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近黄昏，我看到了革命军军队的军营。
我看到自己的身影在前方的地面落下了长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军营的门口。
我能看到军营的大门处，恩克领着近百人在那里翘首期盼，过了几秒，我便听到了欢呼声。
恩克准将带着他的士兵冲了过来，迎接我的凯旋，我摆出一个微笑，实际上，内心却是有些紧张的。
在简单的与恩克等众将领寒暄之后，我被簇拥着带进军营，一帮士兵兴奋地要开庆功宴，吵着要我描述与杰拉德作战的细节，但是我回绝了，随后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怎么样，胜利者？”
果不其然，如我所料，我的一只脚才踏入帐篷，我便听到了伊安的声音。
她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往常的微笑，这次有些不一样的是，她的微笑甚至带了点胜利的味道。
“什么怎么样？”
“你是怎么处置你的手下败将的？”
“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是吧？”我忽略了伊安的问题，开门见山。
“什么？我可没有控制你的对手，或者说给他们加一些奇怪的常识。”伊安两手一摊，做出一个很无辜的表情。
“我相信你。”
“嗯？”伊安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意外了，似乎她以为我会多质疑她一会儿。
“你自己说过的吧，你不会对我说谎。”
听我这么一说，伊安的意外终于释怀，甚至变得有些期待：“没错，你终于相信我了。”
我点了点头，没关系，相信伊安，正好就是我反击的前提，我就是要用伊安相信的东西向她发起反击。
“那么伊安，现在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说过的吧，你不会对我撒谎。”
“你问吧。”
“我相信你没有控制杰拉德，但是应该是你，直接或者间接地让杰拉德达到了LV100吧？用‘暗’遗留下来的一些卑鄙手段。”我冷眼看着伊安，质问她。
伊安愣了一下，她脑袋歪了歪，带着一丝倔强的语气回复道：“……没错，是我。”
“所以呢，你想向我证明些什么？”
伊安的神情出现了一丝意外，然后她的眉头微皱，音量变大了：“你还不懂我要向你证明什么吗？我告诉你，我从没有通过心灵控制或者潜意识添加来操纵‘暗’中的任何一个人！仅仅只是几句话，几个动作，轻而易举地，就能让一个人堕落！你还不懂吗！”
“人的心就像是一座天平，你只要在一边稍稍加一点点的重量，最后它还是会坠到底端！”
我冷眼看着伊安：“你的想法很对，但是你只看到了结果，却不相信过程，它是能让结果改变的东西。”
伊安的面部抽搐了一下。
“我问你，你有没有把杰拉德杀了？”
“我杀了他。”
我撒谎了，面不改色，既然她用透明的方式控制我，那我就用不透明的方式控制她。
“你……怎么证明你杀了他？”
如我所料，我的回答让伊安一瞬间变得有些迷茫了起来，甚至有些无依无靠，语气有种怎么用却用不出的力气一样，没错，这个世界对她而言透明了太久了，当一个她无法读懂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自然没有对付这种人的经验。
“我没法证明，他被我的法术光弹轰碎成了粉末，他已经没救了，他用了那么多人的灵魂获取力量，必须被制裁。”
“……”
我看着伊安咬着牙，她似乎想质疑我的这句话，却毫无办法。
“你杀了他，却还在质疑我的想法？”
“我说过了，我觉得你是对的，但你只看到了结果，不相信过程。”
“你以为是什么让你死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无名！”伊安的语气开始变得暴躁了起来。
“是人，这我很清楚，这个问题我们以前也讨论过了，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人，你也是人。”
“我是为你好啊！”
伊安抓住我的双肩，用力地摇晃了起来，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对我说道，我甚至感觉她都要哭出来了。
“我也是为你好，我觉得你是错的，伊安。”我不会领情的，我在用伊安的方式攻击着她。
“你为什么就那么固执呢！”
然而从场面上来看，更固执的一方是伊安。
我已经彻底将伊安看透了，正因为世界对她而言是透明的，所以她始终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是真相，然而她并不知道，真相存在的前提，就是谎言，在近乎能了解洞悉所有人的情况下，她现在最不了解的，却是她自己。
所以我要用谎言来击败她，杀死杰拉德，只是一个前提性的谎言。
没错，我可以开始反击了。
“我打算把征服大陆这件事放一放了，伊安。”
伊安的眉毛抖动了一下：“你在说什么？”
“我想你应该已经听得很清楚了，我当然会履行与你的交易，毕竟你的手里有我同伴的命，但是现在，我打算把这件事放一放。”
“砰！”伊安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北上平定魔王军。”
“你疯了吗？！”
“这是我与杰拉德的约定。”
“他不是被你杀了吗！”伊安的声音越来越歇斯底里。
“你不就是利用杰拉德的这一点吗？他扛着国家，抵抗魔王军，却无能为力，身心俱疲，你不就是利用这一点，让他变成那样子的吗？”我冷眼瞥了眼伊安。
伊安的歇斯底里终于被我这一句话瞬间平息了。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在平定魔王军之后，才会按你说的去做，统一艾恩克大陆。”
“不行！只有这个，绝对不行！”但是伊安还是坚决地拒绝了我。
“为什么？”
“我就问你，你的前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有彻底地平定过那里吗？”
“没有。”
没错，我没有一次平定过那里，我是在第一千一百二十七次第一次来到森林要塞，在五千次左右彻底地离开了那里，因为在那之后我接到了西恩帝国欺骗性的消息，有关于第一个魔王干部的消息，也就是他们为我准备的庞大陷阱——巨龙戈尔斯。
从第一千一百二十七次到五千左右的这近四千次里，我最成功的一次，是探索到了哥布林军团的发源地，并成功剿灭了他们。
“那你为什么有信心平定那里？”
“这是你说的，我在力量上早就到达顶点了。”
“……”伊安黑着脸，身体微微颤抖着，“无名……”
我皱了皱眉，总感觉伊安有些不对劲。
“你应该知道的吧？我是认识兰艾的。”
“这你以前和我说过。”
“我读过兰艾的心，兰艾的能力很强，所以她也曾到过魔王军那种地方……”
“那儿根本不是什么军队……”
“而是一个无尽的源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