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到屋内的闷热,夏言随手拿起桌上的报纸扇了扇风。
塞西莉正盘腿坐在床上,安静地听她说话。
“所以说,就是这样,我和格温德琳正在追查这种叫碎片的东西,你看到的那些怪物,就和我们大明辽东的那些,是差不多的东西。”
拂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夏言向塞西莉露出了一个安慰的微笑。
“不用担心的。”
夏言重又站起身,踱到窗边,看看格温德琳有没有回来。
浅金色的日影在水汽中慢慢晕开,林荫道上处处点染着斑斓的辉光。
清爽的夏风在小径上一路雀跃,一洗雨后的闷热。浸润了水珠而下垂的树叶尖,映射着远方湖泊的娴静的影子。
靛青色的湖面在丛丛树木的掩映之中闪光,就像格温德琳那沉静又灵动的眸子。
夏言伸出手,抚上窗玻璃,忍不住想起了黄庭坚的诗句“落木千山天远大”。
此时,一阵不同寻常的预感从心里迫近,夏言皱了皱眉,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然而预感往往要慢于危机一步。
猛烈的冲击贯穿了夏言的胸膛,她感到直接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嘴角有腥甜的液体不断溢出,夏言已经站不住了,不过是无力地挂在那只贯穿自己的手臂上。
是……血?夏言很想看看,但是完全没有移开视线的力气。
恐怕内脏都已经碎了吧?不过夏言也没法去看。
眼皮空前的沉重,目光只能无神地注视前方的玻璃,上面溅满了夏言的血。
背后。
那只手的主人慢慢凑了过来,在夏言耳边发出温柔的耳语。
“多…美啊。”
她的话语带有抑扬的韵调,像音律优美的古体诗。
透过玻璃的反射,夏言模模糊糊地看见了背后的人。
塞西莉,又或者说,不是塞西莉——原本比夏言矮上半头的塞西莉此刻已经稍稍高过她。那头栗色的发丝,颜色变得浅淡近于灰色,末梢浸染着水蓝色。
她的瞳色就像澄明的浅溪,不带感情。两颊也隐隐现出淡蓝色的鳞片。
她血色极浅的嘴唇在夏言耳际轻启,送来毁灭的呢喃。
“真美,不是吗?那里就是命运之地,我会在那里终结一切。”
她的声音冷澈而灵动,像荡漾的水波,像在唱歌一样。
“塞西莉”平静地立在窗前,高远明净的眸子里,只有远处的湖泊,嘴角有着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的笑意。
夏言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她甚至已经快要无法理解这些词的意思了,意识逐渐模糊。
开始还在强喘粗气的夏言,慢慢虚弱了下来,只剩下气若游丝的苟延残喘。
“塞西莉”抽回手,失去支撑的夏言猛然倒地,瘫软在墙边,无力地倚靠着。
伸出舌尖,舔舐着夏言的血,“塞西莉”对着她送出了道别。
“这是我觉醒前最后一次的进食,以你的鲜血为我的复苏献上庆贺,你就带着荣幸睡去吧。”
……她大概离开了。夏言听不到。
她所有的活力业已流尽,靠坐在墙边,两眼已经失去了光泽。
那天格温德琳的推理再次浮现眼前,甚至于格温德琳那时所佩戴的,淡黄色的发带都清楚地记着。
格温德琳错了。
满足那些条件的那个人,不只有威克姆……
还有一个人——塞西莉!!
这不是格温德琳的过错,但是会让她们都丧命的……
不过我还能干什么呢?
都结束了……
一旁摆着的永乐之剑,静静闪着黯淡的光。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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