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京,乃第一都城。但这其中的繁华,却是由黑暗所撑起的。
永京的第一商会,名为镇龙,其总府主管盐铁等商品售卖机制,这其中的总领多为权贵人士,但却拥兵不多,因此只能派杀手来铲除对手。
自极道败落几年之后,商会的形成基本统治了民众。而不同商会的斗争,也如军阀一般将大陆分割。镇龙总府自然鹤立鸡群,但这都得益于一个来历不明的怪人:
荻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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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你来的目的…依然是想要归乡?”镇龙的总领名为屿,是一个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脸上的笑,让荻狼不由得想到了刀疤脸,那个告别了十年的故友。
“是的。”荻狼双手抱拳,半跪在眼前这个拄着华丽龙头拐杖的男人身前。
“简单。”男人伸展了下僵硬的手指,脸上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这笑如同浸泡在水中的白骨,那所有的肌肉动作都像是水的波纹产生的假象。
荻狼的眼中多了一丝光。
但这缕光转瞬即逝,“前提是…必须杀掉玄海。”
玄海,冥海的总领,镇龙的心腹大患。
“果然如此。”荻狼心里默默想着。
已经是不知多少次了,归乡的愿望自十年来永远无法实现:屿就如同一个牢固的锁链,把荻狼狠狠地锁在了镇龙总府。
“当真?”荻狼问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可他依旧想要确认。
火光缥缈着,照的这室内有些阴暗。
“当真。”屿的答复出乎意料。
这几年来,屿一直都以各种理由不予肯定,可偏偏就在今天,他胸有成竹的答应了荻狼的请求。
“谢…谢谢总领大人。”荻狼充满血色的眼睛中第一次浮现出属于人类的希望。
“记住,要提玄海的项上人头过来见我。”屿正了正衣装,歪头看向兴奋得发抖的荻狼,然后不屑的转身,“如果没有,那就永远也别回去。直到死。”
“是。”荻狼缓缓离开总府。
杀一个人,对于荻狼来说轻而易举。此时屿的放行,无异于是对荻狼最大的仁慈。
十年以来,荻狼一直想要再见到刀疤脸,以前的他与刀疤脸关系并不融洽,爱与恨也根本模糊不清,他们之间是冤家,也同样是兄弟。
所谓的归乡之情,无非是因为刀疤脸许诺荻狼:自己会一直在荻狼的出生之地云游。
“或许彼此切磋一番也不错。”荻狼这么想着,手中不自觉的就摸上了腰间的刀。
这把刀很好用,锋利无比,荻狼从心里感谢刀疤脸。
有人说,杀手都是不近人情的疯子,他们见谁杀谁,如果是生母挡路,他们也会拔刀相向。可荻狼并不认为如此,他觉得自己仍有人情,尽管十六岁那年自己杀了许多朋友,可那是被迫之举,是为了生存,是迫不得已。
如果是为了活着,那就必须拼命,生在这世上就是为了活着。
荻狼一直坚信着这些,无关它是否对错。
海风湿咸,天空如同在边缘转了个弧,直直的镶入了大海。木船摇动着,旗帜飘扬,远处的楼阁屹立在悬崖峭壁之巅,仿佛孤立于世。
自荻狼离开镇龙总府,已经有一会儿了,而眼前这座临海建筑,便是冥海的总府。
高约30米,共10层。荻狼打量着这座楼阁。
如此华丽的建筑,想要靠近并非难事,可是其中守卫又有多少?荻狼并不清楚。但清楚了又不会怎样,荻狼一向都是莽撞的,他觉得,只要去顶楼杀掉那个叫玄海的人就行。
荻狼握紧了腰间的刀,心中浮现出了一丝急切,他第一次如此不平静,或许是因为旁边的闹市,也或许是因为不断吹来的海风。荻狼再次看向那座屹立在悬崖之巅的楼阁,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
“该出发了。”他心中默念着。
“冥海总领出行…!”
突然,旁边的一位渔民强击般打破了荻狼汇聚起的士气。
出行?冥海总领?荻狼看向那座楼阁,又将视线转到那位渔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身旁两人的对话如同针扎般刺痛着荻狼的大脑。
荻狼心想,堂堂总领竟然也会出行?这不是在给杀手自投罗网?不过转念一想,所谓出行必有原因,而防备也肯定是万无一失,如此转折,并非是好事。
荻狼纵身一跃,便登上了一座房顶,他看向四周,突然发现在那东边,的确有声势浩大的痕迹。
“真的?…”荻狼用兜帽掩住头部,朝向东边进发…
距离不远,凭借荻狼的能力,不到一会儿便能接近,他透过兜帽的缝隙看向前方:
华丽的马车外壁如同铺满了金箔,前后的士兵也全副武装,灰色的铠甲形如深海里走出的恶鬼,让人看了胆战心惊。
前前后后总有百人,声势浩大。但这几百人穿梭在小巷子当中,自然显得颇不合群,挨家挨户都是门窗紧闭。
“这么多人。在巷子里肯定施展不开。”荻狼的右眼似乎斑驳着杀意般的青蓝,他握紧了手中的刀,蓄势待发。
目标,直指马车。
“呲啦——”刀锋闪烁着寒芒从刀柄中抽出,钢铁摩擦碰撞的声音如同囚禁深渊恶鬼的锁链,刺击着在场每个人的心脏。
“等…”护卫的士兵只觉眼前一道光闪过,回过神来,胸前已然是一道巨大的刀口,鲜血如同潮拍礁石般喷洒而出,马受了惊,挣脱了绳索跑向了远处。
马车咣当一声由于重心失衡而倾倒,荻狼见状,把刀从士兵体内抽出,转而刺向马车。
拥挤的巷子内全是厮杀声,总计一百多人的队伍,此时被荻狼一人牵制着无回天之力。
似乎在他拔刀的一瞬,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一般,荻狼眼中透露着不属于人类的冷静。
而这种冷静被面罩所遮盖,除了他的刀下亡魂,没人亲眼目睹过。
“呲…”只见那刀被血染的艳红,直直的刺入了马车内部,又在眨眼间抽出。
荻狼面色一凝,“没中。”
身后的士兵举剑冲来,试图保护总领,却在呼吸间被荻狼转身一刀刺入口腔而当场毙命。
荻狼再转头看向马车,这马车的门,不知何时开了。
似乎有几个士兵在后退,他们推搡着冲入一道分岔路口。
“跑了,”这是荻狼心中唯一的答案,“一定是跑了。”
这是荻狼第一次有着如此大的失误,他的心颤动着,脸上颇不宁静。
天空的白云依旧,只是鸟儿在叽叽喳喳的不停掠过,巷子窄小,没人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士兵们都在急忙后退,他们拥挤着向周围跑开,仿佛在惧怕着什么。
荻狼心里知道,他们惧怕的绝不是自己,而是什么更恐怖的东西。
正在思索之间,荻狼把刀收入刀柄。而身后的马车,不知何时发出了嘶嘶的声响。
声音如同蛇的威胁般,荻狼向身后看去,心中萌生了不好的念头。
“跑。”这是他脑中唯一的字。
荻狼纵身一跃向房顶,他向前拉了拉兜帽,再一跃,已离马车五米开外。
到底是什么声音?在荻狼思索的同时,身后便传来了爆炸般的巨响。
热浪如同怒潮,将周围的瓦片尽数掀翻,巨大的声音在荻狼耳中化作嗡鸣,使他在一瞬间失去了听力。
果然是爆炸,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数。
身后浓烟滚滚,火焰灼烧着像是要点燃了云彩,荻狼向马车的位置看去,数不尽的士兵已经在刚才葬身火海。
小小的马车竟然藏着如此计量的炸药,冥海他们究竟怎么想的?
尽管疑问万千,可时间并不允许荻狼去揣测,他看向方才玄海逃离的方向,纵身跃去。
交错的小巷如同蛛网,荻狼跃至半空,落脚在了一处房顶,视线之中,杂乱的阴暗处里,似乎有一只猫。
而这只猫,正捂着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