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ge1. 愚者、启程、扶摇花

作者:深井求索 更新时间:2020/2/6 14:00:36 字数:6068

“往古之时,四极废,八峰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八峰,积芦灰以止洪水。苍天补,四级正,洪水涸,八峰安,狡虫死,颛民生……”

照狸玲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朗诵着历史书本中的内容。

“哈——”

头顶的猫耳激灵地耸动了两下,少年打了个超长的哈欠。

“啪!”

一声脆响,哈欠骤然而止,木制戒尺在猫耳少年的桌上断成两截。

“唉,”

狸猫老师脸上虽无怒容,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少爷,这好歹是一对一教学,你就不能认真一点吗!”

  “因,因为——”

说到“为”这个字的时候,少年渐渐纵向拉长成鹅蛋形的嘴悠长地吐息,把“为”的尾音拖得极为漫长。

  “哈,历史课真的很无聊啊。”

柔顺的黑色长发,在猫耳少年指间缠绕着。

  “你真的为我不敢打你是不是?”

照狸玲微笑着,额头上爆出了红色十字路。

幸助怵了,他似乎看到老师的背后熊熊烈火愈烧愈烈,不禁正坐,尾巴也挺了起来

“要不是你那么任性,先从自己喜欢的科目学起,这种七岁小孩学的东西……”

照狸玲老师又开始了惯例的唠叨。

幸助的身体、脑袋连带耳朵又耷拉下来,就像一具度过了僵直期的尸体。

自己学得慢,大概也有老师唠叨以至于拖慢授课的原因在吧,幸助这么想着,瞳孔重复着失焦聚焦,盯着檀木桌上因为光影斑驳呈现出的半黄褐半幽绿的纹理,想象着这桌子原材料的前世今生,耳边的的声音也不再过脑。

这株檀木生长在哪里,被谁砍下,经谁之手雕琢,它的旅程沿途又有什么风景?

“是迦罗的檀木吗……”

“嘀咕什么呢?我讲话你好好听着没?头抬起来!”

幸助抬头了,但是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并没有倒映狸猫老师的影像——也没有看到缭绕在房梁上的烟雾。

“下课啦,老师。”

炷香的味道淡去了,这一点凭嗅觉就能确认,抬头看只是保险性地确认。

——当然也算是装装“我在听老师您讲话”的样子吧。

“哦,真的诶,”

照狸玲看上去比幸助还要喜出望外的样子,

“那今天这节课就这样啦,我还要去剧院看新剧《梁山鲌与祝英鲐》呢!忘年之恋还是跨种族的爱,实在是太浪漫啦!好期待呀!”

“太随便了吧,你真的是老师吗?”

“我还不想当呢!”

语未毕,照狸玲早已一溜烟跑出了书房。

“要不要向老妈打小报告说她玩忽职守啊……”

幸助当然不会这么做。

好歹照狸玲是一堆无聊老头教师中的一点红,而且年龄与幸助相对相近,比起老师更像姐姐,除了唠叨以外,幸助还是很喜欢这位头上总是带片叶子的狸猫老师的。

将展开的书本盖在脸上,幸助仰倚着椅子开始神游。

…………

油墨的香气充斥鼻腔,书本之外,归巢的小鸟啼叫着,似乎在呼唤孩子回家吃饭。

——太阳,出现了缺口。

朱红色的门楣失去阳光的渲染,黯淡下来,冷风裹挟着晚钟的声音溜进书房,猫耳被风吹着,不断地抖动,幸助终于决定不再发呆。

因为他觉得自己肚子饿了。

肚子饿了呢,就要去吃饭。

幸助丢下杂乱的书桌,跳出门槛,差点迎面撞上他的双胞胎弟弟——逢零。

“和你说多少遍不要跳过门槛过啊,都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了。”

看着弟弟鼓起嘴的模样,幸助不禁莞尔。

“诶嘿,抱歉抱歉,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现在腿可比你都长,怎么会被小门槛绊倒?”

好吧,莞尔只是一瞬,幸助的表情立刻变得欠揍起来。

“哥,明天练剑我不会手下留情哦?”

“干……干吗啦,我不就开玩笑的嘛,你别笑那么可怕啊!”

幸助一如既往发动了秒怂技能。

“真是,”逢零叹了口气,“你就不能有个哥哥的样子吗,没个正经。”

“那么死板干吗,我饿死啦,走走走吃饭去!”

——通往主屋的廊道里,兄弟俩一前一后悠闲地走着,急着拉起弟弟跑的幸助,又因为觉得肚子饿不跑了,结果他又是双手抱在脑后、慢悠悠跟在笔直走着的逢零身后,这样的场景,在幸助的记忆里已重复过无数次。

庭院中盛开的扶摇花乘风而起,向靛色夜空与橙色夕照交际的那条线飞去。幸助的视点也一同飞走,随鸟状花朵游移的目光捕捉到天边的一粒闪光。

——是流星。

“流星诶,逢零你快看!”

“啊?”

逢零回过头,他对哥哥的大呼小叫早已适应,不过也未听过幸助如此兴奋的声音,

“哦,也就是流星嘛。”

逢零只是看了一眼,就又转过身去。

“啊——那可是流星诶,你不许个愿什么的吗?明明你小时候见到都很开心的!”

幸助看弟弟一副“也就那样”的样子,丧了气,耳朵也盖在了头上。

“那就是哥哥你还没长大咯,明明只是坠落到大气层里的小行星摩擦起火现象罢了,虽然少见但也不至于多怪吧,还说能实现愿望什么的……等等你干什么哥,疼死了别乱搞啊!”

幸助从逢零身后一把抱住他的头,攥起拳头,用指节在逢零太阳穴上钻起井来。

“哇呀呀呀,不过是个弟弟,装什么成熟,你这个没有童心的小孩,太伤哥哥的心了!”

“你放开,我要生气了。”

逢零的语气一平静冷淡下来,幸助就乖乖秒怂放手了。

秒怂对幸助来说是一个很频繁发生的现象,重复三遍以后相信就无须赘述了。

“唉,真想不出你当家主的样子啊……”

逢零揉着生疼的太阳穴,摇头叹气,却没有向哥哥发火。

“别叹气了嘛,你看,那颗流星还在呢,我第一次看见持续这么久的流星,向它许愿肯定灵啊,我现在许愿,你也来一个呗。”

“说得像推销似的……那我希望,哥哥能变得稳重一点,别再整天吊儿郎当的了。”

“哎呀,说出来就不灵了。”

一脸认真闭眼许愿的幸助对弟弟说。

“略,”

逢零朝上翻了个白眼,吐出舌头,

“因为我本来就没指望。”

“哈?你小子!”

幸助又扑上去轻揪逢零的耳朵,逢零也不示弱一把抓住幸助的尾巴。

十六岁,本就是少年,但是现在两位猫耳少年的样子却连少年也不像,只是俩顽童罢了。

两猫就这样,嬉闹到了餐厅门前。

然而,等待着兄弟俩的只有三份晚餐和三副餐具。

晚饭二菜一汤:果木烤傅施排、清炒祝余草、菌菇灌灌汤,甜点是棪果冻。

餐桌上的兄弟俩安静地异常,直到逢零停下了筷子。

“.…..你不是说很饿吗,怎么现在又不吃了?还有你一直看我干吗。”

“哎,我这不是看你吃饭呢么,你吃饭动作和我不一样,就特别规矩,看着很舒服,我就想多看几眼。”

“???”

逢零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怎么今天的哥哥这么肉麻?

“你…不是生病了吧?”

逢零额头渗出汗来,一只手搭上幸助的额头。

“去,”

幸助一蹙眉拂开逢零的手,又故作神秘地笑着说,

“你知道,我刚刚许了什么愿望吗?”

“我当然不知道,”

逢零虽然想知道,却没有猜的兴趣,

“所以是什么……”

“呼哧呼哧呼哧——”

完全不给逢零问问题的机会,幸助狼吞虎咽的声音盖过了逢零的提问。

“说出来…唔!就不灵了啊,哇,好吃!”

“.…..真是的。”

虽然现在是笑着,不过之后,逢零说不定会一直后悔,这时候没有问个清楚而任由幸助糊弄过去,只是因为一句话的缺失,未来的走向就发生了巨大的偏差。

——直到吃完晚饭,仆人撤掉餐后物什,母亲也没有出现。

并不是幸助格外想念,他自知不是小孩子了,只是明明餐具都摆好了,母亲却不来,心里怪空荡荡的。

家族内务,外家联络,商贸决断,和朝廷外戚的往来……这些琐事大事,全都压在她一个人的肩上。他明白接下来他打算做的事很不孝,说不定又会让母亲愁得添上白发,可是他实在受不了了。

他厌恶现在的生活:

“每天就是练武、学习、吃饭、睡觉,连出行都受限制,实在是太无聊,再说为什么弟弟可以出家门去上私塾,我就只能在家接受家教?”

幸助曾经看到过逢零与学伴分别时的笑容,那是他未曾得到的、对朋友的笑。

“说母亲她辛苦,是真辛苦,可是管的也太多了!现在连我的婚事也要她做主,开什么玩笑!别家的少爷都是从牵手开始的啊,包办婚姻我不依啊!”

“以后家里有什么事,也有我靠谱的弟弟在,我觉得我离家出走也完全没问题!就连无明老师,这次都站在我这边。”

——“……并无不可,只需小心。”

教导两兄弟剑术的矮小灵猫族——无明,抱着剑,气定神闲地如是说。

“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认为我可以嘛,各种方面都可以!”

夜已深,幸助蹑手蹑脚地溜进了祠堂,祠堂正中,赫然摆放着三件道具,让幸助眼前一亮。

“离家出走的行李,只需要带上供奉着的这两件东西就足够,反正放着也是放着,与其一直在祠堂里蒙尘吃灰,不如让本少爷好好盘盘你们!”

幸助拿过一刀一笔,笔揣入怀中,刀束在腰间。他正欲踱出门,突然在门槛前停住转过身来。

祠堂中排列着祖先们的牌位,夜间炷香已熄,平日祠堂中直冲眼鼻的香气如今也温和起来。幽幽的凝重的气氛却没有消散。

——“晚辈幸助见过列祖列宗,失礼了。”

在这一列列牌位带来的压迫感之下,就连幸助也不由得恭敬起来。

而这所有老旧的牌位之中,唯独有一个较为崭新、字迹清晰的,是他父亲的牌位。

…………

幸助看着那牌位,仿佛时间凝固了一会儿,不知该笑是该哭。

“爸爸,我走了,再见。”

他仍旧迷茫,但不想驻足原地、继续迷茫下去。

拿走两样圣器,他大步流星离开了祠堂。

要说为什么离家出走,他说不出什么特殊的理由,也可能是能作为理由的,实在太多,总之,幸助的决定,就是要离开这里。

他心里总是有一种不离开这里,就无法开始的感觉,而至于要开始什么,却又说不清。可能他脑子的构造就不适合思考过于长远的未来,所以只能遵循当下的想法。他觉得自己会被批评没有远见又不顾家,但是幸助想先对自己的想法和感受负责——他向来如此。

他觉得,只有对到达最终结果的现在的每一步都不感到后悔,才算是漂亮地活了一遭。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幸助已经来到了庭院的墙角下。

对,就是傍晚他和弟弟打闹过的廊道外的庭院。

他甚至还记得那朵飘向天际的扶摇花,低下头看,原来还有一朵正含苞待放。

扶摇花的蓓蕾就像是一条鱼,而盛开后却像张开翅膀的鸟儿,一有大风吹过,花儿便连着花萼飞走,直到遥远的地平线彼方也不停止。

就像传说中的鲲鹏一样。

幸助一直都很喜欢这种花,它是他心目中最接近“逍遥”这一概念的存在。

无论多么恶劣的环境也能存活,多么遥远的地方也能到达。无所依而不零落,无所求亦不绝迹。

只要乘上风,就再无远方。

抬起头,两丈高的院墙之外,就是街道,从前在幸助眼里那么高不可攀的墙,现在的他却能轻松地一跃而上。

他已经不是那个连跳过门槛都会跌倒的小孩子了。

无明老师和幸助约好,子时一到,就会在家里制造动静吸引家丁的注意,帮助幸助出逃。在他的心里,这个家不过是一个过于豪华的监狱。

子时的信号,是太阳完全被影星遮挡的那一刻,世界完全被黑暗笼罩,寂静也一同降临,仿佛连虫言风语都不复存在,唯独星星还倔强的眨巴着眼睛。

“轰——!”

在与幸助所处位置完全相反方向的大宅院的另一头,响起巨大的轰鸣。

“老师他不是想把我家炸了吧?”

幸助有这样的担心,是因为那位名为无明的游僧确实有这样的能力。

“我的妈呀,怎么回事,怎么茅房炸了!”

“快救火啊!”

幸助差点没笑出声,那间茅房,本来就打算着要拆掉重修来着,他暗笑道:“无明老师做得还真妙啊!”

要不了多久,家丁肯定会来确认家主和少爷的安全,少爷,也就是幸助,他想着得快点跑了,还好猫的眼睛,在黑夜里也好使得很。

“哥哥……?”

刚想跳下院墙,身后就传来了甚至比自己的声音还要熟悉的声音叫住了自己。

“.…..唉,弟啊,你怎么就找到我了。”

幸助扶额喟叹。

“还不是你今天表现得太奇怪了,甚至都没抢我的饭吃……”

幸助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该好好反省一下平日里对弟弟的所作所为了?

“……你这一次真的…要走了吗?”

逢零低下头,不敢直视幸助的眼睛,一旦他看到那坚定的眸子,试探的答案便昭然若揭。

“那当然,你也知道,我并不喜欢这个家。”

话刚脱口,幸助就暗骂自己真是太笨了,明明可以不这么说的,这句话无疑会伤到弟弟的心吧,他祈求着弟弟不要过分解读这句话,他没有连带讨厌家里人的意思。

他喜欢母亲,和每一个家丁关系都不错,他也…非常喜欢弟弟。

“......也,也是啊,毕竟哥你那么浪,家里这么小的地方可不够你玩呢,而且……”

逢零的笑容看上去很复杂,像是无奈的苦笑和日常的玩笑混杂在一起。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瞧你愁眉苦脸那样儿。”

“诶?”

“等我回来了,我肯定会和你讲很多很多故事,我们会有说不完的话……说不定还会给你带个老婆回来呢……就这样,我不会有事的,我也会想你的,再见啦!”

“哥……”

幸助本来想快点结束和弟弟的告别,所以话语极为尴尬苍白,更重要的是,那一刻,幸助动摇了。他很容易动摇,何况他那么久没有看到过逢零呜咽着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幸助埋怨起猫优秀的黑暗视觉来,如果不用那么清楚地看到弟弟的哭脸,他也就不会……

“你这个样子,不就搞得我也要哭出来了吗!”

他转过头,不想让弟弟看到自己咬牙的样子。

“没事的……哥,你走吧,我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的……我知道,只有离开了这里,你的心里才可能好受点儿……”

强忍着呜咽,逢零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说不定这句话,他已经准备了很久,只是一直都不期望自己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来临。

“......对不起,再见了!”

幸助跳下墙,跑了起来,把家,把母亲,把弟弟甩在身后。

幸助觉得自己很差劲,就为了心情能畅快一点,给别人添了这么多麻烦,甚至连最亲的弟弟也利用……

但他不会带着自责感上路,他的心里也容不下沉重。把与弟弟告别差点流下的眼泪咽下肚后,那一丝畅快的感觉才终于钻到空涌上心头。

这就是外面世界的空气,不像家里一样充斥着令人头昏脑涨的香味,不说无味反而有点臭臭的,但是外界这成分不明的气息,却反而洗涤着幸助的肺叶和心灵。

就好像绽放的扶摇花一般,大鲲化作鹏鸟,他也好像长出了翅膀一样不断跑着,跑着,飞了起来似的…..

当然没跑多久就上不来气了。

喘了会儿气,幸助冷静头脑开始思索接下来的行程。

“接下来的打算么,先离开龙京到东方的东广山系去,据说那里生活着长生不老的仙人,或许,我还能向他们问得破解家族诅咒的方法……嗐呀,没必要带着这么沉重的使命吧!我只是想去玩儿,其他的都是顺带!”

——“家主,不好了!”

一名家丁连滚带爬摔进了主厅。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大少爷有消息吗?”

立于厅堂,眉间紧锁的,便是幸助和逢零两兄弟的生母、灵猫家宗家现任家主——灵枫,她正想着深夜这场莫名其妙的爆炸帮她省下拆茅房的预算,也正为幸助的“失踪”发愁。

那家丁好容易喘上气来,才说出差点没让灵枫背过气去的消息:

“祠堂供奉着的三圣器,失窃了两样!”

灵枫听闻此讯,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压下跳到嗓子眼儿的心脏

“随我去看。”

缓过一会儿,她虽表现得镇定,脸上却蒙上一层阴云。

——祠堂内,架上的三圣器空了两处。

灵枫倒吸一口凉气,但随即又安心下来。

她明白了,这是“失踪”了的大儿子干的好事。

毕竟这两样罕物,是他从小就喜欢的。而且祠堂的门本来就是非宗族血脉保有者不可进,要不是他缺了个心眼儿忘了关祠堂门,或许好一会儿都不会有猫发现。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灵枫揉了揉眉间,看向丈夫的牌位。

“哼,那孩子可真像你。”

灵枫嘀咕着,她平时铁一样的面孔,竟出现了像一个普通女猫、普通母亲似的柔和浅笑。

或许这一次,由他去,倒也不坏。

反正儿子到底也逃不出灵猫家的掌心。

“召集各分家的长老,明日要进行家族大会,顺便现在,把逢零叫来。”

“是!”

——或许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是踏上歧路的一场旅程,但必然是一场漫无目的的旅程。活得不清不楚的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在旅程中寻找着旅程的意义。不要为离家而后悔,正像那盛开的扶摇花一样,不为被风吹离故土而感到后悔一样。

扶摇花展开的羽翼究竟要去往何方,这大概是愚者永远都找不到答案的问题,所以他的旅程也是永远的冒险。但是他不会随风逐流,真正的自由,是自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冒险,终于开始了。

虽然说不上来由,看到在黑暗中也没有停止飞翔的扶摇花,他,充满了决心。

Stage.1 Who foolish start on a journey with flying flow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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