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铁窗的栏杆间距很大,这样方便浪鸦处理尸体,所以不好排除浪鸦钻到牢房里用刀片杀掉熟睡犯人的可能。虽然未有先例,但浪鸦的确有使用工具程度的智能。好在这次死者本来就是死刑犯,就没有深究,之后,牢房铁窗的间隙一律改小了,连象征性的查证工作都没有做,姑且立了案,这桩不起眼却诡异的案子仍旧静静躺在鸹栖槁的档案室里……
“呜哇,这是给牢房上了一遍红漆吗……”
柏落挠挠头,思索着该怎么给朝琥安排牢房,原来的牢房需要清洁,短时间内是没法住了……首先,不能和“那个人”关在一起,死刑犯看来太危险了,也不行……
结果最终,朝琥就在凶杀案发生的牢房对面落脚了,室友据说是个同样猥亵**而被抓的人。
“凑一对,多好,拜拜~”
朝琥握着栏杆,朝柏落远去的背影大声喊道
“都说了我不是那种变态!”
朝琥极度抗拒着和这样的人住在一起,说不定他真的会在半个月里犯下杀人罪。
“嘿,少年,等你很久了。”
“别和我搭话,我和你很熟吗变……大师?”
识别出从身后传入耳中的人声后,朝琥的喜悦、惊讶、疑惑、安心,一并涌了上来。
“大师,你怎么在这里,你也被那个小女孩仙人跳了吗?”
“等等等等信息量突然有点大啊,我只是算到你会入狱,没料到你是这样的少年。”
这回轮到大师节节后退了。
未免误会,这里再提一遍,朝琥和虎猫县本地风月场所的大姐姐们建立了友好的、非利益的关系。
“不是,嗐,都是那些姐姐们教我的什么词汇啊。不是仙人跳,就是被陷害了!”
“哦——”
大师拖长尾音,显得自己好像已经了解了一切的来龙去脉。
“不说这个了,您是怎么进来的呢?”
“你这个问法听上去总觉得有点怪啊。咳,算了,我追不上你,本来想着在茶馆里歇息一下再去找你,结果结账的时候才想起来钱包在你手上,吃霸王餐还能怎样,只能抓起来了呗。但是,但是!这还是在我的计算之中,绝对不是意外!”
“那副典狱长说的猥亵**……”
“这个嘛,是我用轴对称重叠置换术把我的位置和本来在这里的猥亵犯老兄调换了一下,本来以我现在的能力还无法做到,但是在牢房这种规整的空间里,会好发挥很多……”
“轴对称…什么!?”
还没等大师说完,朝琥的两眼,放出光芒。
“听上去好帅啊,这就是大师的玄道吗!?”
“诶,莫张扬,奇技淫巧罢了,尚不能称之为道。”
大师摇摇手指,装腔作势地说着。
“好帅啊,那我想要学!”
朝琥兴奋地摆着手,就差没跳起舞了。
“呃,这个嘛,算数不好学不来的,你不适合。”
这句话宛如重拳砸在朝琥心口——他的数学一直不好。
“啊——怎么这样。”
——接下来的十五天,其实一直都蛮欢乐的,直到现在,朝琥被信口宣判死刑的现在,离朝琥沉冤得雪之日已过去一天的现在,幸助一行人正要飞到朝琥所在地的现在。
等等,说起幸助一拨人,最好还是再把时间调回到现在的前一天——
——鸹栖槁 典狱长办公室
刻栮戴上了眼镜,重新阅读一封在半个月前寄来的信件。
敬启鸹栖槁典狱长刻栮
久疏问候
继承父亲的典狱长工作感觉如何?小刻刻,皱纹是不是增加了呀?
“这个童姥!”
嗔笑骂了一句,典狱长刻栮捏了捏脸部肌肉稍事放松,继续看信,信纸叠得很厚,大多都是寒暄扯皮,甚至讲到刻栮小时候的糗事,但刻栮了解,这只是把之前没有机会聊的天一股脑全说了而已。
出于各种原因外加组织上的安排,我现在无法亲自拜访你,代我向你父亲问声好,顺带还有几件事交给你处理一下。
又是这样,这老女人总是把正事当作顺带,“顺带”这个单词后一般是可以放松下来阅读的部分,可在她信里,这之后才是不得不挺直腰板看下去的内容。
头一件,还记得二十年前意犹未尽的第三次“危机”吗?
——危机
乘上这个含义不妙的词汇,不妙的寒意顺着脊索舔舐至脑髓。
当然,不可能忘记的吧,同样还有引发危机的“那个人”。
虽然还没搞清楚原因,沉寂了许久的“那个人”,又开始有所行动了,目前还是没有找出杀死他的最上策,至少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挡在这里。“他”或许真的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力量,但是这一代的“他”令人畏惧的绝不仅仅是力量这么单纯的东西,“他”比起前两代,更具人性,更会站在对立者的角度看问题,最让人害怕的敌人并不是拥有可怕力量,有资格藐视一切的王者;而是既力压寰宇,仍旧把小虫子一般的我们认真当作对手的学者。该怎么做,你自己也清楚,囚禁他,不管用什么罪名。其次,把他身边的人隔离开——他绝不会是独身一人,并且把跟随他的人的信息交给上头,查清楚跟随者的身份再处置。如果只是颗可替换的棋子,放了也无妨,但要是——
有一行字被划掉了
一切都是为了羲和永世轮回,八峰屹然不灭。
另一件事,你应该有听说过。最近有一群自称“蚀终”的乌合之众在搅乱各领的秩序,不,十年之前的话,或许尚可称他们为乌合之众,可是近几年来,他们的行动开始有组织,规模也越来越大……说起来,那可是一个在明面上委实不算安分,却整整十年都没有被灭绝的组织。如果不是官方的怠慢,那“蚀终”肯定有更深的背景。太武领的治安已经被搞得乱七八糟,甚至有些脱离控制了,有向他领扩散的趋势。然而,洞庭集中了全昆仑最强最完备的军事力量;泽洪领有天然的地理优势易守难攻,这两块地界受到的影响微乎其微,而鄱阳领可谓是腹背受敌,既要防御西边朗玛峰畜生道的外兽入侵,又将成为这股动乱潮流的风口浪尖。作为组织里的重要成员,刻栮,你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但是我呢,作为你的前辈兼老友,忠告你,一定要小心啊。
署名:羽朔金
再次读完耆童族旧识的来信,刻栮摘下眼镜,结实地倒在靠椅上,**脖颈,斟酌下班后要不要去整体店按摩一下。
“那个人”、“蚀终”,还有西边朗玛峰与昆仑峰交界处——“畜生道”即将发生的“大兽潮”……值得担心的事太多了。
但是她所在的地方是事不关,即使不喜欢这里的风气习俗,她也渐渐明白了少管闲事对身体的确有一定的好处。过剩的责任感和自身的无力会压垮自己,这点道理,刻栮还是明白的。
对了,刻栮一开始为什么重新读一遍信来着?读着读着就忘记了一开始读的理由,她还是想太多事情了。
转了一圈椅子,她想起来了,因为今天收到了上头批下来的文书,明确写着朝琥的判决——死刑。
她只是觉得很不合理,那个年轻人不管横看竖看,都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人类,刻栮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而且他还是个毫无特征的种族,一个原人。
或许是“那个人”的欲盖弥彰?毫无特征就是最大的特征?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判决,是上头过于敏感了吧。
回想起少年青涩却又坚定的眼神,没有一丝后悔,眸子里保留着最干净的愤怒,那绝不是一个恶人会有的眼睛。光是看这点,刻栮可能真的有些喜欢上他了。
“唉。”
但是,判决已经下来了,明天龙京就会来人把少年接走吧。
“为了羲和永世轮回,八峰屹然不灭……”
这套说辞,许久不从刻栮的口中出现了。
处理着文件的同时,她想起自己和柏落共同的妹妹——白。
“该说是羡慕好呢,还是担心好呢,还是思念好呢?至少不该是羡慕,我应该庆幸,至少白没有留在这里。”
——与此同时,事不关关口的耳门升起了
“总算到事不关了。”
猫耳少年长舒一口气,森林之行让他灰头土脸,蓬头垢面。
“要不是老板你隔一段时间画一张画,画的时候又专心致志不好打断,我们可能到的更快一点嘞。”
鬼族少女的衣物上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看来是又经历了几场战斗,还有烹饪,从头到脚也是乱糟糟的。
“赶紧找家旅馆吧,头发都脏了。”
蓝发少女意外地并不脏乱,只不过挑剔地注视着缠绕在手指上的一缕秀发。
“……”
无言的少女普通的脏着,但她擅长不发表意见,只是默默脏着。
就这样,幸助一行人,来到了事不关。
Stage.4 Whocar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