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带着氤氲的水汽,这让房间有些暖热。
分明是炎炎夏日,屋子里却是闷热的密不透风,浓重的草药味道挥之不去。这味道混杂在一起并不好闻,让人微微有些透不过气的窒息感。
白姼像是做了个很长的梦,入眼的全是一片沉寂的黑暗,没有半分声响。刚开始的时候很疼,浑身都疼,疼的她几乎欲死,渐渐地到了后来,不知过了多久,便像是封闭了五识,沉沦在无声的黑暗中,更不知何时才是个头。就在她以为这一辈都会这样的时候,忽然耳畔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
由远到近,越发清晰,直到传入耳畔,才如平地惊雷乍起,猛地唤醒了她。
那是一声婴儿的啼哭,恍若猫儿般,并不响亮,却格外清楚,紧接着又响起一声啼哭,两个声音越来越大。
她朝着哭声的方向望去,就看见朱瑾推着一个摇篮,里面有两个小小的襁褓,正轻轻晃着哄怀中婴儿入睡。两个小家伙倒是哭闹的凶狠,朱瑾一脸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哄着孩子,一时间倒是没有注意到白姼醒了过来。
“朱瑾。”白姼想了想,还是开口轻唤了一声。
“小姐你醒啦。”朱瑾看了过来,床上的白姼和摇篮里的孩子都在叫,一时间有些顾此失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白姼摇了摇头,让她先照看着孩子。
“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看到白姼一脸疑惑的样子,朱瑾才想起来昨晚孩子刚一出生白姼就晕了,现在应该是不知道孩子的性别。
“小姐,先出来的是个小公子,后面出来的是个小公主。”
白姼缓了口气忽然好奇问道:“这孩子长得像谁?”远远看着倒是看的不太清楚,她和徐子易的孩子会长得更像谁一些呢?
朱瑾想了下,回道:“眼下还小,倒是瞧不出什么来,不过听霓裳姐姐说,小小姐倒是十分像小姐呢。”
像自己一样,那必然是个漂亮可爱的孩子,说不定今后也会跟自己一样聪明能干。
看着摇篮里哭闹的孩子,她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这竟然是她生的,实在是有些...奇怪...
不过想归想,孩子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母性的本能使还是想让她疼爱她的孩子,抬手让朱瑾把孩子们抱了过来,放在她的床边。
颜霓裳进屋时,白姼侧躺着身看放在枕边的孩子,见了自己,抬手抵唇,示意她轻声。不由笑笑,坐在床前凳上,摸了摸白姼的脸,将那散在面上的几缕发拨到后面。再看孩子,已跟昨日不同,似一夜间就白嫩起来,更是喜人。
“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白姼想了片刻,“男孩就叫徐云凡,女孩就叫徐瑾萱吧。”
“好名字,只是...” 颜霓裳犹豫了会,还是轻声问道,“徐公子那边...要不要告诉他?”
白姼逗弄孩子的手突然僵住了,半响,她才开了口,“霓裳姐姐,先不要告诉他,我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
“可孩子总得要父亲,况且你们成婚了,孩子父亲连有了孩子都不知道...这...实在是不太好”她也不等白姼回答,末了又道,“现在你先好好休息吧,好好养身体才最重要,这些事日后再现吧”
待白姼喝完了碗里的粥,她收了碗,拉着朱瑾出去了,留下正在逗弄孩子的白姼。
...
这几日,白姼她住的地方有些热闹,和她们一起来西戎的多是素蓟门的女弟子,基本上都是些待嫁女子,更别提有孩子了。
平日里无事就来白姼这看孩子,叽叽喳喳的,把原本就不大的房间挤得更小了,倒是有些热闹。
“这是什么呀?”一个女弟子指着徐云凡的“哔”(消音)问道。
“不知道呀,没有见过,好奇怪啊,不过白姐姐一定知道。”另外一个女弟子嘴上说着,眼中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看着白姼。
“这...我...”,白姼脸被她们的话都给拉红了,“你们...”
“说呀白姐姐,这是什么呀?为什么瑾萱没有呀?”
“就是有这个东西,才会有小孩子的。”白姼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们,只能支吾着说出了个大概。
“就靠这小小的吗,那是怎么来的呢?我听苏姨说,小孩子不都是男女之间亲嘴了生下来的吗?”
啊。。。这也。。。原来是这样的吗?
事实上,这是无依无靠的女子们没办法的事情,她们不像同龄少女,在闺阁之时会有长辈教导,如何与夫婿相处。长大至今,她们所唯一的了解,也只有这些年偶有看书消遣,所见过的那些言情小书。
这种事情白姼也不好解释,她突然想到了成亲那日喜婆给的图书,翻了下柜子,找给她们。
“诺,给你们,这书里就讲了小孩子是怎么来的。”
[em:sfgirl:010]“哇哦,原来是这样子耶。”
???
这和她想的样子不太一样,该说,不愧是江湖儿女吗。
“可是这么小小的,怎么变大的呢?里面是不是长了骨头呀?”
眼看她们在整改的边缘疯狂试探,白姼连忙把她们请了出去。
她们一下子哄笑这跑了出去,白姼扶了扶额,就看见朱瑾一脸羞意的看着她。
“...”她的声音有些颤,像是被轻轻触碰的含羞草,随时都会将声音合拢,直至听不见。
“什么?我没有听清。”
“如果可以,小姐...你这图书...能...能借我看看吗?”
将这话说出来后,朱瑾的脸颊如同绯霞,鲜红欲滴。
“不然、不然我担心我什么也不懂,会服侍不好将来的夫君,惹他生气...”
听着朱瑾羞怯的细声细语,白姼怔了怔,她突然明白了什么,默默的把书递了过去,然后打趣道:
“小孩子,好好看,好好学”
朱瑾接过书,脸颊有些燥热,“我好歹...好歹已经是大人了...”朱瑾贝齿轻咬红唇,不知为何,刻意将‘大人’的音咬重。
虽然活了二十几载的岁月,见过无数人与无数事情,莫说是寻常的夫妻相处之法,乃至那些邪修的诡法,朱瑾也略微见过一二。
但知晓与实践,从来都是两回事儿。
不过那一夜,在烛光的照耀下,朱瑾,长大了...
...
阳光下
白姼轻轻的抱着两个小家伙,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依着大树享受着这种美好的感觉。
两个小家伙只是哭,白姼以为他俩困了,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给他们哼点摇篮曲,应该会好很多?
白姼的口中,轻轻的哼起了一首摇篮曲曲,很轻,但却很让人陶醉。
“来吧,女孩,来银月湖。
涟漪是舞台,星夜是幕布。
起舞吧,展翅吧,梦想实现,请让我为你伴奏。
天鹅起舞之时,羽翼落为流星。”
清澈透明的歌声在树下响起,穿越了花繁叶密的枝桠,在澄蓝的天空下飘散,白姼抱着两个孩子微微后仰,望着变幻的云彩,吟唱着安睡的歌谣。
歌声仿佛有种奇异的力量,抚慰着一切哀伤澄定,直入心底。
阳光落在白姼的额角,像踱上了一层金芒,细嫩的脸颊也有了微红,如一只鲜美诱人的春桃,教人顿生爱悦之念。
只是孩子们并不吃她这一套,哭的着实有些凶。
白姼起初是以为小家伙们困了,却是怎么哄都哄不住,只是哭。
等等,该不会是饿了吧。
顺着突如其来的想法想下去,白姼越想越觉得是,话说孩子饿了该怎么办。
对了,奶粉。
她突然想起来,不过现在好像还没有奶粉,难道说要...
羞羞羞。
只是两小只哭的凶,她还是掀了开来,身子朝着小家伙们靠近了些。
两个孩子一人握住一边,**起来,胸前顿时传来一股酥麻感,说不出的奇妙感觉。
小孩子没什么能做的,吃饱了就是睡。
他们在树下睡觉,白姼就在树下练功,不管怎么样,只有足够强,才不会受人欺凌,自己当时若是能打赢虚悫,苏鞠也不会死。
现在虽然暂时没什么威胁,武功却是不能落下,现在她牵挂的人又多了俩小只,做母亲的,是要保护好孩子的。
没由来的她突然想起个梗,“十多年前她还是个大好少年,现在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当真是有些...奇妙。
...
日子过得也是飞快,眨眼便是要到两个孩子的满月礼了。
幽暗的房间中,一个没有双臂的男子被吊在柱子上,身上滴着血,若不是朱瑾知道眼前这人是徐子静,她怎么也不敢和那个意气风发的徐子静联系到一起。
白姼漫不经心的浏览着苏芷的来信,读到结尾,唇畔漾起了微讽的笑。
朱瑾看着眼前没人形的徐子静,忽然有些发寒,“杀人不过头点地,小姐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白姼清冷的眸子瞥过一眼。“很残忍?我只是照着他对我的那般来对他罢了,只是顺便稍稍收了点利息。”
朱瑾仿佛明白了些许,最终选择了沉默。
“小姨来信了,给云凡和瑾萱办了满月礼,我们就收拾东西,准备回扬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