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钮到底被按了下去,然后黑暗降临。
“呀——!”
白尖叫了出来,她不怕黑,突然的环境变化才是令她感到可怕的。
窗外没有光透进来,她才发现黑夜已然降临。
协奏曲一般的“咔嗒”声传入白的耳中。
那个按钮是紧急疏散装置的开关,短路断电是幸运附赠效果,毕竟以前也从没试过。
是牢房的电子锁打开的声音——自那以后,鸹栖槁再也没有使用过这种西方引进的先进科技,相应的,典狱长的工作量和换锁成本也呈几何指数增长了。
白颤抖着打开门,果不其然也是一片漆黑。但是逐渐地,走动的声音多了起来。
白本来可以看清黑暗中的事物,可是突然的黑暗和惊吓让她丧失了镇定,再加上囚服也是全黑,她能看到的只剩眼睛,一双双眼睛,空洞无神,没有看着自己,却也看着自己,眼睛飘过,眼睛飘来,漫无目的的囚犯踱步在黑暗中,白大气不敢出,生怕被发现。
“啊——!!!”
惨叫没有撕裂黑暗,但绝妙地渲染了恐怖。
囚犯们的眼睛顿时有了神采,跌跌撞撞地向叫声的源头奔去。
白也偷偷跟了上去,她本应没这胆的,只因那惨叫的声线实在过于熟悉。
——人群跃跃欲试,哄抢着刑具,一片肉掉落在白的脚边。
她捡起来看,又像碰了炭火一样扔掉。
那是半截子耳朵,是柏落的,白经常摸。
白抬起头,她看见。
黑暗中只有一双双溢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亲姐姐的惨叫不绝于耳。
白发疯一般地逃走了。
循着来时的下水道原路返回,她不知道跑了多久,期间力竭倒下过多少次。终于钻了出来。
漫天星空,安静而无垠。
仿佛所有疯狂和恐惧都被抛在了后头。
可是实际上并没有。
明亮的群星之下,她低头看着水潭里的自己,不复平时鲜明的纯白。刻栮姐姐赞不绝口,柏落姐姐羡慕不已的银白色毛发,如今染成了纯黑。
“啊...啊......”
洗不掉。
冰冷的潭水一遍又一遍从头上淋下。
“为什么洗不掉!”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这样逃了......”
——事件爆发没多久,随后出现的时任鸹栖槁典狱长毓子杨独力镇压了原因不明的收容突破暴动。而其三女至今下落不明。
直到现在,少女还是一身漆黑,唯有几缕干枯的白发似乎在默默抗议自己从前并非此色。
直到现在,那里留着的,盘踞在心中的,没有错误,只有恐惧。
少女睁开了眼睛。一滴液体低到了脸上。
是自己二姐的口水。
“噫,脏死了!”
白从柏落的大腿上弹将起来,拼命揩脸。
柏落还是绝赞睡眠中。
爆睡的原因之一是疲劳,刻栮不在,她一夜没敢合眼。
“......二姐。”
或许是拥有同类型的能力给了白一定的抵抗力,她已经不再被柏落“玄道”的效果束缚。
这一刻,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真的要用吗?一次性的哦。”
他想起塔曲奇的话,而今在这里给出答复。
“只要是故事里出现剑,那就一定要让它出鞘饮血...吧。”
白从怀里掏出塔曲奇丢给她的十字架。
“这就是魔王的力量,只要用这个腰带...”
白拆开十字架,亮出腰带。
“开眼!Fear!Feafeafeafeasible!”
腰带的音响和造型都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产物。
十字架亮出针头,分别抽取了白和柏落的部分血液,而后,白将分裂的十字架分别插入腰带的两个插槽。
“Eyes!Somesthesia!Best Match!Are you ready?漆黑深邃的Fantasy!EyeplusSomatic!Yeah!”
随着魔性的效果音,一对巨大的十字前后从腰带中弹出,将将白夹在中间,而后两个十字架合并砸向白,在其身上化为刻印。
类似假面骑士变身的过程结束,她的身上浮现出十字的纹路,发色也转淡许多。
“这就是...魔王的力量,能够让我战胜恐惧的力量!”
白感受到非凡的能量在体内游走。如今两种同属的玄道在体内完美融合,他妈的,试问还有谁能挡她?
此时,白能够操控的“恐惧”实体多了不止一倍,延展性也更强,还能感受到一些全新的力量,只是,现在还不到尝试的时候。
泥潭中生出触手,变形的“恐惧”实体是两种能力融汇的写照。
她用“恐惧”的实体托着柏落,向鸹栖槁指挥室走去。
白必须要完成被交予的任务,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的计划。
“辛苦了,姐姐,之后就交给我吧。”
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
白可能还做不到,但她会去尝试。
为了她喜欢的姐姐,也为了她自己。
“不管是鸹栖槁,还是事不关,都必须被毁灭!”
Scene②——与此同时,鸹栖槁地下绝密牢房
齐莉与毓子杨行走在潮湿的过道上,湍流声轰轰烈烈。鸹栖槁的电力大部分来源于这条气势汹汹的地下河,升降梯的运行也有赖于水力。
“淦,潮得我烟都点不着了。”
齐莉抱怨着抓耳挠腮。
“那正合我意。”
“啧,我有自知之明,我给昆仑峰塞了很多坏东西,可烟草绝不是其中之一。”
“你还不如往昆仑峰多塞点你的屁。”
“切。”
两人拌着嘴,正要做的事情是释放关押,或者说自愿闭关在这里的魔王军前干部36人。
每个人都已到达了“不死”的境界,在先代魔王被消灭后再不混世,于此与世隔绝。
“你的三女儿这次可是立大功了。居然整理出下水道的撤退线路,还用散人身份调查了事不关的兵力情况。”
“......我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她,那个我没见过几次面的幺女和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啧啧啧,”
齐莉摇摇手指,
“和你同战线,那可难说。”
“怎么?”
“那位大人再度现世,那帮自称蚀终的宵小们内部也会开始站队吧,到底是拥立那名年轻人为新王,还是匡扶旧王重返御座,你的女儿到底是不是和你一条心,也未可知。”
“新王?他自己不就是魔王崇拜者吗?”
“不太准确,应该说是‘魔王’这一象征的崇拜者,就是说...也有那种可能啦。”
“白日做梦...”
齐莉耸耸肩,不置可否。
“总之,那一位决定再度出世,对我们各方而言,都绝对不是一件坏事,这帮快和石头成亲的家伙们,也是时候该疏通下筋骨咯。”
“这一点,我也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