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里,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绘美的手术很成功,而栞奈也顺利步入了高中的校园。
不过,由于是在圣诞假期结束后才入的学,栞奈的高中生涯仅仅只有两年半时间。为此,她需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日本也随之迎来了一场经济层面的剧变。在缺乏实体经济支撑的情况下,大批资产商户倒闭破产。其中影响最大的,还数地产行业。
1992年 东京
阴郁的天空下,一切都显得死气沉沉。唯有偶尔的几阵雷鸣才能涤荡此时的寂静。
景萧然背着一个粉红色的书包,与身后的绘美一同走在空无一人的巷道上。
此时的原宿,似乎比1989年时萧条了很多。在泡沫经济的影响下,即便是景萧然所经营的广式茶点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冲击。好在他凭借自己妥善的管理,才勉强维持住了这个不亏损的局面。
“绘美,走快一点,要下雨了。”
“嗯!”
偌大的街道上,他们似乎构成了这唯一的动点,可是这一切却又在下一个转角产生了变数。
“姓江的那个混蛋,竟然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撤资了,我可是被他给害惨咯。”
“别让我撞到他,毕竟我可是几个月都没开过枪了。”
景萧然眼前的,是一帮身着黑色西服的魁梧男子。他们说的都是中文。也正因此,景萧然才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们所说的一切。
黑道!
两个让人厌恶的字眼从景萧然的脑海中迸出。他随即抓过绘美的手,刚欲转身,却被那群人中为首的男子叫住了。
“哟,靓仔!好久不见了。我记得你是那个江小墨的跟班吧?”
男人的语气中透着几分客气。但这却丝毫未能让景萧然安心。
“景,他们说的也是中文吗?”一旁的绘美正眨巴着眼睛。她时而望望景萧然,时而又望望眼前的人群,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正肆虐而来的压抑感。
“嗯。你先回家吧,我一会就追上你。”说罢,景萧然将手搭在了绘美的肩膀上,示意她赶快离开。而绘美也会意地点了点头。
只见她径直朝向那帮男子的方向走去。而他们也望着正缓缓走来的绘美,没有说什么。
“叔叔可以让一下吗?”
景萧然的心于此时彻底地揪住了。
“小妹妹,回到哥哥身边好不好?”最终,绘美还是被其中的一人拦下。不知为什么,景萧然觉得他那虚伪的语气和善到令人作呕。
此时的景萧然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静静地等下去,直到对面的男人率先张口。
“靓仔,那个姓江的最近还好不?你能约他出来陪我们聊聊吗?”
“他的日子也不太好过,而且......现在的他好像并不在东京,回来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景萧然感觉到了背后那被汗水润湿的衣衫。不可否认,他很紧张,但他说的也全都是实话。
“一点时间是多久?”
“我不知道......”
就这样,男人脸上的最后一点友善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掐灭手上的烟头,其身后的众人也随之缓缓的向景萧然与绘美二人逼近。
“没关系,你们去我那边等上几天就知道了。我会在他回来的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轰——!伴随着一阵强烈的闪光,这场压抑已久的暴雨终于降临。纷飞的雨点直直地砸向地面,也砸在了景萧然那张不知所措的脸上。
“快跑!”一时间,这是景萧然脑海中闪过的唯一一个念头。
一座座熟悉的建筑在景萧然眼前飞驰而过,他听见了自己急促的心跳与呼吸声,也看见了身旁绘美那张涨红了的脸。很显然,论跑步绘美根本不可能是成年人的对手。
身后的人影丝毫没有想要放弃的意思。景萧然也在拼命地呼喊着,可是在这四寂无人的滂沱大雨中,没有任何人能够给予他们帮助......
雨一直下着。此时虽然已经到了饭点,但这明旷的餐饮店内却只有着栞奈与诗织两个人的身影。
对于栞奈来说,她的工期早在半年前便已经结束。至于她还留这里的原因,完全是为了陪景萧然做完那额外的工作。而时至今日,就连那份工作也只剩下了不到六天的时间。
“绘美和景怎么还没有回来啊?”栞奈望着窗外氤氲着的水汽,一种不安的情绪随之攀上心头。
“再等等吧,说不定他们正在哪户人家的屋檐下躲雨呢。”此时的诗织正摇晃着手中那罐饮用过半的啤酒。仅片刻后,她再度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栞奈。
“话说,你是真的不打算考大学了吗?这两年半的时间里,你的努力我们都看到了。就这样放弃的话也未免太可惜了吧。”
“我没有办法,因为我的家庭实在负担不起双份的学杂费。我也不好意思再向江先生求助了......”
栞奈的神情显得有几分黯然,正当她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打断了她的话。
声音是从后厅的侧门传来的,那里一般不会有客人进出。
“谁在敲门吗?”
“是我,景萧然!”
栞奈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轻响,门栓被推动了。
透过散在门外的微弱灯光,她看见了景萧然身上被雨水浸透的衣衫以及那蒸腾着的汗息。
“绘...绘美...绘美她回来了吗?”
“她...难道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不知为何,景萧然那急促的喘息声让栞奈愈加不安。
“遭了!”话语刚落,景萧然神色骤变。他随即转过身,还未待腿部发力,其身后传来的一股力量却突然拉住了他。
“景,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道!我们碰到了黑道。绘美朝警察局的方向跑了,我想引开他们,但还是有人追了过去。而且...他们可能还带着枪。”
景萧然的话一字一句地敲在了栞奈的心房。她仿佛觉得,自己心中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断裂了。
“别紧张。栞奈,我们一起去找。等我拿上伞......”
未等诗织说完,栞奈那副弱小的身躯却突然挣脱了灯光的束缚。最终,她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
“栞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