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姼走得很急,所以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到了扬州城内牢外面。
兵士们接到了消息,也没拦她,她就这么走了进去。
这地牢内阴暗无光,灰尘四散,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阵阵腐朽的味道。
道路两侧的牢笼内关押着许多连动都懒得动弹,仿佛早已死去的恶徒,他们身上大多都留着大量触目惊心的伤痕,煞是吓人。
顺着牢内一直往前走,她就看到郡守站在一处牢房面前,看见她来了,连忙招呼让她过来。
语气却颇为和善,那张充满褶皱的脸上也挤出几分温和的笑意。
白姼照规矩,行了个礼:“多谢郡守大人。”
“见外了,见外了,这两人就是抓走小公子的人,现在我把他俩交给白小姐了,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陪白小姐了。”
“大人请便。”
郡守走得倒是快,刚刚白姼没来的时候他就问过了,他俩把孩子卖给了玄风帮那伙人。
玄风帮走南闯北,什么买卖都接,最重要的是,到了他们手上的货物,转手极快,谁也不知道现在那小祖宗已经被转手多少次了,想来应该是再也找不到了。
所以他赶在白姼发飙前先溜了。
白姼凑上前去,显示隔着地牢的铁栏,望着里面的两人。
牢里的两人也察觉到了白姼的视线,对上了白姼的眼。
接着她推门走了进去,重重的将牢门关了起来。
“我问一句,你们答一句,最好是不要说假话,否则你们谁也别想活。”
日阿长剑轻轻划过李四的喉咙,留下一丝丝血线。
“不要杀我!我知道什么都告诉您,但求您不要杀我”他浑身汗如雨下,震动着已经僵硬的喉部肌肉,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
“你们绑的人在哪?”
“小人被猪油蒙了心,千错万错不该拐了大人家的孩子,只是现在孩子卖给了玄风帮的人,小的们也不知道去了哪啊?”
这显然不是白姼想要的回答。
“还有么?”
十数个呼吸之后,她看着地上的人,再次问道。
李四无助的看了一眼张三,大脑渐渐空白。
他实在是已经想不出有什么足够分量的秘密。
张三却是一副认命了的模样,冷声道:“四弟,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今日你以为你真的能活下去?”
李四的眼睛都快被自己的汗水糊住,他用力的睁着眼睛,急促道:“三哥,这不一样,这和你说的不一样。”
张三已经不说话了,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形势是如何的,他还是分的清。
白姼看着他低垂着的脸,“既然这样,那你们可以去死了。”
监牢中传出凄厉的哀嚎,一阵接一阵的,令人胆寒。
半个时辰后,白姼从监牢里走出来,白色的裙装上面沾了很多血渍,眸子中没有了神采。
玄风帮是什么东西她也明白,云凡不会武功,到了他们手上...
刺眼的太阳光使她遮了遮眼睛,一股眩晕感骤然涌上额头。
再下一秒,她整个人晕倒在了牢门口。
...
耳畔清幽无声,静的不似正常的地方。梦中浑噩,惊的徐云凡一个哆嗦,醒了过来。眼前昏黑,瞧不见一点光亮。
他伸手小心摸着周围,确定这是床,才慢慢抬脚往下。不敢发出声响,生怕外头的人听见,那些大汉可不是他能应对的。
手上触感并不湿润,不像是什么地洞,隐约有风从上头拂来,抬头去看去,终于能见到一丝光点,想必那里本是有窗,但被遮盖的严严实实,才让人觉得这是密室。
自己好像又被转手了两次,现在在哪,他也不知道,无助感涌上心头,得想个办法跑路。
顺着漆黑的房间摸了一圈,摸到类似于门的缝隙,徐云凡微微松了一气。看样子对方并不想要他性命,到底还是找不到开关,又摸回床上,坐在那等对方来。
躲在门后趁机反抗什么的,他不敢,在不能确定他们要杀自己之前,他不会太过反抗。自己这小身板,还不够人家打的。
也不知是不是屋里有些动静,外头很快就来了人,轻敲了门,这才进来。
门一打开,外头已有光束照入。徐云凡被刺的眼睛生疼,微微偏头。等稍稍适应,屋内已点上几根蜡烛。抬眸看去,送灯的人退了出去,房间里又进来一个人,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然后房门又被关上了,只留下他和那个小姑娘,还留下些馒头和粥。
他在打量这个小姑娘,小姑娘也在打量他。
看起来这个女孩子也是被抓来的,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徐云凡还是率先开了口。
“我叫徐云凡,不知道你叫什么?”
虽然徐云凡打量她的目光,让她觉得有些怪异,但姜玉没有感到什么恶意,便也不觉得有什么。
想了想,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些,多个商量的人,总是好的。
“姜玉。”
“姜玉?还挺好听。”徐云凡点了点头。“现在咱们就是一条战线上的战友了,放心,我会带你出去的。”
听到徐云凡颇为自信的口吻,姜玉觉得有些有趣,挑了挑眉,倒也没有在意。
又是一阵沉默。
还是由徐云凡打破了沉默,“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姜玉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你知道他们要带我们去哪吗?”
姜玉想了会,“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叫玄风帮,至于我们后面要被他们卖到哪去,我就不知道了。”
玄风帮,他倒是在白姼的案卷上见过,好像是个犯罪团伙来着,好像还不小。
徐云凡一时间也想不到有什么话题了,两人又是第一次见面,又随便聊了几句,边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半响,一阵咕噜声响了起来。
不大的密室里只有两人,不是他自己,只有坐在另一侧的姜玉了,不过她这么一响,自己也有些饿了。
“你吃吧。”
徐云凡将地上碗里的粥和馒头递了过去,自己也拿了一个。
只是吃了一口,他便没了胃口,这馒头不知道放了多久,硬的和石头一样,他从小养尊处优,有些忍受不了这种食物。
对面的姜玉道了声谢,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徐云凡正在考虑如何下口的时候,姜玉把那碗粥递了过来。
“你也吃。我习惯了,你第一次吃,可能不太习惯。”
徐云凡愣了愣,学着她的样子吃了起来,粥喝起来比馒头好过了不少,三两下就把剩下的给吃了。
见到徐云凡吃的嘴角上沾了不少米粒,丝毫没有规矩的模样,姜玉笑了笑,取出手帕为递了过去。
徐云凡看着递过来的手帕,犹豫了会,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
坐着总归是无聊,徐云凡性子本来就有些跳脱,倒是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被抓来的?”
“我和家里人出门的时候遇了他们,中了他们的埋伏,便被抓了。”
“那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家里人呢?”徐云凡又看了一眼姜玉,接着问道:“你家里人被关在别处了?”
“我家就我娘一个,被那些贼人杀死了。”
她说的风轻云淡,像是和徐云凡讲述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情。
“哦,死...”
徐云凡被她平常的口气带了过去,反应过来后才注意到她说了什么,连忙打住。
“抱歉,我不该问的。”
“没事,你呢,你怎么来的。”她又打量了下徐云凡,“我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少爷吧。”
徐云凡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实是...逃课的时候碰上人贩子了,又被那两个人贩子给转了手,卖到了这来,你知道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们什么吗?”
“什么?”
“不好好学习,是要吃大亏的。”
姜玉轻笑了两声,两人间的气氛也自此活跃起来。
...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时间倒过得也快,转眼他们就在这破地方待了快几日了。
两人还是照例聊着天,徐云凡突然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人来了。”
密室外有脚步声响起,门又一次被推了开来。
进来了不少人,为首的是一名华贵蓝衫的青年,眉宇间颇为俊俏,却透着两分阴冷与傲慢。
“带走。”
他的声音也让如同他人一般,有些阴冷。
太久没到外头,只觉连夕阳的光束都刺眼。抬手轻挡,心却有极大触动。再也找不到比映照在这广阔天地的夕阳更美丽的景象。
若是老老实实的听白姼的话呆在学堂,或许也没有那么多事。
这个地方是个山头,树林茂密,入口处隐藏的也是极为隐蔽,被推搡着下了山,山道那早有马车等候,他和姜玉都被强行拉了上去。
待他们刚上马车,前面就上来个大汉,满面肃色,盯着他们。
“可要看好这两个小娃娃,这两单生意都是大生意,可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下面有人在叮嘱马车上的大汉,大汉点头示意道:“交给我你就放心吧,两个不会功夫的小娃娃,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车下的人皱了皱眉,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叮嘱道:“梁胜,你可别再喝酒了,上次的生意就差点让你搞砸了。”
那唤作梁胜的大汉摆摆手,“我说你怎么这么烦人,我的功夫你还不放心?”
“路上若是遇到什么变故,切记莫要意气用事,切记切记。”
许是意识到事情的严肃性,梁胜也正色看他。
“那我可就走了,回来再找你喝酒!到时候咱哥俩不醉不归!”
“那我就等你带着好消息回来了,一路顺风。”
车下的那人说完从下人手中接过一面三角黑旗,将黑旗插在马车顶上,被风一吹展开,黑旗上纹了几道类似云纹的奇怪的花纹。
驾马的梁胜大手一挥,
“兄弟们!上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