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清眼瞳微动,罕见的露出些挣扎,不禁想着,他真的做错了吗?
“掌门!”剑元在一旁高喊,眼瞳中却是无言示意。
“我越剑阁百年基业在此一举,您难不成还想宗门那般弱小,任由强宗鱼肉,却只能忍受欺凌,苦意没心?”
随着剑元一声醒音,剑清的身躯颤了颤,本就苍老的躯体,显得越加佝偻了两分。
看着地上儿子的尸体,他吐了口气,不知是何情绪。
但他终究冷静了下来,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剑清挥了挥手,只剩无情与冷意。
“动手。”
剑清的声音毫无感情,回荡在小溪之间,却是理所当然。
刹那间在场的人都动了起来,包括一直躲着的白姼。
一声清脆之音响起,让所有人心神一震。
乍见来人,徐子易错愕分心,险些着了剑清一剑,好在他反应快,挡了下来,然后借力弹开,跃身到白姼的旁边。
“你来干什么?”
她反驳道:“路又不是你家的,我爱怎么走怎么走。”
徐子易突然奇怪的笑了笑,指着那边的扶阳子道:“既然来了,那你帮我挡住扶阳子吧。”
她顺着徐子易指的方向看到了那个叫扶阳子的家伙,也没多想,就抄剑接过了扶阳子的剑招。
只不过让白姼有些好奇的是,眼前的扶阳子虽然能感受到他真气的澎湃,但剑招却是稀疏平常,像是一个成年人却使出了三岁孩童般的力气,仅仅只是几招,便处于了劣势之中。
“扶阳子道友,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剑元在一旁喊着,也朝着她这边过来了。剑元一开口就知道老内鬼了,长剑每每要刺中她的时候,就拐弯了,都是刺进了空气之中。
所以她这边的场景有些奇怪,三个人战在一起,看起来打的难分难解,实际上白姼毫无压力,她甚至还能分心看看徐子易那边的情况。
那边的局势有些凶险,徐子易一个打四个,看起来有些凶险。
只是扶阳子久攻不下,虽是剑招稀疏,但自己没一剑刺到他,倒像是...他在戏耍自己一般。
猜不透的事情想也没意义,白姼久攻不下,心中有些急躁。
她们那边倒是和平发育,徐子易这边倒是异常凶险,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剑清再没有往日那般的气度,花白的头发散乱,瘦削的双手染满鲜血,长甲狰狰,杀气盈满。
徐子易也不好过,披头散发,身上的外袍也有些破烂,大口大口的喘气。
而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中了些剑,此时战团分开,几人都或多或少的在借机恢复。
徐子易的身法有如鬼魅,攸忽来往袭杀莫测,久战之后仍然轻捷,竟平比日高出了许多,除了剑清,其余的两人俱是一身狼狈,大小血口无数,全凭意志力苦撑。
剑清也是有些骇然,虽然是有了心理准备,只是徐子易的武功还是令他瞠目结舌,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武学造诣却已经稳稳压过自己了,若不是这里三个人围攻他,这胜负还不一定。
“剑清,你若是再不拿出真功夫来,我们可不是他的对手。”一旁的玄机子看了眼剑清,厉声道。
叹了口气,手中的古剑握紧了几分,他今日来本是想保住剑平的,可惜...这或许就是命。
在怀里摸索了一阵,他掏出了快令牌,朝着剑元丢了过去。
“剑元!”
正在和白姼假赛的丰隆一下子就撤出了战斗,接过了那块令牌。
“今日我若是死在这里,越剑阁的掌门之位,便交于你来,莫要负我重托,定要将越剑阁传承下去!”
他的嗓音沙哑,鬓角霜白,心里有了主意,虽然不齿,但他觉得可行。
手中古剑龙吟大作,真气形成气旋,环绕在他身边,蓦然间冲了出去,竟是直取和扶阳子交手的白姼。
剑清不觉得这种手段有什么不耻,对江湖而言,往往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评论诉说。
刚刚战时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徐子易的注意有意无意的往那女子身上靠,以他对徐子易的认识,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根本不会投入精神。
这是次赌博,若是赌赢了,徐子易愤然出手露出破绽,能更快的被他杀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除了省些力气,剑清也不想儿子走的太孤单。
黄泉路上,总得要个女人陪着!
白姼只感觉被一股气机给锁定了,动弹不得,骇人的气势拂过她的面颊,背后沁出冷汗。
她也顾不得扶阳子那边,连忙运功抵挡。
剑清的剑刃如同毒蛇,向着白姼蚕食而去。
这次,不再是剑气,而是剑锋。
嗡!
轰鸣声在白姼前面一丈处响起,千钧一发之时,徐子易已经挡在她面前,白姼被带起的气流给弹飞了出去。
再抬起头的时候,却只见剑清一动不动,他手中的古剑已然段成两截,剑锋断开,刺入了偏旁的枯树之上。
白姼只是被几道剑气伤了肺腑,微微咳血,没有大碍。
徐子易硬吃了剑清一招,嘴角渗出血来,眸子中有几分怒意。
“剑清师父,你这么做就不对了。”
“我只是个普通人,错了就是错了,但我今日不杀你,他日必会犯下更多的错!”他的声音有些无奈,却毫无办法,蕴着些许的痛苦。
一声剑啸长吟只见空气中真气流转,道道剑意横扫四周,白姼离得较远,此刻也不禁有些心灵翻涌,气血逆行,更别说离他更近的剑清了。
万千剑意,终究汇聚成一剑。徐子易将剑偏锋,剑清迎剑而上,没有一丝闪避!
两人闪身而过,在场的人看不清他们的剑,甚至玄机子都有些恍惚,没想到徐子易年纪轻轻,却拥有此等剑意,连他都看着都有些惊艳。
比刚刚更加暴烈地气流席卷开来,铺天盖地的剑气从中窜出。
等白姼再睁开眼的时候,地上已经躺了两个人,像是死了一般。
玄机子脸白如纸微微咳血,一只手已无法抬起。不过他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他只要补刀,然后就万事大吉了,挣扎着坐起来,横剑当胸,清亮的剑身犹如一泓秋水。
那边的扶阳子也在朝他靠,而且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伤,胜局已定。
“扶阳子,赶紧动手,机不可失。”他有些焦急的朝着那师弟喊道。
只是眼前的人像是置若罔闻一般,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扶阳子竟然是上前了几步,伏下身去,嘴皮子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
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扶阳子”站了起来,沿着脖子撕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真容,提着剑朝着他走了过来。
那边的剑元也是处理了秦素和同行的百花谷女子,然后更是将长剑送入了吊着一口气的剑清身子里。
他一时间有些毛骨悚然,扶阳子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掉包了,还有剑元...
怪不得,怪不得,结合前面的事情,他突然就想明白了。
眼前人冰冷的眼注视着抽搐的玄机子,像看一具尸体一般,“现在该你上路了,我亲爱的...师弟。”
“你...你...”翕动的嘴吐出模糊不清的话语,眼神中含着恐惧。
眼前的人全无表情,定定的盯着失去脑袋的残尸,一身白衣血渍斑斑,几乎看不出本色,脚踩入血泊,溅起了咯吱轻响。
雨,还在下。
直到此时,白姼连忙来到徐子易身边,想要查看他的状况。揽住了徐子易的手臂,轻轻将头倚在她的腿上面。
犹豫片刻,她开口,声音依旧有些颤抖,却比以前温柔很多。
“你...你没事吧?”
直到此时,他才睁开眼,看着她。
“我可能撑不了太久了。”他的声音中气不足,透着虚弱。
手上往他经脉上探去,发现尽是死相,了无生机。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来的,要不是我...”白姼眼睛慌乱地眨了起来,自责和慌乱充溢着她的胸腔。
“不怪你。”他抬手抚上了她的脸,轻声询问道:“我们间的约定,还作数吗?”
她有些哽咽,话音中已经带了哭腔,“算...算,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可千万别死。”
“那你叫我一声,也好给我个念想。”
她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实在是开不了口。
看她有些犹豫,徐子易叹了口气,“没事,我能理解的。”
眼看他要闭上了眼睛,咬了咬牙,反正这辈子就这样了,还是弱弱的叫了一句,“夫君...”
只是徐子易闭上了眼,再没睁开来。
白姼正眼看他,被雨水浇了半日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些,动了动唇,泪又滚落面颊,“不要丢下我,不要像爹娘那样丢下我,我们还有孩子,他们都很可爱,你醒醒...我求你了...”
她脑子里很慌,手足无措,脑子里想起什么,连忙抱起地上的人,顶着雨要起身离开。
只是刚刚伪装成扶阳子的人却是挡在了她的前面。
白姼警觉起来,阴沉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那男子笑笑,“主母大可不必惊慌,主上他还有救,还请您把他交由我,我自会想办法救主上。”
白姼惊疑不定,但是若是他早些时候想杀徐子易,徐子易也该死了,思量一阵,她还是把手上的人递了过去。
“多谢主母体谅。”
接过徐子易,白姼想要跟上去,却是又被拦住了。
“主母,事关重大,您还是先回扬州等着吧,等到主上身子养好了,自然会来见你。”
白姼抽了剑,冷冷的看着他,“我如何信你?”
“您只能信我,不是吗?”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您也别指望颜小姐能救主上。”
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丰隆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打消了白姼心中最后的顾虑。
“白小妹,你就信他吧,老头子我以性命担保,不会让子易出岔子的。”
看着白姼让了开来,那人欠了欠身子,行了个礼。
“那主母,在下先行告退。”他抱着徐子易,后撤了几步。
她眸子低垂着,看不清在想什么,直到他们要消失在视野里的时候,才远远的听见她的声音,在雨中有些模糊。
“那你们照顾好他。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休怪我无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