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铺满鹅卵石的白玉小道,就能到达校园中颇有人气的景点之一。
——白敬亭。
由于风景优美,又是在校园的中心地带,作为约会地点在广大学生中受到欢迎。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空无一人。
或者说,刚才还是有的。
“晚了一步吗……”
当我喘着粗气赶到的时候,少女的身影早已经消失。荷叶密布的中庭河里,只有零星的几条红鲤鱼四处游走。
怎么办?虽然跑了过来,但是精确位置已经消失了。
游泳的话姑且算会,但是对于潜到河底四处找人并施救……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
那么找人帮忙吗?不行。就算能听见,女孩也没有足够的时间等待救援了。
“喂——能听见吗——!听见的话随便做点什么都好,让我看见你的位置!”我冲着水面大喊。
咕噜咕噜咕噜。
“……!”
大概在前方十米左右的水域,冒出了大量气泡。
奏效了。
这样就好。起码知道具体位置的话……
虽然不想全身湿透,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一头扎进了水里,奋力的朝着湖中心游去。
“再坚持一下……我马上来救你!”
九米。
七米。
五米。
两米。
距离慢慢缩小着。
然后。
到了……!
“抓住我的手!”努力地向着水底大喊。
然而湖面上的气泡却消失了。
皆着,伸入水下的手臂上,传来了惊人的巨大力量。
“什……!”
简直就像是被某种巨型鱼类一把咬住,我整个人都在瞬间被拖入了水中。
唔……!
湖水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漫入我的眼睛、耳朵、鼻腔。
仿佛天旋地转一般的感觉,大概持续了有五秒左右。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听到了湖面上传来的迷之声响。
嘻嘻,嘻嘻。
仿佛是……笑声?
感到异样的我,飞快地蹬地,借着反作用力重新回到了水面。
“呼唔……”
露出水面,我气喘吁吁地大口呼吸着,良久才缓过神来。
紧接着,睁开双眼的我,视线与少女相交。
“呵呵,呵呵呵。”
落水的少女正插着腰,她侧身对我,像古代宫廷贵族一样用手半掩着朱唇对我浅笑。
那笑容与其说是开心,不如说带着自信和狡黠的嘲笑——
也许是为了方便游泳吧,一头漂亮的银色长发被她用一根丝带系成了长长的马尾。她的眉眼微微上翘,瞳孔呈现出罕见而瑰丽的海蓝色。个头不大,却有着同龄人之中罕见的玲珑身材。匀称而不浮夸,娇艳而不妩媚。只是灵丽的站在水中,就给人一种与水融为一体的感觉。
仅仅在片刻之间,我们之间落水者与救助人的身份便互换了,现在的状况居然变成我不知所措的在水中,而她却理所当然的坐在凉亭边,用纤细的小脚轻快的在我面前踢出水花。
真是个美丽的女孩——好在衣服已经穿上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勉强从愣神中回到现实。
这的确是我的第一想法。
不过,从她这居高临下的态度上来看,我显然是被小看了,相当的。
“即使救人未遂,我依旧是抱着纯粹善良的动机跳河的,因此四舍五入算得上是你的半个救命恩人。那么,来自学长的提问:愚弄自己的救命恩人有什么乐趣可言?还是说,我和你在不知情的时候结了仇,这是你的报复方式?”
“救命恩人……?”她眯起长长的睫毛看着我笑,“学长你是认真的?”
“当然。”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虽然我不清楚你的动机,但如果你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愿意为刚才的错误道歉谢罪的话,看在你还是小学生的份上,我也许会原谅你。”
“道歉?”
听到我的话她像听到笑话一样噗嗤笑了,银铃般的声音仿佛某种稀有鸟类唱着的动人旋律。
“要我道歉的,在学校里还是第一次。说要救我的,学长也是第一个。啊呀真了不起,一下子就夺走了我两个第一次。”她边笑边哼着什么,看上去心情相当不错,而我则恰好相反。
“别说这种令人误解的话!”
我罕见的慌了神,“啧”的一声皱紧眉。
我通常不会用这样情绪波动较大的口气说话,尤其身在谈判中这会让你露出弱点处于下风。
优秀的人总是善于掌控自己的情绪的,被一个小学生的玩笑话慌了神的我开始反思自己。
事实上,如果我只是单纯的作为她的学长,有些话就算当做耳边风也无伤大雅。但很遗憾,我作为“风纪委员”而言,不管从职业道德的角度上还是自我的名誉保护上来考虑,置若罔闻或是坐视不管都说不过去。
“放心,如果学长不会游泳的话,我会救你的。”
她一边嘲弄地说着,一边将长发撩起,轻盈地绕在指尖上打着卷儿。
这个小屁孩……居然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很不巧我会所以免了。”我面无表情,“但是我水也喝了,衣服也湿了。”
“所以?”
“请你对我负责。”我义正言辞地说。
等等,学长你别耍赖哦——她抬起洁白的左足指向我的脸。
真不雅。现在的小学生也太不检点了。我斜过微微发烫的脸颊。
“谁叫学长你傻站在那偷窥。要看的话像这样光明正大的面对面看不是更好吗?至于溺水的事,那完全是没有办法吧?因为如果不假装溺水的话,胆小鬼学长肯定是不敢过来的嘛。还有,负责的话应该由我来说吧?反正我的全身都被好色学长你看光了。小学生的话,我没记错应该是三年起步吧?”
“异议!这是诽谤!是性骚扰!”我举手强烈抗议。
“但是你看见了吧?”
“……”boom,全垒打。这一点我完全没法反驳。
“看吧,这都是学长的错,要怪只能怪学长自己的眼睛不好。”
“那只是个不幸的事故、美丽的错误、遗憾的不可抗力。再说,我一介高中生,怎么可能会对小学女生的身体感兴趣?”我像是一个偷窥女生澡堂被抓了现行的变态一样辩解着。
“**犯都这么说。而且,学长你才是**裸的歧视和性骚扰哦?现在连小学生都知道年龄大小和个人性癖无关了。”她理所当然地说着吓死人的言论。
“别开玩笑了,小学生怎么会知道那种东西,再说你本来就是小学生吧。”
“啊呀,这有什么好惊讶的,那种东西是常识吧?”
“你的常识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胡说,我的生理知识卫生课可每次都是满分呢。”
“谁问你这个了!”
“思想品德也一样哦?”
“纸上谈兵的话谁不会。”
“是这样吗?”
“当然是这样,这是大人的道理,你以后就明白了。”
“那这么说……学长你身经百战咯?”
“嗯?”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那太好了!正好今晚爸爸妈妈都不在家,不如学长我们一起……”
“喂!”我脸颊红的发烫,她却笑的花枝乱颤。
“我是说一起看恐怖电影哦?”
有问题。
这个家伙的脑袋里装的东西绝对有问题。
三句不离荤段子,处处都是问题发言。
连我这个高中生都会觉得害羞的话,她却理所当然般的脱口而出。
随意的、不加掩饰的、肆意妄为的。
毫无羞耻心的。
话说这家伙真的是小学生吗?
还是说,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我陷入了沉思。
“说出这种话,你就不怕我真的对你做一些不好的事吗?”出于报复的心理,我想吓唬她一下,于是这样说道。
而她想也没想就说:
“想什么呢,那有什么可担心的。小学生的贫瘠身体有什么好看的?还是说,学长是那种会对小学生产生欲望的,变、态 ,先生吗?”
说到变态两个字的时候,她刻意加重了语气。
像是脸上带着嘲笑的裁判对你说“胜负已分”。
“唔……”再次击沉。
逻辑过于完美,以至于我没有丝毫反驳的余地。
输了。我不得不承认我输了,输得彻底。完败。
但请允许我为自己辩解,这样的极品小学生,可能找遍全世界,不,可能全宇宙也难有第二个,所以就算败了,我认为也是情有可原的。
“呵呵,学长真纯情呢。”
“和你不同,纯情可是我为数不多的弱点,但我并不认为这是缺点。”
“那我是什么样的呢?”
“龌龊。”我直截了当。
“偏见也要有个限度,变态学长。”
“歪理也要有个止境,冒牌大人。”
“冒牌大人?真是有趣的词呢。”
“小不点满口跑大人火车,不是冒牌大人是什么?”
“……”
那张能说会道伶牙俐齿的嘴突然沉默了。
可正当我以为自己扳回一城时,她又突然爆发出一阵让我搞不懂的捧腹大笑。
她笑的前仰后合,直不起腰。
原本只是坐在亭边荡秋千般在水中来回玩耍的那双可爱小脚,此时却好像控制不住力度般地锋芒乱点,甚至可以说是乱踢。以至于原本只是溅起的水花,现在却像是一块又一块的板砖一般拍在呆滞着的我脸上。
“……啊,抱歉学长……”
似乎是注意到了一旁水中呆若木鸡的我,她一边擦拭着眼角的泪花,一边解释着。
“因为实在是太贴切了,实在是没忍住……”
贴切?
“纯情风纪和冒牌大人,也许相当合适也说不定。”
她朝我微微一笑。
然后又说了一些诸如“折回票价”、“这波不亏”这般令人听不懂的言论。
皆着,她弯下腰,朝我伸出手,露出栀子花般甜美的微笑。
恰到好处的微风吹散了她的发带,如雪的银丝随风荡漾,露出了原本被发梢遮挡的小巧泪痣。
“初次见面,学长。我叫雪野栀子。下雪的雪、野犬的野、栀子花的栀子。”
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其实早就到栀子花开的季节了。
满校园绽放的洁白色花朵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让人沉醉。
握住她手的我一时间入神了。
“这是见面礼哦,学长。”
栀子花在我耳边轻声说着,悄悄地在我的脸上种下花蜜。
于是,我的面部也失守了。
红的彻底、烫的吓人。
“你你你违反校规了。”我支支吾吾地说。
“那就,随学长,处置好了。”
她在我的耳边轻声说,吐气如兰。
这就是我与不良少女最初的邂逅。
仿佛一个愚蠢的梦,又像一场美丽的闹剧。
那一天是教师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