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与其说是猫,不如说是像猫一样的人。
“是妖么…”荻狼没有想到,戒备森严的冥海一带,竟然也会混入妖。
而且还是这种连尾巴和耳朵都露在外面的,没有任何伪装意识的妖。
荻狼瞟了一眼那只猫妖,便又将视线移回到玄海逃跑的方向。
他心里想着,冥海如何跟自己半分钱关系都没有,而这只妖的死活,也并不能左右任何东西。况且,他与这只猫妖也只是擦肩而过的路人,若是浪费了时间追不上玄海,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荻狼轻轻吐了口气,使得自己的内心平稳下来,随后小腿一蹬,便又如燕般在屋檐上穿梭了起来。
身后的浓烟因为海风而吹向了各处,烈焰灼烧着,炽热的感觉抓挠着荻狼的后背,使他有些烦躁。
他眯了眯眼睛,视线锁定慌忙在巷子里逃窜的玄海,可是心却不知飘向了各处。
兴许是在那只猫妖身上…
的确,荻狼从她身边离开以后,心里便无时无刻不琢磨着她的来历与动作。
荻狼的脑中,已经全是那只猫妖抱着头,蜷缩在角落的样子了。她或许是因为爆炸而害怕,或许是因为巨大的声音而恐惧。
荻狼想着想着,回过神便已经到了玄海的附近。
“混蛋!混蛋!!镇龙这些混蛋!”玄海用充满仇怨的声音叫骂着,还时不时看向身后亮出明晃晃刀刃的杀手。
“一个…两个…三个…”叫骂声仿佛传不到荻狼的耳朵,他此时正在冷静的清点着随行玄海的士兵,“一共六个。”
若是这样计算的话…
百余人的随行队伍,加上在爆炸中幸存下来的士兵,此时应该只剩下了约二十人。
如此的应急措施,真的是用来对付一个杀手的?
荻狼纵身一跃,飞到了玄海的身前两米处,截断了他的逃跑道路。
“该结束了。”——这是六位士兵生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除此之外,还有同伴的惨叫声。
随着一阵血雾的升腾,随行玄海的士兵已经被尽数斩杀,他们的左胸都被荻狼挖了一个洞,容纳其中的心脏被刀刃搅拌的血肉模糊。
他从未给慌忙逃窜之人留下全尸,他认为逃跑是懦夫的行为。
刀光如同地狱冥火的倒影,映照在了玄海的半边脸上。荻狼的右眼闪动着彻骨的寒意,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瘫坐在地的人,而是一具白骨。
“你被他们利用了!怪人!”玄海的声音颤抖着。他似乎认识荻狼。
“………”
“他们会把你当作一把用完就扔的刀!”玄海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可是每句话却都直击面前这位杀手的灵魂深处,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求饶还是可笑的遗言。
“该结束了。”
荻狼缓缓吐出一口气,似乎是在为胜利而庆贺。
至于玄海的话,荻狼并不想在意,反正是一个将死之人的言语,说不准还是被吓傻了以后说的胡话。
“嘶——”刀刃如同白狼的爪,在一瞬之间划破了玄海的喉咙,血液顷刻间便如同火焰般从脖颈处喷涌而出。
荻狼又是振臂一挥,方才割喉后浮在半空的刀,此时已然进入了面前之人的胸腔:它从骨缝间进入,直至心脏如同烂泥般瘫在一起,才缓缓从肉体中退出。
再是一挥,玄海的头应声掉落在地。
“可以…回去了。”随便找了个布将刀上的血迹擦除,荻狼缓缓收刀入鞘。
刀刃再次划过钢铁发出响声,这次与几分钟前不同,是独属于恶魔归巢的乐章。
这处巷子远离海岸,原本少了海风的腥味,但此时却多了几分血的腥臭。
荻狼用方才擦刀的布包了玄海的项上人头,跃至房顶,飞速赶往了镇龙总府…
…
一切依旧如此平常,这次的任务依然圆满完成,荻狼心里舒畅地观望着四周,可是却突然发现,总府内的人少了许多。
特别是平常在一起喝酒那几个。那几个人…可都是屿的左膀右臂,这时候全都不在了,难道是有什么任务?
荻狼琢磨着着,但也全当乐子,并没有太过于在意,毕竟自己就快要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了,他们去哪、是死是活,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登上大理石台阶,巨大的藏宝阁后面,便是屿的办公处。一路上,似乎沿途的所有人都在打量着荻狼,他们有意无意的,似乎很怕与这个提着人头的怪人对上视线。
荻狼轻轻将兜帽摘了下来,露出自己的面容,他心想:自己一直以来都在这里办事,提着目标的头也是常事,兴许是自己这次忘记摘下帽子,别人不认识了?
可事实令人疑惑,不论是荻狼如何暗示自己的身份,周围过路的其他杀手都在瞟向他。
天沉了下来,不知何时,方才晴朗的苍穹已然是铺上了一层阴云。荻狼抬头望向天空,一滴雨,砸在了他的脸颊上。
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是倾盆的大雨。
镇龙总府一带比起冥海,天气从来稳定,不知为何,今天竟突然下起了雨。
雨水冲刷着布袋里玄海的人头,血水从底下缓缓渗出,滴落在了地面。荻狼扣上了兜帽,解下斗篷兜住渗水的布袋,一路跑进了藏宝阁…
前脚踏入藏宝阁大殿,荻狼早已浑身湿透,他回头一看,本是阴沉的天,此时已经因为暴雨而变得漆黑。
“来了。”屿的声音空灵般回响在大殿。
“是。”荻狼四处观望,试图寻找屿的位置,却无果而终。
“把人头仍在大殿中央就好。”屿的声音,似乎掺杂了荻狼读不出的情感。
荻狼心头一紧,他回想起从前,屿从来都是笑容满面的接待完成任务的自己,可是为什么偏偏在今天,要整这么一套花样?
难道是因为归乡的事?屿不是已经答应了么?
把头仍在大殿中央…难不成还怕荻狼手中拿着炸药不成?
荻狼顿了顿,心中思绪万千,却依旧还是照做了。他收回裹住布袋的斗篷披在肩上,然后把人头抛向了大殿中央。
似乎是听见了头骨砸向地面的声音,屿开口道:“冥海总府内部叛乱,新人取代玄海登上总领之位…新人把玄海祛除至偏远地区。而且,你猜这新人的身份是什么?…是玄海的一个强力手下啊。”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么?”荻狼此时终于听了出来,这屿的声音,带有的是七分的杀意。
“代表着王手下的权臣,可是会试图争夺总领之位的。”屿这次并没有等荻狼回答,便开口道明了答案。
荻狼的手心第一次出了这么多的汗,他紧紧的握住拳头,等待着不测风云的出现。
荻狼回想起了沿路其他人的目光,或许他们早就知道了荻狼将要被屿处死。
而且,那些其他的杀手,或许会阻拦自己的逃生。
荻狼又回想起了玄海生前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他说过,自己会像镇龙用完的刀,被狠狠丢掉。
此时玄海的人头躺倒在大殿中央,布袋遮住了他的面容,荻狼不知道那被掩盖着的表情,是嘲弄还是惋惜。
嘲弄么?嘲弄自己像个小丑,被别人当做刀用,最后落得个卸磨杀驴的下场。
惋惜么?惋惜自己杀人无数,却被自己的雇主给处决,当了一辈子的走狗,永远也没出人头地。
“你觉得…我相信你么?”屿的声音离荻狼越来越近。
“所以说…归乡的承诺,无非是想让我最后杀一次人的借口?”荻狼没有正面回答屿的问题,他把右手扶在了刀柄上,银白的刃抖动着,似乎随时会如饿狼般扑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殿外的雨如瓢泼般,击打着荻狼最后的冷静。
而这份冷静,也在一瞬间被屿的回答所打破——“没错。”
这份答案回响在荻狼的身后,只有一步之遥。
荻狼抽刀出鞘,他大口的喘着气以保持自己的理智,随后一个转身,顺劈到了屿的纯铁弓箭之上。
“我本以为你会忠诚到乖乖去死。”屿带着嘲弄。
刀刃与铁碰撞出的火花点亮了有些阴暗的大殿,但这种光芒转瞬即逝。
“我不傻。”荻狼压低身体,用手指作为方才顺劈的缓冲,随后一个箭步冲出大殿。
“你觉得你能逃出镇龙总府?”屿从身后抽出一只淬毒的利箭,慢慢搭在了弓上。
大雨倾盆,荻狼扣上了兜帽,纵身攀上屋檐。
利箭随雨声而发,如同猛虎张开的血盆大口。
荻狼用力一踏跃至半空,晃动的刀刃映着篝火发出了赤橙的光。他的视线绕过帽尖看向前方:
如同深渊般黑暗的苍穹之下,埋伏的是数以百计的杀手与士兵…
镇龙,已是全府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