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当即逃跑,算你有骨气。不过,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了,”
龙族青年细细摩挲右手拇指上的扳指,
“就算你当机立断俯首称臣,我也不会放过获得大好素材的机会,像你这种等级的外兽在这一边还蛮少见的啊。”
齐戮王羊自知逃跑无望,破罐破摔一般抬起蹄子向泷源甩去。
“还想着鱼死网破?你已经是一条死鱼了。”
右手的扳指与中指指环相触,辉彩迸发,连空间也能扭曲的巨大力量凝聚在泷源的指尖。
戒·纳须弥+戒·导
——弹指须弥
幸助难以言述当时的情景。
传说?神话?逸闻?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本应被震碎的耳膜为什么还完好无损?或许连声音本身都被吹飞到了遥远的彼方,许久过后,远处的轰轰若雷才把思绪召回,才发现身边掩体几乎少许不剩。
就连血雨都没有再度降下,全部都和空气摩擦蒸发。闷热的蒸汽之中只有浓厚到不能再浓厚的血腥味。
齐戮王羊的左半身彻底被轰飞,那是粗暴纯粹、不讲一丝一毫道理、绝对的力量。
剩下的身体轰然倒塌,纵使再强的生命力,也挨不过这么一发。
断面几乎没有流血,甚至留下了灼烧的痕迹。
得亏是朝着天空发射的,不然……
“嗯,力道控制的还是不太好。”
泷源走过去,抓着后衣领一把提起榊烬,她身上一个零件都没缺,一如既往结实得过分。
“跟条烂毛巾似的。”
“淦你爹,你说啥?臭弟弟有种再说一遍?(怒)”
榊烬并没有醒来。
“嚯,失去意识还能对对骂,这倒是一如既往。”
“检测到敌方单位完全沉默,白团可安心停机。”
“哦,这个小姑娘刚刚也挺能干的。”
泷源将两人靠在一起,拿自己的外衣给她俩盖上。
“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好呢?你觉得该如何呢,这位猫兄?”
此时,幸助正站在泷源的身后。
“呜——哇,为什么他这么用力皱眉,很生气吗?果然是在生气吧!而且是龙族,龙族好可怕啊!浑身上下都好可怕!冷静,冷静一点,可这位刚刚弹了个脑瓜崩就把我们拼命都打不过的外兽秒杀了呃啊啊啊啊啊,我为什么要出来啊,仙人啊,你为什么离我而去,主啊,你抛弃我了吗!?”
幸助内心还是慌得一批。
“不用这么紧张。”
泷源侧身探头,看到了幸助僵硬伸直的尾巴。
“啊!失礼了,殿下。”
“叫我泷源也无妨。”
“泷源殿下,感谢您的出手相助!”
幸助俯身作揖。
“应该的。不用这么客套,阁下也很不一般呢。”
“诶?”
“一般灵猫族因为换毛期,无法蓄发,只有血统特殊的贵族才能像你一样有一头长发,阁下莫不是也出身高贵?”
“不敢当!”
幸助连忙低下了头,他用胶布遮住了左眼下的弯月胎记,生怕被认出来。
“没落的旁系分家罢了,只是沾了那么一点血缘。”
“可惜,灵猫家十年之前也曾盛极一时……呵,在此相识也算缘分一场,阁下如何称呼?”
“……鄙人贱名幸二,其中自有隐情,还权请殿下谅解。”
幸助本想诱导泷源往“私生子”的方向怀疑自己的身份,可没想到对方的敏锐超出了他的想象。
“…无妨,我也翻过十年前的卷宗,那桩事情的确相当蹊跷。”
“!”
幸助低着头,尽力不惊于色,最坏的情况是泷源已经察觉到了,还应该装傻到底吗?
“……鄙人并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幸助维持着作揖,手心肉垫已湿透到几乎泡胀。
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强硬态度,幸助大概是花费了一生的胆识来和这位满面怒容的未来君王博弈。
他在赌,赌泷源到底是在试探自己的身份,还是无所谓的确信。
“我就有那么可怕吗…?”
“当然了(即答)!尤其是你现在皱眉微笑的样子!”
这句话,幸助强捏出笑脸,也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我知道了,你只是个沦为奴隶的可怜原贵族,或许是个沦为奴隶的可怜私生子。这种风闻,全国上下也不缺类似的吧?再说,你的年龄看上去也对不上当年灵猫家失踪的两位嫡子啊。”
“谢殿下!”
幸助总算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一位,没有针对自己的意思。
“三皇子泷源吗,得欠一个人情了,看起来他也有了解过本家被抄的事,如果可以,真想和他好好聊聊……”
幸助思索着,脑海里又浮现出弟弟的身影。
“嘿!”
榊烬一记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
“我又回来啦,那只死妈羊在哪儿,出来继续大战三百回合啊!”
“喏。”
幸助流着汗指了指不远处齐戮王羊的尸体,榊烬顿时失望不堪。
“哦,泷源,好久不见!”
“不就一个晚上不见吗。”
“咦……?”
幸助察觉到,泷源的眉间似乎多带了几分真情实感。
“是你做的吧,不愧是我哥们儿。”
“哥,哥们儿???”
看到榊烬自然而然搭上泷源的肩膀,幸助几乎休克,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少来,”
泷源打掉在肩上的手,并不是嫌弃脏。
“我看你不会是故意躺到现在,等我解决了一切才跳起来耀武扬威吧?”
“哈……?”
(榊烬,生气了!)
“明明是你抢的人头,哦不对,羊头好吧!你这装备流的得意什么劲啊,有本事把戒指撒了咱俩肉搏互殴试试看啊?”
“呵!”
正想骂的更难听,榊烬忽然想通了什么,冷笑一声。
“对啊,只要我把你干掉,不就证明我也能解决那个畜生了嘛。”
“?”
幸助已经为这逻辑失去了颜色,在风中逐渐憔悴。
“哦?那来试试啊,上次打架是什么时候来着?”
“算了,你俩好兄弟慢慢打,我去旁边弱小可怜又无助地坐着就好……”幸助放弃了思考。
“啊,”
榊烬突然把拳头放在手掌上,
“差点忘了,今天排第一的事情是劫,把朝琥救出来啊。”
“对,对啊!”
幸助眼里满含大喜过望的泪水,虽然榊烬刚刚差点把劫狱说漏嘴,
“你总算想起来了!”
“嗐,算了算了,下次再打吧,去救朝琥要紧。”
“嘘——口嗨完意识到打不过就怂了吧,直说也可以啊,道歉我也能原谅你的。”
“哎哎哎,这怎么殿下反倒挑衅起来了啊——(悲)和刚刚那个和我对话的人完全不一样啊,你到底是谁啊现在!”
“啧啧啧,泷源,”
榊烬拍了拍泷源的肩膀,露出谁都忍不住想给她脸上来一拳的微妙笑容,
“都已经半大不小的啦,还以为我会在乎这种三岁娃娃级别的碎嘴吗,真这么想和我打不如帮我们劫狱一把呗。”
“……你这家伙(恼)”
“嗯?我在听我在听。”
现在榊烬脸上就是毫不遮掩的烦人笑容了。
“好啊来啊!”
泷源一挥衣袖,示意他们跟过来。
榊烬眉毛跳跃着,偷偷向幸助比了个大拇指,脸上一副“怎么样老板,我干的不错吧”的表情。
幸助稍微有点后悔了。
他们来到齐戮王羊的尸体旁。
“诶,还蛮香的啊,说起来我还没吃早饭。”
榊烬的肠胃哭闹起来。
“你能先不要说话吗榊烬。”
幸助说话也已经隐隐带着哭腔和愤怒了。
“你们应该也注意到了,”
泷源跳上齐戮王羊仅存的半个头部,奇迹一般,齐戮王羊头上的两只角都保留的很完整。
“齐戮王羊的角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坚硬,实际非常柔韧,弹性也很强,是不可多得的优良素材。”
泷源轻轻弹了一下伸直的右角,想必也是不小的力道,却仅仅令其产生形变,转瞬间又弹回原样。
“…啊!”
“看来,幸二阁下已经注意到了。”
“啊,你们在说什么啊?所以然后呢?这东西可以用来剔牙还是弹鼻屎啊?”
榊烬不明所以地抠鼻。
“不,能想到这方面你的脑回路才反倒是比较清奇的那个吧。”
幸助汗颜。
“好棒的吐槽啊,老板,我只是在装傻嘛,要不要考虑和我组合说相声啊?”
“咳!”
泷源清了声嗓子,
“打从一开始,这件事背后就是有人故意策划的。榊烬,像你这样直觉好的类型,也早该察觉到了吧。”
“……啧。”
榊烬收起笑容,阴着脸轻轻咂了声嘴。
“所以这支齐戮王羊的角,才是一只直,一只盘旋,这么明显的事情,一开始就应该注意到,你们要多抬头看看才是,”
泷源的语气中,只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责备,
“嚯,原来是用韧带固定住住了,实在是大胆的想法,利用蜷曲起来的羊角成倍地增加弹性势能,再切断韧带一口气释放,那个高度的话,还特意跳到了中环来,目的地是……”
“鸹栖槁……吗?”
幸助跟着泷源的思路,得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