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消玉殒

作者:寂静无音 更新时间:2020/5/23 21:40:19 字数:19786

香消玉殒

我们永远也不知道那些阿加雷斯到底在想什么,它们的行为是如此不合理性不合逻辑,甚至没有因果关系。它们正如歌剧的观众那样,将自己置身于故事之外,只是在欣赏,并随心所欲地干涉每个角色故事的走向。

——《雷夫尖塔研究报告全集》卡慕库拉纪年1001年12月出版

对于婉洁•周来说,她的祖父并没有在998年因肺癌而死去,而是在那片废土上的老家莱博维茨养老,并按时与她进行通话交流。但事实上,她每次在接通电话时,听到的其实是来自于自己脑海中的声音。或者说,那是来自于那神秘的阿加雷斯的声音。在某种程度上,她与阿加雷斯的联系,要远远甚于匪帮组织魔法之女的成员。

——《卡慕库拉世界千禧年人物志》卡慕库拉联邦安全委员会编撰

地方文明历:999年9月29日 星期六 下午 希拉塔

我和婧兰来到了崖壁上的一个洞穴,这里有着鲜明的人工开凿痕迹,洞口还安置了投影仪来做掩饰,是谁在这里?他们又想要在这里隐藏什么?

洞穴宽约5米,横向深度达10米,在尽头堆满了板条箱,板条箱下面有着通向下层的垂直的楼梯,楼梯似乎和岩体是一部分。板条箱里面藏着食物和水,还有一些女孩用的衣物。

下层漆黑一片,出于对黑暗中未知危险的考量,我和婧兰先收集了一些粗木枝,并从板条箱里借来油和布,将布浸泡在油中,并绑在木棍上。我坐在光滑的石头地板上,收取了些蒲草、木屑作为引燃物开始钻木取火。

大约耗时10分钟,三个火把制成。我先把一颗大块石头投掷到下层中,确认了地面而非积水的存在后,再将装有少量油的罐子砸向到下层,同时也将燃烧的火把投掷下去。火光顷刻间照亮了岩洞。

因为爬楼梯时会面壁,我无法看见身后是否会出现敌人的攻击,婧兰为此想了一个歪招,让我和她背部相贴,并用绳子捆绑住。倘若我是大力士,这种操作确实有实现的可能性,但现在这么搞,我无疑会抠不住石头楼梯,存在着一并坠亡风险。

“那么用绳子?”

“绳子该系在哪里?”

“额...那你就不应该害怕被偷袭什么的,在那里的只是两个小女孩而已,她们没有攻击性武器。”

“我希望你的仁慈不会害死我们。”

我和婧兰安全地下到了底层,两个女孩在火光的照耀下,相互拥抱,缩在圆形空间的一个角落里。在她们看来,我和婧兰的影子就像怪物一样。

“你们也是来猎杀小茜的吗?!”

其中一位看上去成熟一点的黑发女孩提出了这一充满自保性质的疑问,她怀中的白毛妹应该就是所谓的小茜吧。

“当然不是...我们只是不小心进来了而已...额...我可以询问一下,为什么你们会躲藏在这个洞穴里吗?”

“因为我是一个怪物!”白毛妹抢话道,但被黑发女捂住了嘴。

“小茜!你答应过我,你不会去寻死的!”

“但是我真的无法忍受了...我真的无法再纵容自己吃人了。”

“吃...吃人?什么个情况?”婧兰异样的慌张,她大概是时停了世界,分析了一下这两个女孩是否撒谎吧。

“没什么!请你们不要再靠近小茜了!”黑发女从披风后面抽出了一把小刀威胁我们。

“冷静一点...和吃人有关的综合征我曾遇到过,只要让我观察一下,说不定可以救小茜,你也不想小茜继续痛苦下去吧?对吧?”

“这不是综合征,这是诅咒!”

“我相信你。”

“什么?”

“我相信你,如果你说那是诅咒,那么那就是诅咒,可不管是怎么样的诅咒,我也可以破解给你看。”

“但为什么我要相信你!”

“已经够了!小爱!真的已经足够了...看着我...并答应我,一个人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小茜!”

两个16岁的女孩上演着奇怪戏剧,让我和婧兰这两位没得感情的看客难免尴尬,我咳嗽两声,示意女孩们克制一下。“你们不必道别,我只是简单地监察下这位小茜的身体状况而已,吾心吾行澄如镜,所作所为皆正义,我发誓一定会保守你们的秘密,并保护你们。”

“廉价的发誓...”婧兰在我耳边小声嘀咕,她曾经似乎也被我这么骗过。

经过一阵嘴炮说服,我和婧兰博得了少女们一定地信任度,可以缓缓地靠近小茜,并蹲下开始测量她的身体状态,我负责诊脉,婧兰负责联网分析病理。

“异色瞳?有趣...嗯...身体上似乎有些营养不良、睡眠不足...缺乏精气,貌似没有其它问题了...你说的那种诅咒,具体表现为什么?”

“如果小茜在夜晚睡着的话,她就会变成....”

“怪物...我就是一个吃人的怪物...”

哦!我的老天,又来了,又是苦大仇深的剧情!说吧,小茜,你吃掉了几个同学?吃掉了几只小猫?吃掉了几位亲人?说实话,遇上这种无聊的俗套事情,我都想直接转身离去。

“而且,我还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在低语着什么...”

“奇怪的声音?能够复现一下吗?”

“当然可以...那个声音一直在我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就像是....阿咗呐...萨阿加...福那里塔。”

我看向婧兰,期待着她能辨明这是哪种语言。

“别看我,我不知道。雷夫尖塔的资料库中也没有相关线索。”

“这可有点糟糕啊...要不两位和我们一起去趟中转站,那里有更先进的仪器可以进行检测。”

“可已经快要晚上...如果我不小心睡着的话...大家都会遭殃的。”

“这你大可放心,我是高科技不死人,而这位大姐是灵能不死人。”

“你怎么知道我拥有不死的恩赐?”

“是哪个小孩在中转站上了网不消除记录?”

“怎么可能!难道是因为习惯颅内上网忘记了开无痕模式吗!”

“总之,请和我们一起出发吧!无论是什么怪物也好,恶魔也罢,只要是...就算是没见过的东西,我也会把它搞清楚的!而且,你们也别无依靠了吧?我会为你们提供一个很好的归宿。”

趁着氧气耗尽之前,我们离开了这个深邃的藏人洞。

地方文明历:999年9月29日 星期六 傍晚 希拉塔

警察已经赶来,并封锁了田地和农舍,因为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中午12点左右,因此威吉和索尼娅这些晚来的游客被视为无关人员,遭到了驱逐。

等我和婧兰一手牵着一个小女孩从远处折返时,他们似乎已经无聊地在篱笆前玩了很久的手机。现代的麻烦就在这里了,他们明明可以进行些室外活动来打发无聊的时间,然而却偏偏内敛地选择玩手机以无聊消磨无聊,这使我的立场很不稳定,因为就像是我要求他们在这里罚站一样,非常尴尬。

“希拉塔怎么又捡人回来了?”

“我以前有捡过吗?而且这回我可以肯定,这两位并非主要角色,只是过来客串一下。”

“客串?”

“你们应该也玩腻了手机,来听她们自己讲解一下吧,就当是...围炉夜话?那样的。”

我把之前准备好的火把和木块放置在地上,并开始钻木取火。

...

“你们围着看我干什么?小爱,赶紧把你的故事讲一下吧。”

“我不信任他们,这些小鬼可能把事情传到网上去。”

“说话注意点,你也是个小鬼...嗯...那这样吧,威吉,麻烦护送下狄索尔兄妹和婉洁回去。”

“为什么我也要回去!你们到底在岩壁上看到了什么?我也想知道啊!”婉洁似乎对先祖告诉她的故事非常在意,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至少目前还没办法。

“那...你也留下来听吧...这位是告诉我悬崖峭壁上有什么真相的那个女孩,她的先祖似乎很厉害,和那些妖魔鬼怪战斗过,可以留下来。”

狄索尔对周的滞留选择感到不满,他依然对我抱有偏见:“婉洁,这家伙可是欺负过你的啊,为什么你就这么想留下来?”

“我已经说过了,那是因为我没能理解祖父的话,故意把他推下悬崖才导致的!希拉塔并不是坏人!”

“这....”

“好啦!别再说了,赶紧带着小玲回去!如果把她卷入了什么麻烦,我可绕不了你!”

狄索尔握紧了拳头,心中想着些中二事务,经过思想斗争后,把脸瞥向一侧,皱紧了眉头,长叹一声,转身捎上玲•狄索尔离去,威吉乖乖地跟在他们身后,也离开了农舍门前。

“现在可以讲故事了吧?”

“这不是故事!”

“嗯嗯...是事故。”

“最初发作是两年前...那天晚上,我出门买零食,经过巷子时,发现了小茜...”

“神秘的巷子。”我终于把营火点好了,美妙的火焰逐渐腾空,我们纷纷围坐在了营火旁。

“当时,小茜的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只有她在那里,可怜地躺在干净的地上昏迷着。”

“干净的地面?”

“嗯...因为当时以为小茜遇上什么变态了,所以比较在意地面。”

“请继续。”

“我准备叫醒小茜,或者是打救护车的电话...但当我去触碰小茜时,她的身体出现了奇怪的异变...她的衣服连同着她的身体,一并被那带着腐烂味的淡红色肉块所包裹,逐渐变成了一个3米之高的...肉球?还是肉虫呢?我也说不清...”

“有没有触手?或者是和树木啊,这些很类似的结构!?”

“嗯...那个肉块的头部,很像是头部的地方,生长着五瓣黄芯的白色花朵,有很多很多...在像是脚一样的地方,生长着熟褐色般柔软的触须...但又像是树木的枝条。”

“阿加雷斯...”婧兰情不自禁地说出了那个名词。

“小茜变成怪物时,周围有起雾吗?”

“没有。”

就从小爱目前描述出来的体态特征,确实很像阿加雷斯,但并不是阿加雷斯。阿加雷斯每一次出现,都是夜晚,且都会伴随着浓雾。

“小茜被肉块包裹后,必须摄取带有生命力的生物,才能变回人类的样子。”

“尸体不行吗?”

“尸体不行。”

活人和死人的区别可能在于灵能节点的有无,肉态小茜摄取的大概是灵能吧?这一点也与阿加雷斯吻合,可至今为止,婧兰也没有上报过人类变成阿加雷斯的目击报告,人类变成阿加雷斯这一点还有待考证。

我看向婧兰,想着她会做出什么回应,婧兰则像是被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手扶着脑袋,指头狠狠地掐着额骨,缓解大脑疼痛。

我递给她一盒药片,这是专用于缓解记忆过载综合征的药物:“想起来什么吗?”

“嗯,之前我好像也梦到过类似的画面....索尼娅正在溶解,变成肉块一样的生物...”她说着,习惯性地接过药片,并流畅地把要扣下来,送入口中。

“只是梦吗?”

“只是一个梦而已...毕竟索尼娅哪都没去,一直躺在我身边。”

我转身面对小爱,向她询问后续故事:“所以那之后,你们就逃到了悬崖边上,躲避世俗的视线吗?”

“嗯。”

“之后有再次发作过吗?”

“只要晚上不睡觉,就没关系。”

“这样啊...大体上我是了解了,事不宜迟,太阳已经落山了,我们赶紧出发吧。”说罢,婧兰一脚踹灭了我辛辛苦苦钻出来的营火。

“诶?营火这就灭了?现在就要走吗?”索尼娅可能觉得故事不够饱满,想听更多的异闻,但正常人一时半会是不可能说出那么长串故事的吧?

“嗯,事不宜迟、事不宜迟...”我饶有趣味地重复着这个单词,婧兰在想些什么,我大概可以猜到了,现在已经落山了,如果小茜因为意外而昏迷,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我们就可以一睹这个类阿加雷斯生物的真容了。

地方文明历:999年9月29日 星期六 深夜 希拉塔

4小时车程后,我们抵达了中转站,婧兰领着我们这一行人走进了昏暗的工作站下层,下层的密码只有中枢转运员知道,她应该已经事先了准备。

地下室的两侧摆满了各个时代的武器,空间的尽头是一排一排的断网机器人,中央是一块空着的场地,四个角落都存放着终端机,天花板距离地面似乎有5米,整个房间里在橘黄色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温馨。地下室的装扮通常是由该地使用者来决定的。

婧兰胸有成竹地走到了武器架旁,从上面取下了一把.40的手枪,并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枚奇怪的子弹,那是装有大计量昏粉的简易催眠弹,

她举枪对准了小茜。

小爱见状立刻掩身保护住了小茜,但婧兰已经扣下了扳机 她绝对不会射偏的。

一声枪响,有人倒地,陷入昏迷。

没错,她朝我开了一枪。

地方文明历:999年9月29日 星期六 深夜 婧兰

我轻车熟路地闯入中转站地下室,这里是在我抵达虾蜢岛之前就已经成为了我的根据地。

希拉塔如果见到了那形如肉块的小茜,他肯定会像发疯一般观察那个肉块,并想方设法运回中枢邀功行赏。在那时,想要阻止他可就十分困难了。

因此,我需要先下手为强。

我根据信息流上的配方,准备了十发.40的简易催眠弹,当年希拉塔用切断神经连接的子弹设计陷害我,这回也算是一次报仇。

“抱歉,希拉塔,还是先请你睡去吧!”我拖拽着希拉塔的“尸体”走到墙角,如此自言自语,他已经听不到我的声音了。

索尼娅还没有反应过来,傻傻地站在门口,呆望着这一切的发生。

现在是我的主场,为了显得帅一点,我伸出左手,打了个响指,索尼娅所站在的地方、那块半径为1米的区域里头的时间也随之暂停。虽然我到目前为止也没有琢磨出为什么能够区域性时停,但我就是可以。而且真的挺酷的,嗯!

“接下来,就是你们了!小爱,请放开小茜,如果你真的想要救她的话,那么就请让她变成那肉块吧。”

“可是...”

“哪来那么多废话。”我连开两枪,精准命中小茜的腰部和大腿,虽然我很想给小爱一个选择的机会,但她这么矫情,真的是让我很不爽。

“小茜!”她搂着逐渐昏迷的小茜不停地大叫着,喊着大声是以为有机械降神般的剧情来一转攻势吗?

“赶紧放开她吧。”

“为什么要这样?你这是在让我们置身于陷境,小茜她也说过她不想再吃人了。”

“本能反应并非主观意识可以控制的,她要吃人是势不可挡,不过放心吧,我只取样本,取完样本绝对会让她变回去的,用带有生命力的生物哦。”

“你简直就是恶魔!”

“别说得那么难听啊,恶魔明明是那位男生哦!我是真心想要帮助你们。”

大约过去了30秒,小茜的肌肤开始膨胀,衣服也陷于肉体之内,在短短5秒内,正如小爱所言 一只巨大的肉虫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或许是对这肉虫的形态稍有些厌恶,我的胸腔骨莫名其妙地起了一些疼痛感。

我深呼吸调节心情。

趁着肉虫还没有大开杀戒,我先用时停将它的躯体锁死在了一个立方体内,仅留下一条肥硕的尾巴在外边活动着。

尾巴不断摇摆着与处于叠加态的本体断裂开来,断面纯粹是肉块的形状,没有任何骨骼。

尾巴不出意料地也活了起来,并超我扑来,在一瞬之间,从那一团面粉样的肉块里,形变出了一张血盆大口,狠狠地咬断了我的左手小臂,这同时也为我提供了一个采取样本的最佳时刻。

在吞掉我的肉后,尾巴变回了小茜,而本体则在接触时停后几乎是瞬间消失在了空气中,就连我都无法捕捉到那消失的速度。

忍受着手臂快速生长时造成的剧烈疼痛,我将采集到的样品塞入了终端机中,开始扫描其中的秘密。

“你这是...为什么你的手臂?”

“这是神明的恩赐,慈父◎垢接纳所有信徒,不论老丑、善恶,他宽容包纳世人,如同引领自己爱子一般。在伟大的慈父照耀下,我的伤痕也会变成我前进的动力...开玩笑,在和阿加雷斯的神经网络连接上后,我但凡受伤都会刺激网络,从那一端传送些奇妙的生长激素和大量的碳氢氧等元素过来,让我能够打破物理定律一般地恢复损伤...它们貌似并不想让我死去。”

“你不怕痛吗?”

“因为受伤了能够复原,虽然痛,但还是能忍受的。”

“阿加雷斯到底是什么?我记得你在来之前也有念叨过这个名词。”

“我不知道,目前还不知道。”

我紧盯着显示屏,静待着数字归零。

运算的过程其实很快,只花费了不到5秒,但小爱过于专注地照顾小茜,使我突兀地站在这里略显尴尬。因此,这5秒就像是5分钟一样煎熬。

结果得出,那是一篇用古代帝国文字刻在dna上的文章。

这就是真相吗?还是说,这也仅仅是阿加雷斯开的一个玩笑?

我把那吓人的讯息藏在了自己的手机里,并从终端机上删除,同时解除了索尼娅的时停。

或许是我过于敏感了。我注意到索尼娅在解冻后,并没有延续着原来的运动轨迹,奔向希拉塔的位置,而是从跑步姿态回到站立姿态,并充满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才重新跑向希拉塔那儿。

就像是她能看见一样。能在那时停的世界里看见外面的世界一样。

1000年的时候,她从阿加雷斯那里获得的恩赐是[用言语改变这个世界],如此强大而不合理,是否也因此保留下来了呢?不过她应该还没有获得恩赐,相应的蛋白质尚未编码,如果不然的话,我一定会再度迷上她的。

在我的帮助下,希拉塔于8点整时苏醒。在那之前,我把小爱和小茜安排在了地下室二层的居所,在那里,她们将获得机械仆从提供的良好照顾。

“发生什么了?”

“麻烦取消订单。”

“订单?突然之间说什么订单?”

“雷夫之矛的订单,我不要了...没必须去狩猎阿加雷斯了。”

地方文明历:999年9月29日 星期六 深夜 希拉塔

“雷夫之矛的订单,我不要了...没必须去狩猎阿加雷斯了。”

婧兰阴着脸,相当不愉快。明明现在应该不愉快的人是我吧

“我就不追问为什么你要射我了,理由我大概可以猜到...但你必须解释清楚,为什么不狩猎阿加雷斯了?”

“总之就是没办法狩猎的...就算叫上阿莱克修斯部队的人一起来也是没办法的!”

“把话好好说清楚,为什么没办法?”

“哼...”她叹息着,一手叉腰,一手很酷地打了个响指,门外的世界像是铺上了一层蓝色调滤镜一般,通往上方的楼梯时而晃动、时而抽搐。

“这样能防止被窃听。”

“窃听?你在害怕谁窃听?先祖?还是阿莱克修斯部队和锲索人?”

“都不是...也不对...我在防范的势力有两个,一个是阿加雷斯,另一个是...中枢。”

“中枢?为什么?我们应该和这颗殖民世界没什么瓜葛。”

“那为什么中枢要来开拓、扶植这个边疆世界呢?你以前说过,卡慕库拉世界没有什么经济价值,军阀也看不上它。”

“明年的时候吗?确实,卡慕库拉没有什么经济价值,陆地面积小、辐射范围广、生物种类少、废土民风淳朴、邪教满地跑。如果不是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我们是绝对不会来这建设的,让你们继续过着高科技野蛮人的中世纪封建社会生活。”

“别骂了别骂了,你先看看这篇文章吧,中枢的事情,我以后再谈,把我做成零部件的仇我是一定会报的。我发现的这篇文章是阿加雷斯刻在小茜的dna上的,每当夜晚时,但凡母体昏睡,这些文字所在的序列都会以极其惊人的速度进行错误编码,产生大量未经反复折叠的蛋白质,使她的身体不断膨胀,编码所需物质来源于阿加雷斯的精神通道。食用活体后,貌似会触发些奇怪地感应,使这些物质在一瞬之间被吸回精神通道。”

我取出手机,接收到了来自婧兰发送给我的那篇文章。

“那个文章似乎是专门写给我们的呢。”

文章内容如下:

诚致尊贵的玩家,你们好,这是一份奖励,如果你们能够顺利找到,说明你们已经顺利地完成了这部游戏兼戏剧的第一部分内容和第二部分中间桥段。我们设置的关卡如下:混沌的药物、科学的野望、原始的信仰和最终的危机。

我们最宝贵的研究对象:婧兰,将死于最终的危机,从而结束这一轮回,进入下一层的历史,改变这个世界的局势和命运。

在第一层历史中,大裂口内的虫树复合体毫无疑问会被砍伐殆尽,局时我等将失去观测世界的缺口,因此,我们设局让人类保存了一株复合体,从而使中枢阵营的[时间机器]计划得以成功,并将婧兰送入第二层历史。同样,我们也在第二层历史内设置了四重考验:最初的危机、先祖的传说、连环的凶案和不死的契约。在最后一章节[不死的契约]中,将会随机从玩家中挑选一位成为祭品,在那之前,我们将确保玩家组的成员不受伤害。而祭品将使婧兰能够顺利进入第三层历史。

出于设计者的角度,我希望你们能够完美通关,取得好结局。但是,编剧不同意、观众也不会同意,因此我只得加入一些随机性要素,来体现悲剧的诞生和历史的变化。这封信作为奖励公布于你们,也是随机性的一部分。

最后,祝你们游玩愉快。

“这算突破了第四面墙吗?”

“我不知道...但文章里面已经写得很清楚了,阿加雷斯...那些虫树复合体只不过是他们观测这个世界的缺口罢了,而我们,只是他们用来娱乐的角色。[混沌的药物]应该是指狄索尔事件,但其实狄索尔并非受药物影响而是受阿加雷斯的精神干扰才发疯的,药物是为了引出第二个关卡:[科学的野望],我们卷入了静穆和哈德良这两大科学家的较量,并从中揭露出了989年的艾米莉绑架案,也就是.[原始的信仰],塔旗吃人的事件,这使我进一步将矛头指向塔旗•陆波政权,完美地陷入了他们的剧本中,丝毫没有意识到阿加雷斯才是问题所在...[最终的危机]..就是指在1000年10月的公民大会上,我被你设计枪杀,运送至中枢,被解剖拿去研究时间机器。因为中枢需要魔法之女的协助来加速完成奇观建设,因此鉴于魔法之女和阿加雷斯的特殊联系,你们保留了阿加雷斯的幼苗,使恩赐能够维持下去...时间机器这是违反了宇宙物理定律的东西也因此能够被发明出来...把我送回到了这里...成为第二层的历史。”

“第二层...最初的危机难道是指索尼娅遇上流氓的那个事件吗?”

“嗯,通过这个事件,让你们能够得知了这座城市里存在的一个强大黑帮组织秩羽组,秩羽组对你们的报复,第一起应该就是那个对学校网络的攻击,阴错阳差之下,我邀请你去全面面馆吃饭,从而遇上了婉洁。”

“那先祖是怎么回事?”

“我认为,先祖应该并不存在,婉洁听的到声音,恐怕正是来自阿加雷斯的低语,利用你的好奇心把咱俩引到悬崖边,发现了崖壁中的小茜、小爱...他们算计到了我想要拯救每一个人的愿望...确信我会去分析小茜的血肉组织,因此才把这篇文章作为彩蛋藏在了小茜的dna里头...我们的努力不过是按照他们的意愿在行进、在表演罢了!他们早就为我们安排好了一切...接下来应该是秩羽组中的某个杀手出现,制造第三个关卡[连环的凶案]吧....最后,我们会在与秩羽组或是和锲索人决战中不顾第一层历史地随机牺牲掉某个同伴... ”

“所以,为了确保剧本稳定,他们杀死了锲索代理人吗?”

“很可能是这样的,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飘忽不定的亚空间传送门会刚好出现在了锲索代理人的身边。”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不去狩猎阿加雷斯。”

“人类尚处于银河帝国的巅峰时,他们有遇上这种危机吗?来自高维宇宙的危机?”

“有过一两次,你可以在脑内搜索一下Bnn9-xc769-i-12事件。关于高维宇宙,在很多文娱作品里都出现过,不过人类真正接触到、并留下来的真实资料,只有这么一份。”

“终端机可以访问信息流吗?”

“你可以试一下。”

婧兰将字符输入计算机内,并按下投影选项,高维接触事件的文件原貌便呈现在了我们面前。

“居然有18090兆次浏览?!这么机密的文件居然如此公开?”

“机密?什么东西是机密?又有什么是有机密的必要性?请不要拿工业时代的愚民和安全观念来衡量那个伟大的帝国。”

“嗯...嗯...这个照片是真实的吗?是不是有些清晰过头?”

“如果照片不清晰,你们便会吐槽,过于模糊。资料整理人员也很累的。”

“唔嗯...全都是杂谈呢,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毕竟局中人是看不见局外人的,如果你发现自已创作的人物突然瞅了你几眼,你怕不怕?”

“怕。”

“那么你会怎么办呢?”

“擦掉那个人物啊。”

“对,他们或许也会这么对我们,所以,我们还是别去瞅那些家伙了。”

“可是!我们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我一直以来的把突破命运作为纲领,又有什么意义呢!”

婧兰果然还只是个16的孩子,就算恩赐再怎么消磨她的人性,她也只是个思想尚未成熟的孩子。不过,意义这种东西,要讨论起来,是没完没了的。索尼娅还在旁边聚精会神地听着,如果让她也陷入虚无主义,这很不好办...眼下不能着眼于这封信了,这会将一切都虚无化的。

必须想个话题转移她们的视线。

“现在已经快8点半了,索尼娅还没吃晚餐呢,我们先回城吃夜宵吧。烧脑的事情,明天再考虑也不迟,哲学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想清楚的。”

地方文明历:999年9月29日 星期六 深夜 秩羽惠子

有一句话得放在前头,我确实出身不幸。祖父是虾蜢城内最大的黑帮首领,我的母亲出身于城里的政权统治家族陆波.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不过是一个政治联姻的意外产物罢了,因此,父母在这20年来对我的管教非常松懈,他们痴迷于自己的权力游戏和金钱博弈。

我和小昌结束了收税的工作,辛苦了一整天,几乎是每个周六都会这么忙碌,为什么一个星期不是七天而是只有六天呢?多出一天的话,我们的工作量也就不会这么大了。

按着以往的习惯,我和小昌一起前往一家拉面面馆吃顿夜宵,店铺的名称似乎是叫作:伲玛斯乐,在我看来,全城这么大,只有这家店做到了好吃又实惠,且服务态度很好。

我推开布帘,享受着扑面而来的冷气吹散这夜晚的闷热,我注意到,在长桌右侧的三个位置,已经被人占走了,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他们聊得很起劲,貌似也是刚到,桌上并没有摆着拉面碗。

因为不太好意思和这些夜不归宿的小孩并坐在一起,我选择隔开了一个位子坐下,但这就导致小昌不得不坐在拐角的那头,考虑到拐角像一堵墙一样,会隔开我和小昌,这也蛮尴尬的,所以我还是决定不隔开一个座位,直接坐在了那名男孩的旁边。

少年的年龄在17岁左右,可能是高校的学生,我从没有见过他,因此可以肯定,他不是岛上的名门,但和他坐在一起的其中一位女孩却不一般,那是英雄家族吉姆里的婧兰,据说她在运动会上以一敌百,厉害极了,不愧是废土人,这点是值得我发自内心赞叹的。

“一份特辣。”

“我的清淡点。”小昌并不习惯吃辣,但年轻人不吃辣,老了还能吃吗?

拉面师傅娴熟地操作着,行云流水一般,挺帅的,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学一学。

等待着拉面师傅们处理食物,气氛变得凝重起来,那三人似乎是认出了我,不再继续有说有笑地聊天,而是似有似乎地在偷瞄着,那份视线未免有些太沉重了。为了打破这份凝重,我决定主动去和他们搭话。

“那个...你们是高校的学生吗?”

“嗯,没错。”

“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边闲逛呢?”

“没办法,刚从岛外回来。”

确实,仔细观察一些的话并不难发现,这三人都像是被长途旅行榨干了精力一般,另一名我不认识的女生,干脆直接把这长桌当做课桌,趴在上面,头埋进手臂里,稍作休息。

“是去郊游吗?”

“算是吧...婧兰非要带着索尼娅去见识见识这座岛的全貌。”

“你们是岛外人?”

“嗯,算是来虾蜢留学,沙陀的环境不太自由,索尼娅不适合在那里呆下去。”

这么说来,这个少年和那个女孩都是沙陀人?

“沙陀...我记得那是个很北方的城市吧?”

“确实呢,每年冬天都会飘雪。不知道虾蜢会不会下雪。”

“虾蜢不可能下雪的吧。”

“不可能吗?”少年说着陷入深思,像是在计算什么。“不...今年一定会下雪,而且,极有可能在12月30日左右,是十年一遇的大雪。”

“10年一遇?这么说来,我好像也有一些玩雪的印象呢?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故事了。”

“说起十年前,我记得十年前,虾蜢岛上貌似发生过什么大新闻呢。”婧兰突然在这时挑起了话头,她指的大新闻,恐怕是艾米莉绑架案。

虽然这个大新闻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件,但总感觉大晚上地谈论这种神秘案件,未免有些不吉利,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的吧,前提是能睡得着的话。

“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婧兰轻声说着,像是毫不在乎,只是和我开了一个小玩笑,她开始把玩其另一位趴在桌子上的女生的头发,像个变态一般将一把头发捧在掌心中,送到鼻子前,享受着那女孩的芳香。她表现得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她没有问过那句话一样。这或许意味着,婧兰是真的不关心那个事件...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是回答她好呢,还是另找话题打发时间呢。

虽然这么想着,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拿出了手机来玩,装出不关心地偷听他们聊天,同时一并回想着自己尴尬的学生时代。那可着实是段晦涩的时光。

如果可以,我倒是不想回忆,然而,越是想忘却那些难堪的往事它们就越是从大脑的深层涌现上来,占据着我大脑的全部。

使我不得不面对那份记忆,然而,无论我面对多少次,我还是觉得,过往只有:后悔的事、出丑的事和尴尬的事...唯一一个好记忆,如同一副镶着金边画框的油画一般被我供奉在心中。

那是我仅有的自由和选择。

在我品味往日回忆时,那一行人开始品尝起拉面来,酱油和葱花味从右侧传来,让我有些难受,我的那碗拉面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上来呢?

突然,婧兰吃着拉面停了下来,急忙站起,用一张纸捂住了嘴巴,像是吐出了什么东西,满脸写着恐慌。

“这是人肉?!难道说连环杀人案已经发生了吗!”说吧,她帅气而双目充满愤恨地打了一个响指,两名厨师停下了手中的活,不...不是停下了手中的活,而是他们停滞驻了。似乎是被冻住一般,淡蓝色的粒子包裹着他们,两人若隐若现。虽然我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浓厚地杀意确确实实让我感受到了。

“希拉塔,我们赶紧去调查一下仓库吧!”

“索尼娅怎么办?”

“索尼娅留在这里。”

“但是...我必须照看索尼娅。”

两人争执着,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我。

婧兰先开口说道:“你是秩羽家的人吧,有非法的精神病患者在你们的地盘上大肆屠杀一般民众,你们会作何感想?”

“额...愤怒?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负责收税。”

“如果让那个罪犯继续横行下去,虾蜢城将变成一座空城!”

不知道为什么,我去想象了一下那种场景,变态食人魔屠杀结束后的世界:遍地的残肢,无人处理的垃圾和污积水,倒塌的秩羽楼,枪火不断的街巷。这可还真是可怕呢。不过区区杀人狂会导致内战吗?为什么我会联想到这些呢?

我没有多做思考,点头答应了婧兰地请求,并捎上小昌一同前往餐馆仓库。

“你怎么知道那是人肉?”

一路上,我向她发起询问。

“人肉有种特别的味道,在废土中生存久了,你也能体会到的。”

“那难道我以前吃的都是人肉吗?不会吧,城里也没听说什么失踪案。”

“没错,可能是城外的失踪案,这家店只是收购了这批廉价肉而已,真凶另有其人。你有看新闻吗?今天下午在城外的一个农场里就发现了一具中年男子的尸体,据说他还被缝进了牛肚里。”

“怎么会这样...真的存在着那种变态杀人魔吗?!”

“或许吧。”她这么说着,用力推开了冷冻库的大门,在那充满寒气的世界,粉红色的肉块挤占了整个空间。

我根本无法分清,那个是动物的,哪个是人类的。肉块晃动着,像一个个小人一般,让我头昏目眩,由此产生了些淡淡的恐惧感 恐怕这份恐惧感将缠绕我心头长达几个月。

“趴下,那儿有人在工作...”她做出了安静地手势,并要求我们蹲在离我们最近的切割台的下方。

小昌稍稍探出了脑袋,似乎是睹见了那杀人魔的样子,她迅猛地拔出手枪,从这一个切割台滑向对角切割台,并朝着那凶手的腿部发射了几枚子弹,紧接着传来了碰撞到金属的声音,我看清了,小昌确实射中了那凶手的腿部!可为什么没用出血?反而有金属相互摩擦一般的声音?

正当我还处在困惑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杀人魔以极快地速度朝我们冲来,小昌连开数枪击中其胸口,但却毫发无损。婧兰一跃而起,抄起桌上的砍肉刀,以极其优雅的姿势在平台上翻滚着,并割下了那杀人魔的左耳。

杀人魔依旧像没事人一样,飞奔向仓库门口,一个侧身滑步离开了仓库 并顺手将我们关在了里面。

“那家伙...身手太敏捷了吧?”难得听见小昌开口说话,她可能也被吓坏了,在小组里,她的射击能力一直都是一流的,可今天却没能射杀那杀人魔。

“大概他不是人类。耳朵上没有血迹,材质摸起来像是某种塑胶..你们知道蒂亚城邦的人造人计划吗?”

“什么人造人计划?完全没有听说过。”

“就是通过一些材料,拼凑出一个可以动弹的机器人。”

“你的意思是,那家伙是蒂亚派来的杀人机器?!”

“很有可能...我会把这件事情上报给领事厅的。”

“啊呼...怎么办啊...拉面吃不成了。”我颓丧地靠在切割台旁边,体验着疲劳了一整天,却连一口拉面都吃不了的悲伤。

“抱怨吃不成之后,来考虑下怎么出去吧。”

地方文明历:999年9月29日 星期六 深夜 索尼娅

当我看见那封“信”时,我便感到了恐惧,那是来自失去希拉塔的恐惧,我很清楚,如果让他看见了那封“信”带来的真相,他肯定会离我而去...所以我选择修改它。

在时停的世界里,我在第一层历史中的记忆逐渐复苏,一并归来的,还有那言出法随一般的恩赐。在婧兰读取文件的前一刻,我改变了文章中将近80%的字符,让那一篇“营救信”,变成了戏谑的“剧透信”,激起了她的愤怒,让她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全部白费。毫无疑问,所谓的连环凶杀案和不死的契约这些将来式的关卡,都是我随心所欲编出来的。但婧兰却对此深信不疑,甚至想要找出对策,来打败本就不存在的敌人。

婧兰计划安排与秩羽惠子的见面,并让中转站的断网机器人身着夹克,头戴骇人的面具,前往拉面馆的冰库中待命。她将上演一场戏法,骗却惠子的信任,进而得知秩羽组所有成员的准确位置,再用那神器的天火,将他们一网打尽。

得知婧兰这个计划的时候,我便意识到了,她在自我证成,实现着自我预言,被我随手编造的连环凶杀案恐怕真的将变为现实...会有多少秩羽帮成员死去呢?这又会牵连到多少个家庭?

我不想去思考这些事情,太难受了,实在是太令人心痛了。我只想在这颓丧的环境里,扑在希拉塔的怀中,享受着片刻的永恒幸福。何况,他人之苦,与我无关。

我和婧兰不一样。婧兰或许是经历了两次历史中反复的折磨而逐渐变得冷酷起来,而我深藏在心中的无情,则是希拉塔教导给我的,想到这一点,我的嘴角便不免上扬,算是一种优越感吗?

拉面铺里,婧兰出于对我的洗发水感兴趣,而凑过来嗅了嗅我的头发,她大概是自己都还没意识到,因为我的恩赐觉醒,而重新喜欢上我这件事情。

无论如何,现在婧兰已经去完成任务了,留下了只有我和希拉塔的二人空间,虽然拉面很香,但我却完全没有胃口,脑袋里的神经重点全放在两条沉重而酸软的腿上,累得只想回那凉快的宿舍在床上打滚。

我后仰着,把后脑勺靠在希拉塔的肩上,开始想着如何打发时间,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希拉塔突如其来的侧身,使我失去了重心,倒在他的怀中,我闭上眼睛,想要就此睡着。

“来虾蜢岛生活的第一月,感觉如何?”

“一般,但虾蜢市民都挺好的,也没有暴躁的农民和牧民。”

“想家吗?”

“不想。”

“也是呢,你一直以来都被逼得很紧,虾蜢的自由之风很舒服吧。”

“希拉塔理解的自由,是什么呢?”

“这得看对谁而言了,对我而言,自由是突破禁锢,能不用再出勤。对这颗星球上的人们而言,自由是快活地依从良心活着。”

“良心?废土人也会有良心吗?”

“当然会有,他们也不是恶魔,良心是生物本能,是烙印在我们基因中永恒的代码,是正常大脑必然会去考虑的事。”

“我也有良心吗?”

“当然,只是有些良知不足,不过这是我带给你的问题。”

“那我是坏人吗?”

“为什么你会是坏人呢?”

“因为我做了坏事。”

“想听故事吗?”

他岔开了话题,或许是已经厌倦了和我一起探讨这个难题吧。

“嗯。”

“这是发生在数千年以前的事情,在一个伟大的帝国的殿堂里,坐着将近1000人,他们讨论着这个国家的民声和发展方向。其中一名议员提议开放高阶人工智能,声称这将解放生产力,造福于人类。但立刻便遭到了其它议员的反对,认为这种提案,是在企图摧毁人类的霸权,智械危机已经在多个省份发生过了。如果继续保持开放政策,将会有成千万上亿兆的人类死去,或者是,一个人将会死数千万次。毫无疑问是反人类的...那个提议开放的议员是邪恶的、是对社会心存不满的...精神病患者。讽刺的是,千百年后,帝国覆灭,人类若想从废墟中重建家园,团结一致应对战争和疾病带来的生存挑战,却不得不依赖纯粹理性而处事圆润的智能人。智能人拯救了千万亿兆的生命。人们再次回忆那场议会时,反对开放者成为了被指责的对象,认为他们因为不舍得牺牲而导致帝国的重建延后了几千年。”

话音刚落,我还没来得及评价一下,枪声便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这或许是暗号,我急忙起身,看向希拉塔的脸,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意图。

“婧兰没有携带枪支...这或许是秩羽她们开的枪。”

“要去看看吗?”

“嗯。”他拉上我,一起朝冷冻库的方向跑去。

仓库的大门半敞着,鲜血从里头洒出,散落一地,在里面,我看见了那全身四肢中弹,瘫倒在地上的婧兰和一具身着黑衣的无头尸体。秩羽惠子傻坐在地上,手中捧着一滩血水。他们到底遇上了什么?

“婧兰,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婧兰的伤口开始迅速地化脓着,流出了奇怪的黄色带着腥臭味的液体。“能先把她带出去吗?我要调查下这里。”

“你都这样了还怎么调查?”

希拉塔试图去帮助婧兰,但婧兰回绝了。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希拉塔选择独自把秩羽抱回店铺,让我留下来看着婧兰。

希拉塔离开后,婧兰断断续续地对我说道:“能稍稍转过头去吗?”

“嗯?为什么?”我转过身,面向那堵大门和门外的墙壁。

“现在可以了。”

当我在转过身去看婧兰时,她的伤口已经完全好了,轻佻地坐在桌子上,装出一副从容的样子。

“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和秩羽一起来的女子死去了?”

“我不知道...”

“请务必告诉我!我对此很好奇!”

“额...”

婧兰再害怕说出了那可怕的景象吓到我,而有所顾虑。

“其实...那个小昌是自杀...”

“怎么可能?”

“我们正在追击我安排的中转站机器人时,小昌朝它开了6枪,但子弹没有击中机器人,而是消失了。机器人按着剧本离开仓库后,我们打算追上去,然而就在我撬开冰库大门时,门外的世界扭曲了,我...我看见了我自己和小昌还有秩羽,那是十多秒前的我们,门外的小昌正在朝着我们开枪,两发子弹射穿了门内小昌的脑袋,剩下死发则精准地击中了我的四肢,紧接着,子弹炸裂了开来,并释放出了某种毒素。在然后...门外的怪异景象开始扭曲,最终消失了。抱歉...你可能没听懂吧...其实我自己也没理解那副景象是什么情况...或许是某人的恩赐,也可能是...时间快到了。”

“时间?”

“嗯,十月三日。第一次历史中,我就是在十月三日被杀死的。”

“可那不是发生在明年的事情吗?”

“时间是假象...但对我来说但着时间发展顺序的正序剧本是真实存在的...如果是那样的话...第二次的历史走得未免太快了。只剩下4天了....”

婧兰在第一次历史中最初登场的时候是9月20日,也就是说她一共只有13天的时间去解谜吗?可谜题是什么?该如何打破这种历史的轮回呢?

答案我很清楚,正因为我不想让希拉塔离开这里,正因为我不想“醒来”,所以...

抱歉啊,婧兰,你还有一次历史要经历呢。

地方文明历:999年9月29日 星期六 深夜 希拉塔

29日,事件突如其来的繁多。首先是...网络入侵事件,入侵者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我们也没有时间去找。紧接着是婉洁事件,婉洁利用先祖的故事把我们骗到了农庄去,她在听从祖父的声音行动...那个先祖和祖父,应该都是指阿加雷斯。并行发生的是,婧兰发现了结晶状的变形虫尸体和代理人的尸体,之后我在牛角上发现了传送位点...蓝色结晶的成分无法辨析,传送门如何精准地将变形虫召唤到代理人旁边,关于这点我们也一无所知。

根据先祖的传说,我和婧兰找到了异化的少女,她似乎是因为基因被某种力量修改,留下了一篇阶段性奖励信。写信的人是否现在也盯着我们看呢?

之后我们设计埋伏了秩羽惠子,本打算绑架她,从她口中询问秩羽组所有成员的下落,但是...在计划中出现了异样,婧兰看到了自己,小昌也被自己射杀。

我躺在床上思考着这些诡异的事情。这些已经不是正常的逻辑可以解释的事情了。

就像是...幻觉一样。

如果我坚信自己过往2000年的记忆是真实的话,那么,婧兰她们遇上的事情,必然是幻觉,大概是阿加雷斯的精神干扰吧。

可精神干扰为什么会造成实际的物理现象呢?难道是小昌换了一个弹夹先射了婧兰四发,再自杀的吗?

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当然,也有可能真的是发生了某种空间上的变化...我们的宇宙结构恐怕已经因为恩赐的广泛存在而改变了。

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呢?

这可真是令人好奇。

但也有一丝不安出现在我的心中。我从未有过如此迷茫,对今天所发生的这些事件几乎没有一丝头绪。

地方文明历:999年9月30日 星期一 清晨 希拉塔

清晨,我站在镜子前观察着自己的异变,和预想的一样,阿加雷斯的精神干扰变得更强了。

我用手指轻轻地在脸上划了一下,一层薄薄的皮肤便脱落了下来,这些是由于快速地分裂繁殖死亡而产生的细胞碎屑。

为了确认细胞分裂速度,我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小刀,用力划破了手掌心。血液的溢出由缓转急,在10秒后开始凝固,经过1个小时的等待,结痂开始脱落,新生的皮肤已经可见。

目前还不清楚异变的方向是什么...我需要和婧兰商讨一下对策。

这么想着,我在给婧兰发送信息后,一并向中转站发送了一条短信。

上午,索尼娅罕见地在课上摇头晃脑,昨天的疲劳似乎还没有脱去,也因此她遭到了老师的重点观察,闹了不少笑话。

午间,趁着索尼娅回宿舍睡觉,我和婧兰相约凉爽的图书室,商议今天清晨我发现的奇妙事件。

“难道是恩赐吗?”

“不可能,文档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有女性才会获得恩赐。而且,我认为这应该只是物理现象,我的细胞在加速生长。”

“嗯...通过精神干涉来促进细胞分裂吗....那么其它的男生也会出现相同症状了?”

“理论上说应该是会的,去问一下墙角的哈克兄妹?”

“你去问。”

“怎么突然抗拒了?”

“没啥...只是觉得你又在利用我,有些不爽,而且你的症状明显,自己去问会更好吧。”

“确实。”

我轻声走到书架最后一排,把窝着的兄妹两人揪出来,真担心这两人在学校搞出什么事情来。

“哈克,不要动。”我说着伸出手指在他的脸上划了一下。

果然,也有粉末掉落下来。

“这是...”

“皮肤碎屑。我也是这样...看来岛上所有的男性都开始异变了呢。”

“异变?什么异变?”

“没什么。可能是一种新型的传染病,目前看来没有致命性。”

“这样啊...”

我回到座位上,把这个事情转告给婧兰,婧兰思索着,并用手指刮了刮自己的脸,没有任何粉末落下。

“难道,你们正在...额...换个话题吧,关于昨天的事情,你有没有头绪。”

“能连网的人是你耶,你有什么头绪吗?”

她从地板上拿起一瓶实现准备好的汽水饮料,往口中灌下去,“唔啊!果然还是碳酸刺激!”

“你必肥。”

“唉呀,多大点事,我是标准模板,不可能肥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好像变得漂亮了,脸更圆润了。”

“这是自然,毕竟是新生的细胞,应该如同婴儿的肌肤一般吧。”

“嗯唔...真是令人羡慕。”

“按着这种套路,接下来我的y染色体就会被x取代吧...”

“很有可能,接下来,虾蜢岛...甚至是整个卡慕库拉世界就只有女性了,然后再将所有女性都转化为魔法之女...它们将拥有一个巨大的思维网络,甚至会将我们整合进去。”

“变成集体意识吗...确实是尸骸人会做的事情呢。”

“希拉塔以前有见过集体意识的物种吗?”

“除开尸骸人,大概就属一种名叫特洛伊的未开化生物吧,它们已经开始使用工具,具有语言的天赋。”

“语言?为什么会有语言?”

“因为他们的集体意识的联系并非像尸骸那样紧密,就好像是...互联网那样的东西,和你挺像的”

“诶?那他们学习起来岂不是很快吗?代际之间不会有信息缺失。”

“现实却并非如此...在自己脑补的理想环境中,自然一切都是理想的,但理想和现实是存在差异的。真实情况是,他们在原始社会停滞不前,没有任何有效的发明创作。本来炒作威胁论的那些记者,他们在热议几十年后也消停了下来,这个物种就这样被我们抛弃在脑后,只有少数科学家在孜孜不倦地观察他们。”

“那他们现在觉醒了吗?”

“没有。”

“唔...不过,如果希拉塔变成了女生,会有何感想?”

“我是信息不死人,又不是人类,作为人类的男性而存在的希拉塔的灵魂,早在他诞生之前便被我排挤了。你应该去问哈克这些正常人类。”

“那希拉塔在执行曾经的任务时,有使用过人类女性身体?”

“不仅仅是人类女性,包括计算机、各种各样的外星人身体,我都用过,前几天还挺兴奋的,之后也就习惯了。”

“把灵魂上传到信息流,并投射到躯体上,在躯体死后还能回到信息流中,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自己上网查一下不就行了。”

“听你讲会比较好。”

“人的意识是可以被数据化的,自然也可以覆盖回人体内,在这个时候,就会出现两个我,一个是存在于信息流中,无法感知但可以思考的我,姑且称之为[信息我],另一个是可以感知也可以思考,具有肉身的我,姑且成为[肉身我],信息我和肉身我并不处于时时连接状态,肉身我无法得知信息我在想什么,同理,信息我也不能渗透肉身我的想法,换句话说,这已经是两个不同个体意识了。当肉身我死亡时,中枢会检测到死亡信号,并拷贝肉身我的记忆,粘贴到信息我的数据库中,如此一来,尽管肉身我确实死了,无法继续感知和思考,但这一回工作的记忆能够回到信息流中,为信息我积攒经验。”

“那...那你不就成了消耗品吗!希拉塔死了的话真的就死了啊!会无法感知、无法体验人生...”

“确实是这样呢,可那又如何呢?我依然可以体验完整的一生。”

“怪不得...你会那么地执着于永久休假...”她若有所思着地低头,眼皮耷拉下来,是困了吗?“永久休假是指把信息我的存在删除吗?”

“嗯。”

“....2000年...2000年前你是自愿加入中枢计划的吗?”

“是的,我向那中枢献上了我的灵魂。”

“中枢到底是什么?”

“是环绕B级恒星的空间站,也是主谋者ai的名字。”

“永久休假的条件是什么?”

“填满积分。”

“积分有多少?”

“一个世界代表一点积分,一共有1000点。”

“那你现在...有多少积分了?”

“这是跟着团体计算的,我们小组8人,在2000年里一共开化了76个世界。”

“这....太绝望了吧...”

“人类的未来就是如此绝望,然而,人类是可以坚持内心的希望的。”

“你在撒谎。”

“为什么?”

“如果你真的坚信希望存在的话...你就不会迫切地想要得到永久休假....”

“....”

某种程度上,婧兰说对了。

“...别沉默啊。”

“雷夫之矛的测试品我已经请求发送了,明天我们就可以去狩猎阿加雷斯。”

“可阿加雷斯不是...”

“阿加雷斯必须死。高维的事情不必去思考,在10月4日之前把它们全部杀死,一切都会结束的。”在饭局上,婧兰便把10月4日的假说告诉了我,这作为时限来说确实太紧迫了,如果进入了第三层历史,或许会发生更加混乱的事情吧。

“为什么这么确信?”

“因为我们没有别的选择,面对超出理解范围的事情,我们只能按着原来的计划走一步看一步。”

“那么要叫上阿莱克修斯部队吗?”

“不必了,我们中枢也是有能打的人。”

“可中枢一定会出于研究需要而保留一株阿加雷斯的!无法彻底剿灭!如果用天火直接点燃这个世界呢?”

婧兰说出了奇怪的话。

“你的目的是要拯救所有人,不是杀死所有人。怎么反而是你想使用天火?”

“喂喂喂,就算婧兰想要用天火,也不至于讽刺她吧。”西莉卡饶有趣味地说着。

“可不...可不是吗?”婧兰的预调突然变得奇怪起来。“你是谁?”她询问着坐在旁边的西莉卡。

“西莉卡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吗?她可是陪你出生入死的同伴啊。”我反问道,婧兰的表现可真是有点奇怪。

“等等啊,别随意就篡改人的记忆啊,我可从来不记得存在着西莉卡这么一号人物!”

“喂喂...再怎么说西莉卡也是你的闺蜜吧...”

我还没说完,婧兰便迅猛地从小腿上抽出一把匕首,划破了西莉卡的喉咙。此刻,在我的脑中关于西莉卡的记忆也开始模糊起来。西莉卡倒在了地上,化作一滩暗影。

确实不存在名叫西莉卡的那么一号人物。

“怎么回事?”我站了起来,走向具地板上人形态的阴影,试图去触碰它,但就好像什么也不存在一样,那是谁一块普通的大理石砖罢了。

记忆在几秒之内被篡改,这可实在是吓人。

婧兰也蹲在地板上,仔细端详起这阴影来,“希拉塔,你听说过影子人吗?”

“哪里的都市传说吗?”

“没错,这些影子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人们的身边,混入人们的记忆当中,成为陌生的熟人。”

“他们想要干什么?”

“逐渐替换掉每一个人,然后取代人类社会。”

“有意思。”

“你觉得这个人是影子人吗?”

“我怎么知道,我这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个名词,这人大概是阿加雷斯整的吧。中午就到这,傍晚放学后和我去中转站领货。”

地方文明历:999年9月30日 星期一 下午 希拉塔

体育课上,索尼娅找到我,把我抓去树阴下,陪她乘凉。我和她就这样窝在树下的长椅上,看着操场上学生们挥洒着青春。

因为得知我和婧兰在中午偷偷摸摸地商议事件而没有带上她,索尼娅不高兴地赌气着。她靠着椅背,胸膛挺拔着,白色运动衬衫在汗水的渗透下,内里的服饰若影若现,或许是长高了的缘故,在衣摆的下端,嫩白的小肚子露了出来。

绿叶的阴影打在她的大腿上,像是光芒在其间欢快地跳动着。我也挺想在其中跳跃。根据婧兰的描述,索尼娅似乎在第一次历史中的999年便剪成了短发,我闭上眼睛脑补着短发索尼娅,可不管怎么想象,果然还是长发会好看一些。

“索尼娅?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我才不是小气量的人呢,你和婧兰快活地聊天和我完全没有关系嗷。”她不愿看向我。

“那个西莉卡是你吗?”

“开..开什么玩笑?西莉卡是谁?!”

看样子确实是她搞得鬼。

“难道,你的恩赐觉醒了?最近婧兰看你的眼神确实有些奇怪...”

“别把婧兰说得像个怪物好吗!”

“额...那么你是怎么得知的呢?你是如何得知我和婧兰在图书馆的呢?”

我悄悄靠近索尼娅的耳边,低语着对她施加压力。

“喵呜!”

“怎么了?”

“没什么!别靠这么近啊!很热耶。”

“这样啊...也是...不过,要是你发现自己有什么...奇怪的能力的话,一定要跟我们说一声啊。”

“我会的。”她心虚地说着,完全就不像是想要和我坦诚相待的样子啊。

“索尼娅,无论你在顾虑什么,都告诉我吧,我说过,无论你做了什么,你成为了什么,我都绝不会离开你的。”

“信是我改的...”

“信?什么信?”

“昨晚的信,从dna里面翻译出来的信,被我修改了...”

“你修改了多少?”

“挺多的...那个女孩的dna是被沙陀城邦的一个科学家修改的...那封信也是那个科学家留下来的。”

“沙陀的科学家...”

有些意外。为什么会是沙陀城邦的人?难道沙陀王国那边干涉了虾蜢岛的事务吗?

“也就是说...你重新获得了恩赐吗?”

“嗯...第一层历史的记忆也回来了。”

“挺好....那个科学家说了些什么?”

“一些挺奇怪的预言,剩下的我忘了。”

有些遗憾,不过可以确认一点:异兽少女事件和阿加雷斯没有直接关系...但为什么作为先祖的阿加雷斯要把我们引向那个山洞呢?

实在是太奇怪了。

“希拉塔...你不会还想把我交给中枢去研究吧?我不想成为诱饵...”

在第一次历史中,我还告诉了她这些事情吗?还说...是事情已经发送过一次了?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绝对不会把你交给中枢的,何况阿加雷斯作为灵能异兽,很快就会被我们剿灭了。”

“真的吗?!和我拉勾立誓!”她伸出了左手的小拇指。

“你是小孩子吗?”挺尴尬的,但我还是配合着她完成了这一人类古早的行为契约。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似乎确实有块欲望的石头落下了...我大概不会再去考虑诱饵的事情了吧。

放学后,我站在校门外马路对岸的海边上,我静候着婧兰安排车辆,接下来我们将前往中转站领取两盒发射器以及配套的31支雷夫之矛。

索尼娅坐在石椅上,无聊地朝海面投掷着石子,虽然没有一颗石子投入海中。

“车已经备好了,还有1分钟就要到了。”婧兰在马路边上朝我们打招呼。

“感觉真安静呢。”索尼娅小声嘀咕着,“街道上也没有多少行人,也没有一辆车,作为下班高峰期,挺奇怪的。”

“大概是因为公民大会快要召开了吧。”

“哼哼哼,那种事情也跟我们没啥关系,挺轻松的。”

“你心情可真好啊。”一边说着,我朝婧兰走去。“对了,婧兰,你的梦想也就要实现了呢,激动吗?那可是你自己设计的武器。”

“那是当然的啦!这样一来,大家都能得救,可多亏了努力的制造所呢,我也要努力才行呀!”她开怀大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我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是啊,我们一直以来的努力和牺牲,全部没有白费,接下来,只要我们不断朝着大裂口前进,道路就会不断延伸。”

正当我轻快地手插着口袋前进时,婧兰突然脸色大变,她伸手指向身后,大吼道:“快离开那里!”紧接着意味着时停的淡蓝色光芒从我的身后展开,但是...太慢了。

一支怪异的尖刺触手从地板下冒出,那乌黑发亮的疑似章鱼触手的枝干上胡乱地拼接着被人类称之为冷兵器的部件,恍如形态学下段的枝条上长满了像是鳄鱼牙齿一般的尖刺,那些武器和尖刺捅穿了索尼娅的腹部和四肢,鲜红的血液从她的口中涌出。

“索尼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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