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共感,怎么能真正共情呢?觉无尽有正是让心底里觉得事不关己之人遭受非己之痛的、最棒的形式。
——只要大家都能感受到各自的痛楚,一定能不再敌对、不再漠视彼此的痛苦,世界就会变得更美好吧。
白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我也能读出到你的心思了。”
触手划过榊烬的脸颊,缠上她捂紧双眼的手。
“如此鲁莽的直击,你以为我会看不出来你的猫老板打着什么算盘吗,你又以为我为什么给这房子留下了窗户?”
其实白也察觉到违和感——从榊烬的思考里读出的信息实在是少得可怜,就算已经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了。
“啧...连精神类的攻击也可以分解掉吗?字面意义上棘手的玄道...算了。”
白转头,即使她只能看到墙壁。
“无聊...”
她闭上双眼,这也能使延伸出去的嗅觉与听觉大幅提升,甚至能直接描绘出墙对面人体的轮廓。
“那副猫耳,真是再不能熟悉了...”
白伸手,所指之处大片触手暴起而去。
墙壁被击碎,触手紧握着的猫耳男正是幸助。
“猫...猫爬墙?诶嘿!”
幸助握着拳头碰了下脑袋吐舌。
讲真的,要是猫女郎做这个动作,那还蛮妩媚的。
“哼哼...哈哈哈,搞不懂啊,你就挂在外面是想怎样啊!”
不知是不是被幸助的滑稽戳中了笑点,抑或是本身就处于半疯癫状态,白仰天狂笑。
“只要是我的‘孢子’遍布的地方,我都能感觉到!错觉只有黑泥所及之处才是我的领域,实在太蠢了!”
她逐渐会意收紧触手,幸助全身骨骼作响,眼看就要支持不住。
“我!说!了!”
红光乍现,血手撕碎黑针。
“动他,就要你的命!”
比以往更甚浓厚的血雾从榊烬体表窜出,她所站之处周围,黑泥尽然分解。
“...怎么,不捏死他你不动真本事吗?”
白有意将触手捏得更紧,侧耳欣赏幸助的惨叫,而榊烬又不敢轻举妄动。
“呜...!哈哈哈哈!果然啊...”
幸助仿佛释然一般笑了。
“你笑什么!?”
此时的白明显是强势的一方,可幸助嘲弄一般的笑声令她觉得极为刺耳。
“你不是会读心吗,直接看我怎么想的啊?”
“你...”
——果然,你延展出的“道”,只能识别并利用“有感情”生物啊。
“你说什...”
Scene③——稍早之前,医务室内。
“典狱长小姐。”
幸助正色,走到刻栮床边。
“喂,你们一个个的都!”
柏落冲上来恶狠狠地龇牙,而此时的幸助没有被吓退半步。刻栮挥手示意柏落让开,她只好听话。
“叫刻栮就行...什么事?”
“我想请您验证一些事情,您还有余力吗?”
刻栮听完,叹了一口深长的气。
“好家伙,这次之后谁能给我批休假啊......帮我把耳朵翻过去。”
“诶,我,我吗,好的。”
——刻栮的耳朵毛有些短,但很软乎,尖耳朵摸上去骨头的感觉虽明显,但很嫩,翻过去能感觉到柔顺的坚韧性。是一对怎么也摸不够的耳朵。
“可以放开了。”
刻栮微笑着说。
“啊,好的,对不起!”
幸助有些局促,把手收到了身后,整理了一下表情才继续下去。
“请对她使用能力吧。”
幸助让开身子,把白团推到刻栮面前。
“你......?”
面前的女孩与初次见面有些不同,刻栮听不出她身上细微的情感波动,但也有可能是自己过于虚弱的原因。但还是过于异常了。
从女孩的身上听不出任何东西,甚至刻栮闭上眼,女孩在她面前就像不存在。
“好吧...”
——耳生惧·聚惧蠹刑
细小的黑色菌花开在白团身上,但转瞬即逝。
“!怎么会这样?”
刻栮已经很难做出不同表情的面部肌肉还是抽动了。菌花一旦种在人身上,它生长所依靠的能量便主要来自于宿主而不是刻栮,已经成功附上的菌花却没有生长,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此人半点恐惧之情都没有,连因恐惧而求生的本能都没有。
柏落也大吃一惊:
“咱也不是没有见过大姐的能力不凑效的人,但那些家伙都是些脑子有问题的变态,这女娃怎么...”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魔法吧。”
幸助抚摸着白团蓬松的头。
Scene④——幸助一行人在升降梯中时
“白团,你能舍弃恐惧吗?”
“...幸助哥哥有着最高权限级别,如果是你下达命令关闭情感扇区,白团会无条件执行,只是,幸助哥哥。”
“白团?”
“请不要忘记现在的我,幸助哥哥。”
下一刻,白团的浅笑消失了,她电子脑中负责“情感产生与处理”的扇区强行中止了运作。
这是一步险棋。
幸助也不清楚白团到底是什么人,到底能不能再度关闭她口中的“情感扇区”。他只是把想法付诸试验了而已,就和他一直做的一样,整合所有的线索,去思考一切可能与不可能的解法。
而这次赌博很成功——他一直信奉着,所有能打破“命运”的举措,必然是智与勇交织而成的赌博。
Scene⑤——回到眼前,晨光明媚,今天本应是很适合事不关人们晾洗衣服的一天。被打破的墙壁处射进来的光,在这里反而显得有些不自然。
为什么不自然呢?
因为那确实是一道不自然的光。
射进来的是,白团用来生火的魔法,一道高度压缩的火焰形成的光束。
也是用来刺杀刻栮未遂的魔法。
“哪儿来的...呜...!!!”
那道光笔直射穿了白的肝脏。墙外,白团浮在空中,吹熄了指尖的火苗。
“任务完成。”
脏膜被烧穿,不可忍受的剧痛让白松开触手,幸助摔落到了地上。
“呜呼,屁股疼!”
榊烬终于行动,血手扯下披风,扔到空中。
她很清楚这披风原来是什么东西,也就是说,对披风使用玄道·析解后,披风就会变成——
墨水罢了。
鲜红的墨汁炸开,泼到了房间每一只眼睛。
就算是普通的水滴,滴在眼睛里也会引起闭眼吧,更别说是墨水。
“别慌张!白研桦,这种低级的障眼法只不过是想掩饰行动而已!你并没有...并没有丧失感觉!”
就算是钻心噬髓的痛,也没有让白完全失去清醒,但是这样的她真的还能算是清醒的吗?
“我能听到、触碰到...我能感觉到!那家伙是想捡起什么东西,是先前插在地上的刀!愚蠢,这种时候还不如直接冲上来试着撕碎我,胜算还大一些!”
——“我相信榊烬一定会明白的。”
幸助当时这样确信着,而榊烬也确实明白了。
就像是慢镜头一样,榊烬捡起刀向白投掷,并和飞刀一起向白冲去。
“这套把戏我已经腻了!”
触手约定俗成一般打落了飞刀,而榊烬并没有停下脚步。
她左手一挥分解了袭来的触手,右手置于身后似乎准备着大幅度的勾拳。
虽然她的速度很快,但现在两人间的差距远大于一臂的距离。
“脑子坏了吗,这种距离想打到我...等等,她好像拿着什么...嗅不出也听不到!”
白终于睁开了双眼。
倒映在湖碧色眸子里的,是血手紧握着的长刀。
刀身中迸发的热量连空气都扭曲,握着它的血手也近乎燃烧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