊断,一者是……”
“呼呼——”
听见底下传来呼噜声时,讲台上的秃头教授停下了手中的激光笔,有些不满地朝底下望了过去。
最终,他的视线停驻在了一个黑发小伙子身上。
“下个问题,白尺同学。”
“呼……”
“白尺!”
“嗯……我听到了钱教授,您问吧,我就这么答。”
他趴在桌子上,丝毫没有要抬起头的意思。
“哈哈哈哈哈。”
“你看他那叼样,要死不活的。”
“平时考试垫底就算了,还敢不听钱教授的课。”
“天天阴沉得跟坨苔藓似的,真不知道他怎么考过来的。”
“安静。”
一声沉厚的嗓声镇住了周遭的讽刺声,收起激光笔关掉投影仪,秃头教授深呼一口气,紧盯着那黑发小伙问道。
“我问你,最先提出‘不伤害原则’的医学家是谁?”
“希波克拉底。”
“现代的具体内容是?”
“要求首先考虑和最大限度地降低对病人或研究对象的伤害,是一个从‘有利原则的另一方面’到独立的生命伦理学原则。”
“噢——”
详细而不含糊的回答,不得不使这秃头教授瞠目结舌。
挠了挠那仅剩几根发丝的脑袋,他颇有些诧异地打量起了这个阴暗的年轻人。
“你这不是做了功课么?为什么不愿意认真听讲呢?”
“老实说,钱教授。”
这会,白尺已是转了个面,露出了半个睡得变形的脸。
深凹的眼眶,漆黑的眼袋,黯淡无光的白脸上烙着几条磕碜的红印,微张着那干枯的嘴唇,他面无表情地解释道。
“本来我昨天就打算翘掉这节课的,但通了宵之后才发现是您的课,于是就这么过来了。”
“为什么通宵?”
“这个……打游戏……”
“噢,还算实诚。什么游戏?”
“打怪升级的游戏,建立初始人物,然后开始打副本,从零到满级的游戏。”
“那玩游戏你从中学到了什么?”
“游戏里也有……‘医疗’这一概念嘛,应该说学到了不少。”
“游戏里的拥有‘医疗’这一概念么?”
“有吧,不少职业都带有恢复和自愈的技能,比如我玩的就是那样的职业……”
“哈哈哈哈哈哈——”
“喂,听到了吗?这家伙居然开始跟钱教授聊起游戏了。”
“我很期待钱教授期末会给他多少分。”
“这人真的太搞了,钱教授出了名的老古董,还真以为能和他聊到一块去么?”
很快,周遭又传来了尖锐的笑声。
大多都在为这个认真回答教授问题的白尺感到羞耻,少数则是窃窃私语,细数着人到底有多蠢才能说出那种话。
“……”
而不远处,一位银发红瞳的少女正默默凝视着白尺。
“简直胡闹。”
“打个比方,钱教授。”
谈及此事时,白尺突然抬起了手来。
“游戏中有‘血量值’这一设定,来源是根据‘health point’或者‘life point’制定的用来反映人物的健康状态的数值。这个概念搬到现实中来,假设每个人都拥有一定量的‘血量值’,而且能被人为观测到的话,会怎么样呢?”
“如此荒诞的事情怎可以与医学相提并论?你应该把更多精力放在学习上才是。”
“但当今社会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十三年前某位‘英雄’与众神抗衡,最终与他们签订了和平协议的缘由吧?钱教授您就不想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不想。”
“呃……”
这会,那秃头教授已是走到了白尺跟前,将一本足有大瓶可乐那么厚的“内科学第九版”摁在了他的桌子上。
“好好回去做准备,白尺同学。下次课我会专门点你起来回答问题,内容从这里面选,一个问题答不上来抄一遍书,以此类推。”
“这,这本书砸在我头上的话能砸出个坑啊,钱教授。”
“所以呢?”
“啊,没什么……”
汗颜地盯着面前这本大书,白尺的瞌睡算是清醒了不少。
……
一天的课结束后,白尺独自一人离开教室,去了较为偏远的东食堂。
这里基本不会有医学院的学生来进餐,也不会有老师来用膳,就个人而言,这里对他来说算是个清净的地方。
另外,难得体会了一次一个下午都浸在书海里的感觉,他也算是有些倦意了。
“哎……”
回想起在那教授课上的自作多情,他只得一边叹着气,一边盛了勺饭送到了嘴边。就这么嚼巴着,嘴里还开始嘀咕了起来。
“早知道那个时候就该缩在家里打游戏,省得自讨苦吃,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那个时候是指什么时候啊?”
“还用说么,当然是十三年前……嗯?”
反应过来时,白尺已是发现跟前坐着个满脸笑意的少女了。银白如雪的长发,赤红如血的瞳孔,穿着身红白相间的礼服,像极了那些交际圈广大的文学少女。
“那个……”
“白尺,现龄21岁,性别男,就读于南孚大学医学专业,兴趣电子游戏、代码编程,常窝在自租的公寓过宅居生活,至今未曾有过朋友,父母……”
“您哪位?”
见她还要继续往下说,白尺只得打断了她,如此冒昧地问了一句。
虽说对方看上去相貌不凡,气质淑慧,但一览白尺脑子里的那些记忆,貌似并没有与这个相貌不凡,气质淑慧的少女有过交集。
甚至说,白尺与女性打交道的机会几乎为零。
“……”
但出乎他意料的,对方像是比他还震惊似的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去。
像是经过了一段思想斗争似的,在还未意识到白尺并不知晓她身份的情况下,这位少女伸出手来指着自己的脸提醒道。
“你……不认识我?”
“嗯,的确是。”
“不不不,怎么可能,再怎么你这个家伙也不能离谱到这种程度……”
她本是如此坚信不疑的,直到看到那双黑黝的眼珠中闪烁着不解地光芒时,方才作为意外出场人物的傲气便荡然无存了。
“说……说笑的吧,你怎么可能会不记得我?你再好好想想,看看对我这张脸有没有印象?”
“我应该……没有去过夜总会或是洗脚城吧?”
“什……无无无无无无礼之徒!”
她突然拍桌而起,指着白尺的鼻子破口大骂了起来。这一骚动引起了周遭的注意,不少人的目光便顺着声响移动了过来。
“那个时候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么!”
“注意下说辞,小姐,我可是性体验为零的处男,别太小看我。”
“谁跟你说那方面的事情了!啊气死我了,为什么我会因为你这样的家伙……”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瞥了下旁边,又指着自己说道。
“汝当真不记得吾了?”
“哦,这不是那个……那个那个……”
当听到这个称呼时,白尺猛地想了起来。
十三年前于神灵殿内,那个被所有人都忌惮着的至高的神明——天照。
“是你啊?”
“就是我啊你这家伙!”
而坐在这里,显得一脸人畜无害的白尺,就是在十三前击败了她并警告她好好做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