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是插叙,接第三卷第六章“秘密”。)
爱与恨,皆为欲望。
人的心就像天平,那一边的筹码加的多了,就会偏向哪边,哪个方向的“欲望”多了,人就会向什么方向行动。
所以人是不值得信任的。
利剑的剑尖,离伊安的喉咙的距离或许都难以塞下一根发丝,但是伊安依旧面露笑意,凯米撒杀不了她,不管从主观上还是客观上,凯米撒都无法杀死她。
她看着凯米撒那纠结、好奇、不解的神情,只感觉淡然惬意,她此刻阅读着凯米撒的内心,很明显,现在凯米撒最关心的,是伊安刚才告诉他的话。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凯米撒也很直来直往,让他疑惑的事情,他也直接问了出来。
“什么刚才的话,我有些不明白。”伊安自在地歪了歪脑袋,让自己的表演意味更加浓厚了。
“你在装傻,你知道那是什么话。”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能麻烦你再重新复述一下吗?”但是伊安很张扬地继续着自己的“表演”,她要让凯米撒亲口说出那句话。
凯米撒最后也确实屈服了,因为伊安的这句话,确实让他很好奇,很怀疑,再加上她的身份,自己的遭遇,他想知道这句话到底有没有带一些别样的含义:“你刚才说‘只有勇者才可以打败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伊安只回答了简单的四个字。
“别再,和我兜圈子!”凯米撒的语气中透露着难以抑制的怒火。
伊安在消磨他的耐心,凯米撒的心思她看得一清二楚,他现在很着急,非常着急,同样的,他也很害怕,害怕他所想的是真的。
但是很遗憾,凯米撒所害怕的,确实是真的。
但是伊安并不着急,毕竟,一切都掌握在她的手里,她大可以把自己的优势、自己的能力一股脑地告诉凯米撒,但是她不需要,相反的,她要趁着这段时间,在凯米撒内心的天平上,添加筹码。
“这句话能有别的意思吗?能打败我的只有勇者,很容易就可以理解的话啊,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凯米撒。”
“……”凯米撒不说话了,甚至一直悬在空中的巨剑,也慢慢放了下来。
“你是勇者啊,是吧?凯米撒。”
“……”凯米撒没有吱声。
“我说了,只有勇者,才可以打败我,已经说得很明确了啊,所以,为什么把剑放下去了?”伊安说着,她带着笑,甚至还将脸凑了上去,巴不得凯米撒将剑刃架在她的脖子上。
但是凯米撒没有这么做,他知道自己处在下风,甚至伊安已经是一个逐渐掌控他的态势了,但是,当伊安说出那句话“能打败我的,只有勇者”的时候,他就知道,伊安掌握着他想要了解的东西,无论如何都想要知道的事情。
“……”但是凯米撒无法启齿,尤其对于一个“应该”是他的敌人的家伙,说出这样的话。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了?”伊安很享受地看着凯米撒内心疯狂做着自我斗争的的样子,事实上,他再怎么斗争,都是没有用的,他的一切,伊安都了如指掌。
在斗争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最后的最后,凯米撒还是放弃了。
“我……我……”
凯米撒明白,自己现在的语气,仿佛就像是在认输一样,他也知道,他现在,正羞愧地低着自己的脑袋,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做,有一件事情,他必须知道,而面前的伊安的所有行动,仿佛也在告诉凯米撒,她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不是勇者。”
凯米撒说出来了,他说出了这句话,在一个魔王干部的面前。
“哦——”
伊安意味深长地“哦”了
一声,但是她依旧不着急,仅仅这样还不够,她要让凯米撒败得彻底一点。
“你不是勇者?这话是什么意思?”伊安朝凯米撒那印着纹章的右手背抬了抬下巴,她一直在明知故问,“你的右手上不是有纹章吗?你不是打败了曼哈克,领导着革命军吗?大家也一直都称你为勇者啊,怎么就不是勇者了?”
“……我不是勇者,至少,这是一个说话极有分量的人告诉我的,他说被赋予勇者使命的人,另有其人。”凯米撒没有明说,那是寄宿在他体内的神灵。
“我手上的纹章,仅仅只是一个诅咒……”
“哼……”伊安满意地看着凯米撒将他难于向敌人启齿的话讲述给自己。
“那可真是遗憾啊,毕竟,只有勇者才能打败我呢……”伊安做出了一种很浮夸的故作遗憾的表情,依旧在与凯米撒兜圈子。
“唰!”
剑刃又一次被凯米撒抬了起来,但是依旧像之前一样,在伊安的喉咙前停下了。
“怎么了?怎么又停下了?”伊安歪着脑袋,自在地问向了凯米撒。
“……”凯米撒不清楚,他这一次相信自己肯定是动了要杀死伊安的决心,但是他的手一瞬间仿佛不听他的使唤一样,剑刃与伊安的喉咙只差毫厘,但就是无法砍下去。
凯米撒的呼吸在慢慢加重,但是他明白自己必须得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所以呢,你觉得我知道些什么?”伊安依旧坚持自己之前的战略,仅仅让凯米撒承认自己不是勇者还不够。
“你知道真正的勇者是谁。”凯米撒死死地顶着伊安,他没有避讳,直言道。
“哦?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直觉。”
“真是有趣呢,你也是那种会相信直觉的人吗?
“更准确点来说,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凯米撒警惕地盯着伊安。
“其实你可以试试看,你可以杀死我,也许把我杀死了,你就是勇者了。”
凯米撒的呼吸更加沉重了,很明显,他已经怒火中烧了:“我再警告你一次,别再和我兜圈子。”
“好了好了,我投降,我投降。”伊安高举双臂,但是语气与表情看上去没有一点投降的意思。
“没错,我确实知道真正的勇者是谁。”
凯米撒的双眼闪烁了一下,他收回剑刃,迫不及待地问道:“告诉我,他是谁!”
但是伊安依旧不紧不慢:“你现在这勇者,不也做得挺好的吗?为什么,就一定要知道这位真正的勇者的身份呢?”
但是伊安在问出这句话之后,她的脸色就变化了,瞬间后悔问出了这个问题,因为她已经从凯米撒的内心中得到了答案。
天平依旧倒在原本的方向,而且,倒得很彻底。
“我要把使命交付给他,他已经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不敢承担这样的使命,我要帮助他。”凯米撒的回答,也迅速且不假思索。
但是伊安很快就整理了自己的情绪,没事,她还有王牌:“他可是个逃避者,你有什么理由相信他,你才是那个真正受人民爱戴的人吧?为了救这些人,你差点丢了性命,你一切的付出,可是会付之东流的啊。”
“没关系。”凯米撒给出的回答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甚至没有什么多余的理由。
伊安有些不满地咬了咬牙,现在凯米撒的表现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但是没有关系,她要耐心。
“你确定在你知道了真正的勇者是谁之后,你还会保持你的初心吗?”
“我确定。”
“你还有后悔的机会。”
“我从来只会后悔自己没有拯救更多的生命。”凯米撒神情果决,他已经做好了知晓答案的准备。
“真正的勇者是——”伊安的嘴角上扬,她已经预料到会有一场好戏上演了,“你的师傅,无名。”
开始了,伊安在凯米撒的天平上,添加了筹码。
震惊、疑惑、被利用、不解、愤怒、纠结,这些情绪开始慢慢放大,在将凯米撒内心的天平慢慢压往另一个方向。
伊安觉得自己快胜利了,她就要胜利了,她没有操纵凯米撒,但是凯米撒,将会快速地坠落,因为真相而坠落。
但一切的一切,并没有如伊安所愿,伊安,也读到了凯米撒的内心。
凯米撒陷入到了回忆中去,然后相反的,天平的另一边,被添加上了更多的筹码。
理解、包容、仰慕、初心,陪伴、奉献,这些原本在凯米撒内心本就存在的东西,再一次被放大了。
凯米撒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是一个勇者,但就算他不是勇者,他也被无名拯救了。
最后,万千的纠结在回忆中被冲淡,最后,变成了一声轻叹与自嘲:“什么嘛……如果勇者真的是师傅的话,那真的……”
“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伊安彻底呆住了,刚才凯米撒的内心甚至都没有考虑过伊安有没有在利用自己,他现在的表现,也完全是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展现。
伊安还没有放弃,但是她的神情已经凶狠了起来:“你这是怎么回事,你的师傅可是一个逃避者!他还利用了你!”
“但是他救了我无数次,救了革命军无数次,为我牺牲了一条右臂,他大可以让其他人成为勇者,偏偏,是让被诅咒缠身的我。”凯米撒甚至是带着笑回答的伊安,刚才的紧张,甚至淡然无存。
凯米撒的轻语,让伊安毫无反驳的余地。
但是很快,凯米撒的神情便再次严肃了起来:“如果这就是你的目的,想要试图分裂我们,那我还是劝你收手吧。”
但是这并没有阻止伊安越发凶恶的神情,她不认为自己是错的,也不认为凯米撒不会觉得不甘心,她的一只手举了起来。
“不,你才是勇者,凯米撒,你比谁,都想要成为勇者。”
随着伊安的一声响指,凯米撒的双眼,失去了神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