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差一点就迟到了，不过是最后一个进入教室。环顾一番教室后，他坐在最后一个靠窗的位置上。
莱博瑞没有分班系统，一个班级的学生从上学第一个学期就定下来了，三年不变，除非向校方提出换班。
两个月没见，方宇已经记不清班上大部分人的样貌，就算告诉他名字，也可能匹配不到相对应的人。
这对他来说已经家常便饭，毕竟他很少和别人来往。除了嫌麻烦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
他的异能是F级。
仅仅只是被孤立的话，对一个F级来说已是万幸。
班主任周武走进班里，确认一遍人数后，正式宣布新学期开始了。
异能是几乎每个人都与生俱来的一种特殊能力，会受到基因影响。
异能等级分为ABCDEF五等，异能登级越高，异能就越强，这些人就会被学校和政府重点培养。这也使宣扬自由平等的萨布兰卡，无形中多了一条等级制度。
这种等级制度带来歧视，等级高的人歧视异能低的人，等级高的人受到偏袒，等级低的人受到针对。
而每一年，每一位学生都会重新检测一次异能等级，便于国家和社会
而每一年，每一位学生都会重新检测一次异能等级，便于国家和社会发现新的人才。
今天上午，就是方宇他们检测异能的日子。
周武带着全班同学来到博尔福瑞钟楼，在楼前站好，一个一个进入楼内检测。虽然学生们以前都有检测过，但每一次进入博尔福瑞钟楼心里就涌现出一种压迫感。
方宇站在人群的末尾，看着一个又一个学生进入钟楼，几分钟过后就拿着一张写着异能等级的纸出来了。
“欣汝出来了，过去看看。”由于排队时间可以自由活动，站在方宇前面的几个女生便凑到楼前打听每一个学生的异能等级。
“舒欣汝，你现在异能什么级？”一群人将一位粉发女生围在其中。
“D级。”是舒欣汝的声音，她声音方宇再熟悉不过。
舒欣汝不高，大约比方宇矮一点。粉色短发看上去有细心打理，淡蓝色眸子犹如澄澈的天空一般。小巧的鼻子下是两瓣正轻咬着的嘴唇，白皙的皮肤晶莹剔透。
舒欣汝将结果报告老师后，留着钟楼前和她的朋友们有说有笑。
一群男生也围在钟楼前，等待一个金色短发的男生从钟楼内走出来。
“杰哥，你异能什么级？”
被围着的金发男生名叫韩子杰。由于他是金毛的缘故，方宇也懒得仔细观察他。
“B级啊，有什么问题吗？”
“不愧是杰哥，就是🐮🍺。”
方宇没兴趣再去听他们的话，一位老师从钟楼内走出，看着手中的表格叫出一个名字。
“方宇！”
“来了！”方宇低着头走过去。老师核对了一下样貌后帮他推开了门。
方宇走进钟楼，顿时有了一种眼花缭乱的奇异感觉，周围的墙壁、地面、房顶，镌刻着一些瑰丽复杂的图案。方宇能看得懂一些，但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的心里闷闷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之前来反应都没这么强烈。
方宇被带进一个房间，房间内有一位身着灰色长袍的老年人，上面绣着一些暗纹。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神秘强大的感觉。
“您好。”方宇在灰袍老者面前坐下，神经不敢放松。
老者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不用拘谨，把手伸出来吧。”
“伸手干嘛？”嘴上这么说，方宇还是乖乖将手伸出，老者粗糙的手握住方宇的手指，猛然从宽松的袖口抽出一把宝蓝色匕首，在方宇手腕上滑下一道口子。
“你干嘛！”方宇把手抽了出来，仔细查看时，伤口竟然愈合了。
“就采集一点你的血样而已，这么大惊小怪干嘛？”
“检测异能为什么要抽血？上次我测的时候都是听他们放一段音频，像念经一样。”
“那你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像念经吗？”老者反问，手脚麻利地将方宇的几滴血液装在试管里。
“因为我无法与符文产生共鸣。”
“哦？真的吗？你就没考虑过其他因素？”
“每个人都能和符文产生共鸣，而F级不行。”
“你听谁说的？怎么会有人相信这么愚蠢的谣言？”老者摸了摸光秃秃的额头，低着头观察方宇的血样。“每个人都能与符文产生共鸣，F级也不例外，不然你根本看不懂文字。你之所以无法与检测符文产生共鸣，完全是因为——它们不配。”
老者的话让方宇有些难以相信：“符文还分配不配的上？”
“那是当然，等你升入大学就会学到了。”
“别唬我了！检测结果出来没？我要滚蛋。”
方宇想从椅子上站起来，但老者灰袍上的暗纹一亮，他就被一只无形的威压按在椅子上。
“你对我做了什么？放开我！”
“你既然不信，那我们就试试看吧。”
老者自顾自地拿出一本书，照着上面的字念了起来。
“纠缠我的噩梦啊！唱首歌吧！”
钟楼内响起圣歌，从四面八方、天上地下传出，墙壁甚至发生微颤。但楼外的人听不见这圣歌，也没察觉到钟楼的颤抖。圣歌很快就结束了，灰袍老者已经七窍流血，看上去狼狈不堪。
“啊——”方宇突然惨叫一声，吓了老者一跳。极少有人能完整听完这首圣歌，多数人在一开始就会昏迷。
老者迅速来到方宇面前，一旦发现方宇出现什么奇异现象，他将迅速阻止，以确保方宇及其他人的安全。
老者才凑近，方宇就睁开了眼睛，老者连忙询问：“小子，身体有没有什么变化。”
“变化？”方宇有些愣愣地站起来，宛如还没从刚刚的变故中缓过神。他机械地挥舞手臂，跺了跺脚，发现身体方面一切如故。
“怎么可能？那你闭上眼睛感受一下，看看是不是精神方面的变化？”
方宇闭眼感受了一会，良久后摇摇头。
“不觉得头疼胸闷吗？”灰袍老者纳闷。
“除了你念的时候脑袋像被针扎了一下，之后就没感觉了。”
“你记得那首圣歌的旋律吗？”
“记得，但是我唱不出来。”方宇摊摊手，不知为何，他感觉听了那首圣歌之后心里很平静，刚刚进入钟楼的憋闷感荡然无存。
“你还是第一个完整听完《梦天使之歌》的学生，我听一遍都伤成这样了。”灰袍老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以及耳朵，明明那么狼狈，他却爽朗地笑了起来。“天才！你是个天才！很有可能是个S级。”
“天才！S级！？”
“你在这等一会，我向校长汇报一下。”老者拿出手机，拨打校长的电话。
我的……居然是S级！？
方宇心里很是激动，甚至于咽口唾液都呛到了。
只要成为S级异能者，就不会再收到不公平的待遇了。尊重、权利、地位、金钱，都会应有尽有。
一辆红得像火一样的安斯维纳横在高中部门口，一位美女驱车载着他从同学们羡慕的目光中，化为一道红色闪电疾驰而去。他们坐着舒适的座椅，任凭空气将身子压在靠背上。眼前是无人的环山公路；是一望无际的碧蓝海水；是大雪纷飞的高原草地。这样纸醉金迷、花天酒地的日子数不胜数……
犹如轻小说里的男主一般。
………
“校长，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那样会不会太残忍了。”灰袍老者压低声线。
“这你不用担心，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灰袍老者挂断电话，看向嘴角忍不住上扬的方宇，再不阻止，他眼泪都要从嘴角流出了。
“那个……你的异能等级……”
方宇激动地凑上去，满脸期望地看着老者的眼睛。
“你的异能等级是这个……”老者拿起桌上一张纸，握着笔的手有些颤抖，写下一个大字：
“F”
“F级？你是不是搞错了？你不是说我很可能是S级吗？”方宇的笑容此时已经凝固。
“这是校长给出的结果，拿好走人吧。”
“你至少给个E吧，你不是说我的异能等级比你想象的要高吗？那个圣歌不是对我没影响吗……”方宇激动起来，他的迷梦被打碎了。
“这个结果是校长亲口说的，没人敢造假，而且我也没有那么高权限帮你修改。”老者把字条塞到愣住的方宇手中，而方宇却感觉自己手捧着千斤巨石。“认命吧，你就是个F级，永远都是。”
“你骗我？”
“这些都是校长原话，有事你找他去。你不是想滚蛋吗？现在可以滚了。”
“怎么能这样？”方宇还在喋喋自语，却被老者推到了门口。
“最后一个出来了，快去看看。”
方宇跨出钟楼的门，有些诧异地看着门口围着的人群。
他们这是？
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这群人根本没在等他，而是在等他后面的一个人。
那是个叫做刘婼惜的女生。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到腰间，精致的小脸五官匀称，血红色眼睛带着冰冷和孤傲，两道柳眉纤细撩人，细腻的皮肤如同白雪，又似美玉一般晶莹。她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除了保守的胸部和表情以外。
“让一下。”刘婼惜说道。
“哦……哦。”方宇闪到一边，为刘婼惜让出空间。
刘婼惜径直走到班主任那里，那手中的纸递了出去。班上的人立马围了过来，看着班主任在刘婼惜的名字后面写上：
“A”
“A级！上学期刘婼惜还是B级，她居然又变强了！”
“她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年级第一了，不管是成绩、颜值、还是异能。”
“杰哥……”
一旁沉默不语的韩子杰微笑着说道：“我们班多了一位强者，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啊。”
他虽然是笑着，但是方宇捕捉到他颈部和手背上有微微爆起的青筋。
刘婼惜把结果上报后也没久留，消失在人群中了。
人群散后，方宇才有机会把结果上报。
“这个家伙就是那个F级啊，一副衰样，看着就恶心人。”
“好像就是他，也不知道他怎么混进这个班的。”
“我听说F级好像能减慢异能提升速度，把别人也都传染成F级。我异能一直没提升会不会就是因为他？”
“他看过来了，快跑，不知道被看一眼会不会传染。”
那群多嘴的女生被方宇看了一眼之后四散逃开。
方宇也没心思搭理她们，他早就习惯这种生活了。被人欺骗，被人歧视，被人误解……而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他无法和普通人站在一个平面上。这样的生活他反抗过，但结果只会更糟。
因为他，只是个F级。
从小学第一次测验异能开始，这种情况就一直陪伴着他。不管他再怎么拼死拼活，也无法弥补天赋的鸿沟。他只是个F级，不管怎么努力都只是个F级。
方宇最后看了一眼被众人围着的舒欣汝，低着头离开了。
恐怕我一开始就说是一颗死了的种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