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还跑来骗工作！赶紧滚！”
肯尼兹今天已经是被第五家酒馆拒绝了。
肯尼兹今天已经是被第五家酒馆拒绝了。
每家的老板在听说有人想要来工作，一开始都是非常高兴，可每当听说他在工作期间想要免费喝上两杯啤酒时，几乎所有老板都会板着个脸把他轰出去。
他无法理解，两杯啤酒在这个小镇子不过只值半个面包的价格，如果有流浪汉来到门前，老板甚至会为了打发走而免费送他半块别人吃剩的面包。对于要求工作的人却连啤酒都不愿意施舍。
摇晃着走到街角，阴暗的角落里跑过几只老鼠。这里是某个流浪汉的家，尽管看起来像被人随处堆积的垃圾，但是有一处地方什么东西都没有，大小刚好够铺上一床被子，对于流浪汉来说这是他们最重要的东西，所以一般都会带在身上。
肯尼兹毫不在意周围的垃圾，一屁股就坐倒在那片没有垃圾的空地。
因为早上在酒馆里醒来的缘故，他觉得脑子晕乎乎地，不自觉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
镇子的最中心有一座破旧的教堂，是镇长的夫人花钱从修女手里买过来的。用来收养逃难来的孩子。
听说镇长和他的夫人结婚40多年来一直没能生下孩子，这对他们而言是一辈子的遗憾。
当然，他对他们夫妇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镇长夫妇没有孩子的事情也只是在喝酒的时候偶然听说。
在意的是，昨天为了赚酒钱去孤儿院帮忙做饭，偶然见到的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远远望去她浅灰色的长发让别的孩子对她感到恐惧。
肯尼兹摸摸胡须回想着那个孩子路过他面前的样子。
“要尝一些吗？”
无论对谁而言，看到她独特的发色都会忍不住感到害怕，但自己是大人，被一个小孩子吓到未免太没出息。所以肯尼兹一边注意着她的动作，一边试探性地想要了解这个孩子。
小女孩被吓到似的往后退了一步，当她抬起头露出那双眼神凌厉的双眼时，肯尼兹立即意识到这个女孩不是普通的孩子。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胆怯。直到她放下戒备把小脑袋伸向汤勺，牙齿轻轻咬住勺子的感觉传到手指，肯尼兹才终于安心。
“要保密哦。”
也不知是喝了还是没喝，小女孩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好烫好烫！”
本想着没有得到味道的评价，打算自己品尝味道，结果嘴却被烫了一个大泡。
从回忆中回归现实，肯尼兹摸了摸嘴唇，那个被烫出来的泡到现在仍旧隐隐作痛。
那孩子会不会认为自己在欺负她，想到这里肯尼兹感觉到有些垂头丧气。为了某个人而感到失落，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是哥哥还活着的时候吧。
一个月前肯尼兹从更大的镇子里逃了出来，因为听信了新铸造的金币能够赚钱的传闻，搭上了自己拼命攒了十年的财产，甚至欠下了商会一笔债。虽然不算多，但也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支付的起。
好不容易带着那堆废铁般的假金币逃出来的肯尼兹，一路上靠着别人那时欺骗他的把戏，勉强把假金币换成一些钱，才勉强逃到了这里。
他的目的是逃出亚尔夫，这个镇子最接近边界。虽然逃脱不了商会的追踪，但能够去往别国至少可以保证自己画像不至于被贴在街边。
但是如今却完全不同，肯尼兹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发财的机会。那个孩子的长相非同一般，仅仅是瞥到那浅灰色头发下藏着的脸蛋，自己简直就要被迷住了。
而在此之前曾听说北边有一位领主偏执似的喜好女童，如果能把她卖去，就一定能够翻身，甚至还能被赏赐一些领土。肯尼兹对那孩子的相貌非常有自信。
脑袋里迷迷糊糊的做着美梦，一不留神，他睡倒在流浪汉的地盘。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发生这种失误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深夜，回到“家里”的流浪汉发现了入侵者。虽然是三餐难以饱腹的流浪汉，体力也远强于已经数天没有吃过正常东西的肯尼兹。
在被狠狠殴打一顿后逃出去的后，笔直地逃到了熟悉的孤儿院，这里经常有村长家的人巡逻，当地的流浪汉十分清楚在这里动手的危险性，所以只是大骂几句后很快就离开了。
流浪汉把自己的地盘看得如同生命般重要，即使如此，肯尼兹也痛恨那个老东西下手实在太重了。以前的腰伤复发，现在自己实在疼得双脚都站不稳。
或许是流浪汉的大骂引来了巡逻的人，越来越多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如果被巡逻的人发现，肯尼兹一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只会被揍的更惨，以现在的身体多半难逃一死。那群家伙可不记得什么在这里帮过忙的厨子，他们只会用棍子猛打对这座孤儿院附近闲逛的流浪汉或是外来人。
“过来。”
一个轻悄悄的女孩声音穿过耳畔。
肯尼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居然在指望这里的孩子会救他，自嘲地笑起来却立刻被一只小手捂住了嘴。
“想死的的话别拖累别人。”
仔细一看那孩子就是上次遇到的女孩。震惊之余，肯尼兹忍着剧痛爬进了残缺的围墙里。
这里是教堂围墙的里面。
小女孩等到他完全进来后，用石头堵上缺口，手指在空中一划，石头完美的嵌入围墙之中。
巡逻的嘈杂声持续了一会，很快就消失了。
“这里连魔法都会教吗？”
话刚说出口，肯尼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无论在哪里，教授魔法都是一件十分费时费钱的事，即使村镇长夫妇能够使用，也不代表他们会大方地教给这里的孩子。
这孩子的魔法应该是生父母教会的，但是能够让这么小的孩子学习魔法的家庭……
“母亲是一位魔术使，她教过了我基本的使用方法。”
肯尼兹强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继续去追问她的母亲，一半的理由是因为这对一个年幼的孩子而言，应该是最不愿意提起的事。另一半则是，她的身份极大可能自己光是得知，就难以保住性命。
“谢谢。但是……”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
“……”
肯尼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眼前的女孩正仔细观察着自己身后的动静，她的一双小手正握住自己沾满泥土的手，虽然很过意不去但能够感受到她正在为自己治疗。
在她的眼里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流浪汉？还是一个醉鬼，或者说两者皆是。
肯尼兹突然间在意起这个孩子，同时又不禁想起自己早前产生过的歹念，他不敢直视那个孩子，却又忍不住偷偷看去。
在月亮的微光下，浅灰色的发丝隐隐闪烁。呈现出无比梦幻的银色。
肯尼兹开始透过银丝仔细观察了这个孩子的脸，发现远比第一次见到时更加惊艳。
将来绝对会长成一个光凭姿色就能引发战争的美人。他在心中莫名暗喜。
“你是从哪里来的？”
“酒馆后街……”
“来到这个镇子前呢。”
“约赫姆。”
“没出境吗……要停留在镇子里多久，接下来打算去哪？”
“姑且打算离开这个国家。”
“那就好。”
一段你问我答，肯尼兹甚至不曾思考过她的目的，随后女孩的手中冒出一株火苗，她又将火苗轻轻递给肯尼兹。
“拿好这个。”
肯尼兹捏住那双小手递过来的火苗根茎，触感似乎是一棵草的根。
“三天后夫人应该会举行一个宴会，最近她一定会去找你来下厨，请务必好好活到那一天。”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要逃出这个地方，一个孩子在路上实在太显眼。”
“你是认真的吗？”
“所以我才会来救你。”
肯尼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孩子看起来只有十来岁，自己仿佛是在跟一位同龄人对话，甚至她比自己更加冷静。
“请你一定要来，带好这些，夫人不喜欢脏兮兮的厨师，如果你想要拿去喝酒，那么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自己的口袋里突然被塞进一些沉甸甸的东西，随后身后的围墙像进来的时候一样裂成一个通道。
“巡逻最多还有半刻的时间就会回来，假如火苗变小就说明有人接近，好了，快点离开这里。”
“谢谢……”
自己明明才是成年人。除了回答问题嘴里就只能挤出“谢谢”。
33岁按理说应当已经是结婚生子的年纪，现在却对一个孩子唯命是从。
直到真正逃离了教堂附近，他才终于冷静下来思考这个问题。
但那孩子实在出人意料的冷静，而且自己被她救了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为自己的无力感到羞愧只是暂时的，放心下来后心思不自觉就飘在了那个的袋子上，肯尼兹光是隔着口袋就能猜出大概有多少钱，所以即使是在逃跑的途中也不忘了捂紧口袋。
硬币轻轻撞击在手心的声音让他觉得血液难得的沸腾。
一共二十三枚穷老头，这种货币的正式名称应该是肯尼兹铜币，和自己的名字一样。一枚的价值大概能够换来半根面包，也就是两杯啤酒的价值。如果在酒馆，给上五枚就能够喝上一整夜，还能免费吃一些不错的下酒菜。
二十三枚就代表能够过上四夜不醉不休的生活。
哈哈，赚到了！
赚……
为苟活下来而感到庆幸的同时，瞬间袭来的是，自己居然打算拿着救命恩人的钱挥霍在酒馆里。
女孩使用魔法时的景象总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想要放纵自己时又会变得更加清晰，那是自己数十年都未能做到的程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呜呜……”
在后街的巷子里，有段时间能一直听到听见某个人悲伤的抽泣，直到天快要亮起，才慢慢散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