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大人,我还没有和你讲述过我们魔族曾经的故事吧?”
在摇曳的血光中,薇薇安的脸色显得格外阴沉,她把盛满了一整杯高脚杯的血液,一点一滴倒在法阵中央,看着那些鲜红色的液体,在铺满法阵的暗红色符号中翻滚,犹如被婴儿啼哭般凄厉的嚎叫,伴随着耳畔愈发疯狂的风声,穿透鼓膜涌进大脑。
“我确实不清楚,如果你能给我讲讲就再好不过了。”
白沫把目光从法阵上挪开,试图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我只是魔族四个统领其中之一。”
薇薇安轻抿红唇,血色的雾气弥漫,诡异的符号流淌在周围,法阵的光芒逐渐黯淡,于此同时,白沫感受到了什么,她抬起头,血色的眸子泛起涟漪。
三个不熟悉的气息,同样的压迫感,在这之前只有薇薇安,能带给她这种感受。
“薇薇安,你怎么现在才联系俺们,俺都提心吊胆老半天了,脸上的脂肪都松了。”
那是一头三米高的猪头人,他披穿着厚重的皮草大衣,手里拎着一条粗大的骨棒,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很憨厚老实。
“魔王陛下,属下为您介绍,这是兽人的统领。”
薇薇安毫不在意的把手搭在他粗壮的手臂上,猪头人挺了挺笨重的水桶腰,满是伤疤的大肚子晃了晃,肥胖的身躯就挤到白沫的面前。
“你好魔王陛下,俺叫培根。”
猪头人咧开嘴角,露出一个自认为单纯无害的笑容。
“你好培根,我是现任魔王。”
白沫努力地把目光从他那对闪着寒光的獠牙上挪开,跳下椅子提起裙角优雅地行礼。
“魔王大人,俺们只是属下,不用跟俺们行礼。”
培根连忙摆了摆手,如果能从他肥肉堆积的脸上找到那对小眼睛,那里面大概盛满了慌乱。
“所以薇薇安,你把我们叫来是为了什么?”
一道阴冷的声音传到白沫耳边,她诧异地看向薇薇安身后的阴影处,一只腐烂的只剩森森白骨的手,看似若不经风,却能推开培根壮硕的身躯,而这只手的主人,现在就站在白沫的面前。
“这就是魔王大人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年轻。”
那是一具骷髅,他的身体由惨白的骨架构成。此刻他正用空洞的眼窝打量着她。
“她还只是个三百多岁的孩子,琼斯……”
薇薇安拍了拍那具骷髅的肩膀,然后转过身面带微笑地看着白沫。
“介绍一下,亡灵的统领,琼斯。”
名为琼斯的骷髅抖了抖黑色大衣,领口和帽檐围了一圈的银白色绒毛纷纷抖动。
“你好,琼斯……先生?”
白沫看着他黑洞洞的眼窝里燃起一团蓝色的火焰,一股寒冷的气息包裹住她,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娇小的身躯缩成一团。魔王的体质比起人类要强大百倍,然而此刻她却觉得寒冷。
这个骷髅不简单,她想。
“很荣幸能亲眼见到你,魔王大人。”
冰蓝色的火焰上下打量着她,片刻之后他抬起袖子,把惨白的手指骨伸向她。
白沫急忙伸出小手,和那只冰凉的只剩骨架的手仓促地握了一下。
“琼斯大人属于亡灵,所以大部分继承了冰霜法则,魔王大人觉得冷也是难免的。”
小女仆缇娜贴心地递上一条毯子,把毯子盖好的同时,还不忘提起裙摆行礼。
琼斯微微点了点头。
“还有一位,是恶魔和堕天使的统领,鬼龙。”
白沫的目光落到薇薇安身后的暗影处,一位身着制服一袭紫色长发及腰的少女,迈着小鸟般优雅的步伐走到她的面前。
白沫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毫无征兆的,内心深处突然涌出一股不安、烦躁的情绪。
而紫色长发的少女,只是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红框眼镜,脸上挂着看似真诚的微笑。
“你好,魔王大人,我是鬼龙。”
……
“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少女坐在梳妆台前,黑白分明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穿着单薄衬衣的少年握着她柔顺的发丝,替少女梳理着她的头发。
“我杀过的三个人,他们曾经提起过……精灵?”
沐辰把她的头发分成两束,白色的发束用黑色的缎带绑成蝴蝶结,黑色的发束用白色的缎带。
“精灵在这个大陆可是稀有物种,很多贵族富商都想要一只精灵做奴.隶,用来展示自己的权贵。”
葬稍微眯起眼睛,细长的睫毛抖动着,无聊地打着哈欠。发丝间的水珠顺着少女光滑的颈部,滑落在她裸.露的香肩上,又沿着白皙的锁骨滴在地板上。
“精灵和人类有什么不同吗?”
沐辰轻轻地揉.捏着葬的肩膀,给她做着按摩。
“首先是外貌,精灵大多数都是金发和银发,瞳色有蓝色和绿色,而且……啊!”
“而且什么?”沐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而且,精灵有很强的魔法亲和力,尤其精通自然魔法,所以黑市上卖了高价的精灵,基本上都是能够充当保镖的法师。”
葬享受的眯起眼睛,露出惬意舒适的表情,像一只慵懒的小奶猫。
“再用力一点~嗯,就是那里!”
闻言,沐辰也只能苦笑着继续给她按摩。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如果精灵真的那么厉害,她们又怎么会听从别人的命令呢?”
“因为黑市有一种叫宠物项圈的东西,佩戴者只能服从主人的命令,除了主人以外没人能打开。”
葬无聊的晃着小脚丫,拿起桌边的点心咬了一口。
“精灵的数量很稀少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葬咬了一口手里没吃完的点心,转过身来看着沐辰。
“怎么说呢,我得到过消息,这里可能有精灵,这座小城是附近唯一的人烟。”
“所以呢?你确定那个精灵会来这里吗?”
沐辰看着摆在桌子上的一捧花束,它们开的正鲜艳。
“也许吧,如果我们能找到他(她),至少可以收获一大笔钱。”
葬两口吞下那块点心,鼓起的脸颊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仓鼠。
“不要卖掉,精灵的血液对我来说是最好的补品。”
沐辰捧着少女的两只小脚,手指抚过那副断裂的镣铐,指尖传来金属独有的冰冷质感。
“这东西就是你的封印吗?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开吗?”
“最好的办法是等我的力量恢复,然后由我来解开,只不过……”
“只不过,到那时我对你而言就没有任何用处了,对吧?”
沐辰看着满脸笑意的少女。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作为一个不会空的血瓶,你还是很出色的。”
葬跳下椅子,踮起脚尖摸了摸沐辰的头。
“这话还真是让人伤心啊……”
沐辰张开双臂把她抱在怀里,感受着少女柔软的身体和冰凉的体温,眼神逐渐变得凌厉。
而葬揽住他的脖子,小脑袋倚靠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主教大人,勇者大人已经被我们召唤出来了,只是被召唤到了其他的地方。”
身着白袍的老者站在殿前,他的须发皆白,脸上的皱纹里满是岁月的痕迹,他的皮肤就像是干枯的老树皮,然而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却盛满了智慧。
“长老,我实在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进行勇者的召唤仪式!”
主教是个面容清秀的年轻男人,即使此刻他的脸上满是愤怒,也算得上是和颜悦色。
“这是预言告诉我的。”
面对主教的质问,老者的气场却没有丝毫变化,他只是面色和蔼地说完这句话,然后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小口。
那是主教提前沏好的,品质上乘的萨姆红茶。
“是预言让你瞒着我的?”
主教仍然瞪大着那双漂亮的蓝眼睛,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尽管身为主教,你的气度远超你的同龄人,甚至是把他们远远的落在身后,但是你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呢,格凌.克劳恩。”
老者始终未曾打量他一眼,只是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水,名为克劳恩的主教这次没有急躁,而是耐着性子等待老者饮完杯中的茶水。
“哼,但愿你今后也是如此谦逊有礼。”
老者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冒着热气的茶水如平静的湖面卷入石块般倾斜,随后又恢复平静。
“长老,方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克劳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长老身后,这次他的态度要比之前缓和许多。
“我之所以推举你作为主教,是因为我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了……”
老者转过身,接着说道:“但这并不代表我说的话你就可以不听了!”
“多谢长老的教导,我会始终牢记于心。”
直到老者转过身来到现在,克劳恩还未曾抬起过头,老者撇了他一眼,摆了摆手。
“多谢长老。”
克劳恩抬起头,舒展着有些酸痛的脖颈。
“记住,有些话我不说,是为了你好。”
老者再次摆了摆手,说:“你先回去好好反省,傍晚我会再找你谈话。”
“是,长老。”
主教略有些失落地看了一眼老者的背影,推开房门,沿着狭长的走廊离开了。
直至脚步声远去,已经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的时候,老者才身形一矮倒在地上,此时的他才真正宛若一个迟暮的老者。
他满脸颓废,原本的气势荡然无存。
圣洁的白袍滑落到地板上,露出老者原本隐藏在兜帽下犹如厉鬼般可怖的面容。
“距离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他喃喃自语,幽绿色的眸子里映射出墨汁般粘稠的黑色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