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感觉自己的视野在止不住地颤抖，这是我的精神无法趋于平稳的信号，我想努力地遏制住这样的情况，但是却无能为力，是那个神秘老人对我说的话让我陷入到了这种状态。
那只是一句意思很模糊的话，但是看到那名老者看着我的略带戏谑的眼神，以及我自己的一些无端的联想，我的内心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怒火。
“你的联想也许并不是无端的哦。”那个老者却一只手自在地撑着脑袋，毫不避讳地直视着我充满怒火与攻击性的双眼，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一样，虽然我的心思现在确实很容易猜透，甚至我自己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句话更加让我火大了，我的拳头攥得越来越紧，我明知道自己要跟这个神秘老人打得话可能是被秒杀的存在，那个老者甚至直接让我的右臂再生了，他的口中还说出了“神明什么都不是”这样的言论，但是我的内心还是有想要攻击他的冲动，甚至有杀死他的欲望。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有这么做的欲望就像是我想证明什么一样。
“我有名字……”比起攻击，我最先做出的回应还是“辩解”，尽管这个辩解苍白且无力。
“是吗？对呢，你有的，‘无名’，是吧？这听来是不是有点……那么多次了，你就没有想过给自己换一个名字吗？”这位老者还是那样的戏谑态度，带着一种看戏的笑容看着我克制自己的模样。
“……你知道我的重生吗……”情况更加不妙了，这老者知道的东西很多，非常多，我甚至真的有一种他是魔王的预感。
“那是当然，我知道的东西可太多了……”这老者打了个哈欠，眼神散漫地向周围瞟了瞟，最后再次看向了我，“还是把问题回到你的名字上来吧，我看现在的你就差扑上来一口把我咬死了，我问你，重生那么多次，都快一万年了，你为啥不给自己取一个名字呢，‘无名’，听上去多别扭啊，是吧？”
“……”我语塞了，我回答不上来，但实际上，我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所以还是回答不上来，是吧？”这位老者地嘴角微微一扬，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知道为什么吗？”
还是和之前一样，他甚至都没有给我回答的机会，便自问自答道，“因为你不需要，你不需要名字。”
这位老者的一字一句都在让我的怒火暴增，但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是，我的攻击欲望却在慢慢下降，因为我根本找不到理由反驳他，更别说攻击他了。
“我说的对吧？你是不需要名字的，知道在你的身上，什么东西最重要吗？”
“是身份，我说的没错吧？或者说，你应该早就意识到了吧？”
这位老者不断地向我提问，同时又不断地帮着我回答，我总感觉有种无力感在我的心中慢慢上浮，因为他说的似乎都是对的，我心里的某种潜意识似乎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哦对了，我听说，这一次，你这勇者似乎做腻了，当上了别人的师傅，对吧？”
“……这和你没关系……没关系！”我怒吼了起来，可是这却完全没有必要。
“这当然与我没关系了，就算你是当上了勇者的师傅，相中了所谓的‘继承者’，有些东西还是没法改变的，就如你那一万次重生给你的生活带来的惯性一样，你的身份，永远只是名义上的改变罢了，你所起到的作用，和之前你在做勇者的时候有什么两样吗？只是因为这个勇者的师傅的身份帮助你了解到了更多的事情罢了。”
“就如有些东西没法改变一样，你所做的一切对你自己就没有什么帮助吗？答案还是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这位老者意味深长地轻哼了一句。
这位老者一直在说一些表意模糊不清的话，我无法完全地理解他，但是他的话却让我有一种想要捂住耳朵不再听下去的冲动，那种想要逃避的冲动，就和这一次最开始的时候一样。
“所以你现在……”
“给我……住嘴啊！！！”我还是按捺不住了，用怒吼打断了这位老者的谈话，“狂战呼吸”在同一时间点瞬间迸发，而且直接抵达了最极限的爆发性呼吸状态，这样的‘狂战呼吸’每用一毫秒都是对整个身体的一种自残。
超强的爆发力让我直接瞬影到了这名老者的身前，空间甚至都有了一种被我的速度撕裂的感觉，在同样经过极限提升的反射神经之下，我看到这个老家伙的眼神还在看着我之前所在的位置，一瞬间，我甚至以为自己可以杀了这个家伙。
但是下一毫秒，就在我的左臂上的剑刃刺向他的那一刻，他的眼睛转向了我，极为散漫地转向了我。
我感觉有些不妙，但是杀心已动，我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收手，剑尖毫不犹豫地向他的额心刺去。
这老者什么都没有做，任凭我刺向了他，剑尖刺入了他的额心，我甚至都没有感受到一点阻力。
但是很快，我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剑尖根本就没有刺进去，而是在触及这个老家伙的皮肤之后，仿佛直接没入到岩浆之中一样，整个剑刃消融掉了，所以我才没有感觉到有阻力，但是消融的过程中却没有物质的流出，由于速度太快再加上没有阻力，尽管注意到了剑刃的变化，我的拳头却也刹不住车了。
我的左拳触及到了他，他丝毫无伤，但我的拳头却和那剑刃一样，就仿佛直接把自己的拳头伸进了一台绞肉机里。
我的拳头也没有遇到阻力，甚至连触碰到他那满是皱纹的皮肤的实感都没有，只是组织在触碰到他的一瞬间就崩坏了，没有鲜血涌出来，没有血肉溅射出来，只有极端的痛苦，一瞬间，我又一次失去了自己的一只手臂。
“啊！！！”
随后我的腹部便遭受了一记大脚，被这个老者踹飞了出去，等到我从这个老者的附近脱离出来，我左臂的伤口才终于显现，血流不止。
“可恶……可恶！”我抱住自己的左臂，痛苦让我在地上来回翻滚，脑内发出了有一种刺激我神经的尖鸣声，冷汗根本止不住，但是这根本不是让我最痛苦的事情。
地面再次传来了脚步声：“被怒火驱动可不是你一万次重生所养成的风格啊，可不要让我太难办了啊。”
我的左肩又被按了一下，又是一阵更加强烈的痛苦，跟之前我被复苏右臂的时候如出一辙，我的左臂再一次被这个老者凭空再生了出来。
“呃啊！！！”
痛苦只能通过一声声惨叫释放出来，我就和一只小白鼠一般任这个老者摆弄。
“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看来把你抓到这儿来本身就是个错误，快点去把你该做的事情做好了。”这个老者冷漠地朝我抛了一句，再次坐回了他的王座。
现在我的双手上全部沾着血渍，我甚至有些难以想象自己身体里有这么多的血，但是我不想管，我要知道真相，我要知道这个老东西到底在说些什么，他凭什么可以说他有名字，凭什么他能轻易地给我下定义。
我还是站了起来，就像重生了一万次所带来的惯性一样，我会站起来，我会站起来，哪怕每一次记忆的末端，是一次惨死，我还是会站起来。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是谁！”
我那沾满了血渍的双手再一次握拳抬了起来，慢慢迈着步子，我不相信这一切，我要反击，我要反抗，尽管我在这个男人的面前似乎如蝼蚁一般渺小，但是这没关系，没错，肯定没关系，我不是一次两次这么渺小过了，肯定还能找到机会，新的机会，这个男人会后悔的，他现在狂傲散漫的模样，他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任何东西都是存在弱点的，我会把他的弱点找出来，要让他放松警惕，我要让他……
“归属感是一种很重要的东西，对吧？”这个苍老的男人的一句话，让我的步伐停住了。
“……”
“你现在应该在努力地从自己的内心和记忆里寻找着吧，找到那种类似‘归属’的感觉，但是你找不到，所以你才会那么愤怒，我没说错吧？”
“……”我还是说不出话，我看到了那老人眼中的倒影，看到了我现在浑身是血、喘着粗气的狼狈模样。
“所以你现在找到了吗？”
“我……”
“纵使你有同伴，纵使你找到了所谓的‘继承者’，纵使有爱你的人与你爱的人，你有归属感吗？”
“我……”我挣扎着，努力地想要为自己的一些颜面，可是最后，却双腿发软，跪了下来，声音止不住地颤抖着“我……没有……我没有……归属感……”
“说真的，我刚才其实还骗了你呢，其实你的身份不是勇者，你的身份，是‘祭品’，你所在做的事情，永远只是在牺牲而已，牺牲你自己，包括你的未来。”
这个老人直视着茫然的我，最后无可奈何地随意叹了口气：“……算了吧，看你这状态，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你吧。”
“知道为什么你找不到自己的归属感吗？因为你本就是诞生于虚无的东西，告诉你我的名字吧。”
“当然了，我是换过一次名字的，时间过得有些太久了，我给自己起了个简单且有点意义的名字。”
“我现在的名字，叫泽尔洛，我，就是你的归属。”
“理论上而言，我算是你的第零次，或者说，你是我的一万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