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⑤——稍早一会儿,鸹栖槁
“真是的,还是那么容易松懈。”
刻栮走向趴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柏落。
小厮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了柏落的头上,聒噪地叫道:
“快起来!吃中饭!太阳晒屁股啦!呱!!”
“啧。”
刻栮的咂嘴总会用来评价她真正不爽的东西,比如一只烦人的浪鸦。
更别说现在她使用能力外翻耳朵的状态一点儿也没法防御浪鸦的噪音。
——耳生惧·真名惧醒神
“快起来管管你的丧门鸟,柏落!”
大姐使用玄道能力,认真的催起床屡试不爽。
“呜哇哇!”
柏落炸毛惊醒。
“姐姐,说好不要再用这招叫咱起床了啊。”
柏落嘟着嘴,用袖子揩揩嘴边已经干结的口水渍,她还是相当虚弱的样子。
“特殊情况,”
刻栮指了指被定住身的白,
“白研桦,自她入侵鸹栖槁的那一刻起,已经是指定死刑犯,可无问理由立即执行。”
“哈!?”
柏落的笑容随着刻栮铿锵的语调凝固、消失。
“你疯了吗?她是,她可是咱们的亲妹妹啊!”
“所以呢?”
刻栮背对柏落紧咬着嘴唇,亮出一副手铐,
“执法容不得私情,但如果想要拷问审讯,随便你。”
——按理说榊烬这时应该大闹起来。
“把我晾一边演什么苦情剧啊傻狗三姐妹!”
如果不是她的腹内暴痛的话,她应该会这么说吧。
“肏...痛死老娘了...!怎么眼前还会闪过莫名其妙的东西...幻觉?”
消化道有分解的功能,自然也有吸收的功能,虽然这吸收是为了更进一步地分解,但在“恐惧”的有效成分彻底被榊烬的能力分解之前,榊烬恐怕是要吃一段时间的苦头了。
——柏落接住手铐,颤抖着试图握紧,一言不发迟迟未动。
“快点,我的能力是有时限的。”
即使是当下,刻栮的菌花也在不断侵蚀同化着白的触手。但定身效果的时限或许即将来到。
“......大姐你总是这样,”
听到柏落的话语,刻栮抱着双臂的身形微微动摇,
“不在乎流程和原因,只言结果。铐住小白,她就是死路一条,咱是不会对好久不见的妹妹做这种事的!”
刻栮从柏落手中一把夺过手铐。
“你也不是不明白我一直是这样的,而你......还是对犯罪者有天真的想象。”
这手铐就是断罪,让白戴上就可以毫无顾虑将她就地正法。监狱里多出的不过是一具囚犯的尸体,而不是典狱长关系者的。
刻栮来到白研桦面前,捧起她的双手。
那是一双骨架细小却布满粗糙剑茧的少女的手。
即使已经过了五年,眼前的女孩、自己的亲幺妹,还只有十四岁啊!
刻栮心中一阵酸楚,紧皱眉头。
“家门不幸,就由我来正法!”
咔——!
这本应是手铐合上的声音。
“只要我死了就可以不关你的事了是吗?”
白握断了刻栮的食指,没有松开。
“!?你怎么...!”
鲜血从白的两耳中淌出。
“失效了...!?不,是从一开始就刺破鼓膜减弱了定身效力吗!但是怎会预判到如此!”
刻栮的注意力和体力消耗了太多,这是长时间驱动玄道能力的恶果。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动向一直在白的掌握之中。
“自从你踏进这里,别惧·慧眼的注视可是一刻都没有从你身上离开过,典狱长。”
这声典狱长,多少有点怨恨的味道。
“大姐!?”
来不及了。
“我不会再犹豫,多亏了你。”
白的左手旋动腰带上的叉形标志。有如假面骑士变身的音效再度传出。
握住刻栮食指的右手松开了,刻栮当即后退,但也恰好给白让出了前冲的空间。
白手中握紧了剑。
那是随她战斗至今、锈迹斑斑、伤痕累累、满是豁口、卷刃崩裂的剑,也是她唯一可以分享恐惧的伙伴。
此时,它身上缠绕的恐惧已经消磨殆尽,只不过是一把和白太过相似的剑而已。
只是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单手剑。
它刺入了刻栮的侧腹。
“噗咳!”
刻栮吐血。血流随着剑身流到白的手上。
按理说,这伤口不是能造成吐血的重伤,刻栮也讶于自己突然虚弱更甚。
同时,腰带上的十字回转,某种耀眼而黑暗深邃的东西也流淌进白的手中。
“小白...”
刻栮颤抖着伸出手,现在她强硬的态度不复存在,纤瘦的身躯看上去那么易碎。
“别哭啊,真是的...”
刻栮微笑着拭掉白的眼泪,抚摸白的脸庞。
“这个巴掌,是不是太轻了一点...?”
刻栮明明有很多想说的话,或许她早就料到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
没有说出的爱和疑问现在业已没有必要。那个一直想对父亲道歉的她,想对母亲道歉的她,想对眼前的妹妹道歉的她,如今好似卸下一切负担。
“怎么会...”
柏落身子一软跪倒在地,自从醒来后她的身体状态一直很差。
菌花丛融为泥潭,泥潭中孳生触手。
白的发色进一步淡化,铁黑色的监狱里,她成了唯一的一抹纯白。
“我逐渐开始理解了一切,我找回了自己的颜色,可我发现这或许并不是我想要的。”
白从刻栮的身体里拔出剑,指尖的鲜血划在脸上感受逐渐冰冷的温度。
“但是无法回头,不代表前方没有路。”
她的眼神充满了决心。
“只要实现天下大同,这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珍视的人我全都能保护。”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白研桦,你从那一晚开始就不可以回头了!”
三惧合一,变质了的不纯物杂糅在一起,成为了另一种存在,也可说复原为原先的模样。
——枷惧荼瞑·惧黯死威
纯白的她爆发出巨大的影,溢出的黑暗弥漫整个鸹栖槁。
照这个势头下去,以鸹栖槁为中心,整个事不关都会被这影之泥浸润,变成没有未来的死地吧。
——“终于开始了,”
乘坐在飞斑羚上的齐莉回望事不关,嘴角上扬,
“毓子杨,你这回还说什么时机未到?我看事不关这次可必须完蛋了吧!?”
Stage.12 Sticky Te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