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消息似乎根本没有让我震惊到，当然，兰艾的神情，似乎也清楚我根本不会被她所说的这件事震惊到。
因为我本身就被骗了，一开始，我以为自己九千多次的重生，是因为整个帝国给我设下的骗局，但是现在，这个骗局，延伸到了整个世界，以及我本身。
“泽尔洛到底是谁……为什么，为什么我现在那么轻易地就来到了自己的灵魂境界……”颤抖的声音无法停下，我既需要知道整个真相，却又害怕知道整个真相。
“就不想知道吾骗了你什么吗？”兰艾百无聊赖地在看着无限向远处延伸的白色空间，问向了我，声音很轻。
“你不重要……”
我的愤怒再一次增生了，我只想知道，我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仅此而已，这是对现在的我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同时这样的愤怒是被什么催生出来的，我很清楚，非常清楚。
自私。
如果这一切都是骗局的话，我是那什么不明不白的“祭品”，我是什么所谓的无名之人，那么我所做的一切，我所相信的一切，都是什么？我的努力又都是什么？我的牺牲，又都是什么？
兰艾看向了我，她抱着双膝，眼神依旧非常不屑：“你看上去很生气啊……是想把怒火发泄在吾身上么？你可以杀了吾哦，现在吾的力量已经被夺走了，当然了，杀了吾，兰艾儿也会死，她现在大概率应该处在昏迷状态，因为当时被那老东西强行召回，导致她得过段时间才能醒来，但是说到底，吾是她的源头，没有吾她就得死。”
兰艾最终还是通过这种方式浇灭了我的怒火。
“你想知道吾骗了你什么吗？”兰艾又让一切回到了她最初的问题上。
“我要知道我是谁！泽尔洛是谁！！！”我根本不在乎兰艾，我与她最开始的关系其实很明确，在她出现的那一刻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我就明白了，我们是相互利用的状态，但是现在，这种关系已经没用了，我的身份根本就是一个错误，所谓的魔王、勇者，全部都是虚幻，我甚至都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是“人”还是“工具”。
“你再怎么着急，吾还是得把吾骗你的那些事情告诉你，因为这样才能把一切都清楚地解释给你，泽尔洛把你下放到这里来是有原因的，他那个懒鬼肯定只是告诉你了一些模棱两可的事情吧？估计是想把你放下来清醒清醒，同时也让吾把该告诉给你的事情告诉给你。”
“……”我无言，最后还是无力地坐到了地上，垂下了脑袋，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默许了兰艾。
“你见过吾的弟弟了吗？”
“弟弟？”我感到有些疑惑，我不曾清楚兰艾或兰艾儿还有一位弟弟。
“没见过吗？就是那呆头呆脑的小子，长了双翅膀，连话都没法说几句的家伙。”
兰艾的补充让我瞬间意识到了她口中的“弟弟”是谁，是那个恶魔一样的少年，他似乎也有能使用灵魂魔法的迹象：“那个……恶魔？但是……”
“但是吾和他长得一点都不像吗？没错，他在恶魔的那一部分遗传得多一点，或者说，遗传我父亲的那一部分多一点。”
“遗传你父亲……”我越发的有些不理解了。
“吾与吾的弟弟，实际上才是所谓的瑟里精灵，这甚至还是吾自己命名的，是恶魔与圣精灵的子嗣，而恶魔与圣精灵，才是这片大陆上最原始的种族，同时也是力量最为强大的的两个种族，甚至超越了龙族，但是同时，他们也是相对立的种族。”
“这是吾骗了你的第一件事，瑟里精灵实际上只有吾与吾的弟弟两人，瑟里精灵并不是被我灭族的。”
“很可笑吧？两个该死的对立的种族，我的父亲，恶魔一族，我的母亲，圣精灵一族，这两个该死的东西，陷入了爱恋，然后我们两人就这么诞生了，夹在这两个种族之间。”兰艾的声音里流露出了极端的憎恶感，视线中甚至都包含着杀意，内心的恶部分完全展现了出来。
“后来，两种族因为某种原因灭绝了，至于是什么原因，我只想说他们活该，我对此了解的不多，泽尔洛应该对此更加清楚。”
我愣住了，我的一万次重生接触过相当多的史书，但却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历史，甚至都没有听到人谈及过，人们也还非常普遍地接受了瑟里精灵这个概念，但是正当我想要发表我的不解的时候，兰艾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然后是吾骗你的第二件事，有关于灵魂能量的事情。”
“灵魂能量……”这吸引了我的注意，在探索北境荒野的途中，不断的发现让我也对灵魂能量这样的存在产生了疑惑。
“实际上，真正适用于灵魂能量的，也只有像亚人、矮人、人类、精灵，这些有智慧的类人种，但实际上，灵魂之所以是‘灵魂’，也正是因为它在智慧与意识上有所展现。”
“也就是说，驱动于那些魔物，让那些魔物变得更加强大的，实际上并不是所谓的灵魂能量，姑且就称其为‘元’吧，至少泽尔洛是这么叫的，你可以将灵魂理解为‘元’与‘思维’合二为一的东西，或者说，灵魂是一种更高级的‘元’。”
“当‘元’达到一定水平，那些魔物很有可能会拥有一定的智慧，但是就算来到了LV100，它们所拥有的智慧与思维还是无法与人类相提并论，至于那些魔物的源头……”
“那是吾的弟弟和泽尔洛一起制造出来的，当然了，吾弟弟他，并不算是自愿制造的……”
“吾的弟弟，因为他通过遗传得到的恶魔一族的血缘更多一些，勉强算是个引子，引子便是他的血与肉，然后由泽尔洛提供‘元’，最后将一只又一只的魔物给制造出来。”
“你们这些家伙……”我咬着牙，又一次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我并不管这到底是不是自愿的，但这简直就是在助纣为虐。
但是兰艾无视了我的愤怒，反而耻笑起我来了：“看看你现在的表情，真是好笑啊，这种愤怒跟刚才的那种自私的愤怒可不一样啊，你刚才的绝望呢？刚才的崩溃呢？”
兰艾的耻笑，对我而言并不像是一种耻笑，反而如一个提醒一般，我愣住了。
“一切的反应是如此的自然而然，如此的名正言顺，就像神经反射一样，对吧？”兰艾歪着脑袋问着我，一边啧啧摇头。
“……”
我抱住了脑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最后，手甚至如自残一般地狠狠地敲击起自己的脑袋，一下又一下，我甚至有一种想要将自己的脑袋砸开的冲动。
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到底该做什么……
“一万次了，这真的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了，对吧？”兰艾高翘着腿，语气甚是轻蔑，她根本没打算给我一丝喘息的空间，接着说道，“接下来，就是吾骗了你的最后一件事了。”
“还记得吾以前和你说过，因为所谓的‘爱你’，为了独占你，我把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其余的世界线上的兰艾都杀了吧？那其实是骗你的。”
愤怒与矛盾依旧让我难以自拔，我依旧没有停下自己敲击自己脑袋的动作，兰艾的这句话我有些无法理解，但似乎并不能预示什么。
“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兰艾而已，也就是吾。”
这句话，终于让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只有一个你？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的每一次重生，并不是时间倒流，而是会再次开启一个新世界！然后回到那个时间点！”
“那你就没有想过，那些世界没有你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兰艾在此时反问道。
“……大概会被魔物所肆虐，被魔王所……”
“吾想你应该是清楚的吧？魔王什么的，勇者什么的，仅仅是称谓与人们的臆想罢了，而且既然魔物是制造出来的话，最重要的是……”
“和吾一样，你也始终是你吧？”
“……”我无言，这我确实无法反驳。
“另外可以告诉你的是，泽尔洛始终也是一人，我的弟弟，也近乎跟着你活了近万年，我们两个，依旧保持着原貌，只有泽尔洛却因为寿命外貌出现了变化，实际上他的外貌本来也不会改变的，但是，因为你的缘故，才导致他出现了这样的变化，你与他在某种程度上是相连的。”
“这里是你的灵魂境界，灵魂境界按理而言，应该在一个人的精神世界中才对，但是泽尔洛却直接在地面上打开了，不觉得很奇怪吗？”
兰艾不紧不慢地说着，我的呼吸却越发急促，瞳孔不断缩放。
“知道那些你成为勇者失败后死亡的世界，在那之后变成了什么样吗？”
“......”我不敢回答，但我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了。
“它们的结局很简单，那些世界的时间已经停转了，在你死去的一瞬间，重心开启一个新世界瞬间，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失去了意义，就像时钟失去了齿轮一样。”兰艾还是帮我回答了。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是这些世界的中心，或者说，这些世界，就是你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