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往前走了？”
苏诗瞳说着凑到了副驾驶席，身后的连战则拿着撬棍扫视着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行人。
“前面的路被堵住了。”
“堵住？你这可是军车啊。”
“堵车面前人人平等啊小子。”少校说着开门下车，落在地上站好的瞬间拉了拉作训服的下摆。“我去前面看看到底什么情况，一起么？”
“走吧。”黑色的裙角跟着银灰色的发梢晃了一下，少女转身欲行，但却被那少校军官挡住了。
“把步枪收起来，注意影响。”
“唔......”
苏诗瞳本来想说都大难临头了还注意什么影响，但脑海中突然飘过了蒋升跃那句“这好歹是人家地盘上”的话，捋了下耳边的碎发，她只得把步枪又背回到了身后。
原本宽阔的天绮大桥现在可谓是人满为患，几千人和近百辆车拥挤在桥头，还有更多的车辆和民众在向这个位置涌过来，警察和武纪官站在车顶上拼命试图维持秩序，但很明显只是徒劳。
有的伤兵在找医生，有的市民在找水喝，甚至还有在桥上废弃车辆上翻物资的家伙，但更多的人想冲上桥头，相当猛烈的冲击着后卫部队组成的人墙。
大家都想活命，因而才如此的拼命。
“这也太......唔。”
眼睛被探照灯所晃到，苏诗瞳下意识的抬手挡住了强光线，头顶的那两架警用直升机正不停地扫视着人群，天绮湾的水面上则盘旋着武装直升机。
“上尉，怎么回事？这里谁指挥？”少校拦住一个正在安排士兵阻挡民众的军官开口发问，对方见状长出了口气。
“现在是你了少校！”
“状况呢？”
“后卫部队就我们一个连，拦不住这么多的市民，人实在太多了。”
“拦住？为什么要拦住？”苏诗瞳闻言一脸疑惑，现在这个情况还拦人，不应该赶紧疏导叫幸存者都到安全区去么。
“妹子，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你知道这么多人里有没有人被感染么？”
“......”
“我这还算好的，你看我身后。”上尉朝苏诗瞳叹了口气后侧身往后闪了闪，视线越过军官结实的臂膀，少女看到了桥头站立的防暴警察和荷枪实弹的军警部队。
整齐划一的黑色防暴服，全套的镇压装备，防暴盾和警棍给人相当大的威圧感，苏诗瞳爬到旁边的轿车顶踮脚望了望，少女似乎看到桥上的两辆消防车还有早就准备好的高压水枪。
相比之下，后卫连队组成的肉墙简直是太客气了。
“退后，退后！这是最后的警告！”
“闪开，让我们过去！”
“别拦着我们啊，那群怪物在那儿呢！你去啊！”
“别过来了！别过来！我靠，催泪弹，催泪弹！”
话音刚落，防暴警察的阵线后面射出了几道白烟，催泪瓦斯叮叮当当的滚入人群之中，冲击关卡的群众立马哑了一大半，一脸鼻涕眼泪的卡着嗓子往回爬。
“天啊......”苏诗瞳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这是防御标准程序，现在没有战区指挥官的命令肯定没办法过桥的。”少校一边扶起一个趴在地上市民一边开口道：
“那桥后面是绿区，御绮市的最后防线，还有小几十万人呢，万一出事谁来负责？”
的确，万一有感染者进入到绿区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危险太大了，任谁也担当不起。
看着面前桥头开始喷出的高压水枪，苏诗瞳不由得叹了口气。
“让开！老子就是要过去！”
“喂，你疯了啊！”
“我才不在这儿等死。”
苏诗瞳闻言刚转过头，那个男人已经纵身跳进了天绮湾，身边也有人纷纷效仿，试图游过天绮湾到桥的另一头去。
但他们却明显忘了一点，天绮湾虽然水流不急，但却很宽，水很深。
再重复一遍，水流不急，但很宽，水很深。
天绮大桥是按照御绮市区到御绮新区最近的浅滩修建的，初步想法是节省时间节省资金，但建成通车后整个大桥也有近一千三百米长。
如果不是运动员或者天生的游泳奇才之类的，想要通过武装泅渡的方法到达桥那头，这对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游泳者来说是不现实的，更不要说在几年前意外溺死在天绮湾里的人就不在少数。
“哒哒哒，哒哒哒！”
“立刻掉头！这是警告！立刻掉头回去！”
似乎是要阻止市民产生类似的想法，几架直升机在四周不停的低飞，坐在直升机上的特种部队用近距离的威吓射击将试图横渡的市民给赶了回去。
不过也有的人因此受到惊吓而溺水，多亏岸上后勤部队的士兵纷纷跳水救人，好歹是没有发生危险。
“现在怎么办？就在这儿干等着？”看着那些从水里爬上来的落汤鸡，连战转身开口道：
“这么等下去万一身后崩了怎么办？”
“可现在只能等命令，闹得这么大，守桥部队肯定会通知指挥中心的。”
“那万一命令不来呢？”
“......”少校被连战噎住，不说话了。
“连战说的对，不能这么等下去了，我们得想点办法。”夜间清冷的风抚动着少女银灰色的长发，苏诗瞳看着市区那一阵一阵的爆炸若有所思，但很快，那双黑灰色的眼瞳似乎放出了些光芒。
“对了，你不是校官么，能不能去和守桥部队的军官谈谈？”
“我？”
少校闻言先是一愣，但估计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想了想以后便答应下来了。
“行吧，我去试试，但估计够呛。”
“有一个办法总比坐以待毙强，走吧。”
“也是......上尉，桥头交给你了。”
“没问题。”
看着跟过来的少女和男生叹了口气，少校勉强的笑了一下，毕竟他才二十几岁，还是科技学博士入伍，军衔虽高，但没什么战斗经验，更谈不上用自己的阶级摆架子了。
亏得刚刚挂起的阵风，桥面上的催泪瓦斯散开了不少，群众再次聚了起来准备重新冲击，这次他们都准备好了湿毛巾之类的应急物品。
“总感觉事情要变得相当了不得了。”
苏诗瞳这样想着挤过了人群，跟着少校总算走到了阵线的前列，顾不上让身后的群众冷静下，几人已经越过烟幕走到了前头。
“什么人，站住！不要往前走了！”
“我是商业区后卫部队指挥官，去找你的上级，我要和守桥部队指挥官谈一下。”
“是个校官啊......说一下吧？”
“也行吧。”黑色的防暴部队里传来一阵私语，领头的那个人放下了手里的警棍。
“这边吧，我马上找人说一声。”
“谢了。”
欢迎刚落，部队随即闪开了一条小缝，苏诗瞳一行赶紧顺着那里钻了过去，但马上小缝重新封闭，补位的警察用防爆盾往前一顶便撞翻的想跟着冲进来的市民，接着就是一阵辣椒喷雾。
“我的眼睛！啊啊啊！”
“回去，回去！”
“看见桥塔上那个军官了么，那是他们营长，找他去吧。”
“谢了。”
少校道了声谢，而对方只是耸了耸肩后便回到了他的同事身边，苏诗瞳朝头顶望了望，很容易的就看到了那个搭在栏杆上的军官。
“嘿！战友！”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听得到......哎行了，别过来了，就那么近就行了。”
营长话音刚落，他身边的机枪和探照灯随即指向了三人，几人闻言收住了脚步，一低头，少女看到了脚下的红线。
“灯关了，有女孩子呢。”
“是，营长。”
“少校，有什么话，站在那先后面说就行了。”
刺眼的光线消失了，苏诗瞳终于可以抬起头来，军靴蹬在栏杆上，头顶的营长朝下探了探身子。
“行吧，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少校说着摊开了手：“什么时候能放群众过桥？”
“不知道。”
“那绿区司令部有什么命令么？”
“不晓得。”
“能不能先让民众过桥，进行下暂时性避难？”
“不可能。”
“这也太......”苏诗瞳看着心不在焉瞄着自己的营长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头发。
不管说什么都是“不”字开头，完全是对自己这边全盘否定了，而且回答的话都没超过三个字，这家伙是有多不耐烦啊。然而从对方摇头的情况看，似乎是看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好意思了，你现在就是说出花来我也不会让你们过来的，军令如山。”
“那就让身后这么多人都等死吗？”
“小妹妹，我也很难办啊，我这心也是肉长的。但无线电中断，派过去的传令兵还没回来，你让我怎么办？”
“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就不会变通一下？”连战看样子也呆不住了：“外面那么多条命，你这家伙，倒是为人民服务啊！”
“小子，你瞎说什么！”过激的言论让身边的少校顿了一下，而楼上的营长看上去则是浑身发毛。
“你少给我来道德绑架！”
话音刚落，楼上的军官抓着楼梯杆相当迅速的滑了下来，一把推开要拦着自己的尉官，营长几个箭步冲到了连战面前。
“你以为我不想吗？！你以为我就想坐在这里？！”
“......”
“我也想帮你们，可没有命令，我怎么放你们进来？我到不是怕被处分，外面几万人的命是命，我身后，那头！”怒上眉梢的营长指了指身后远处的御绮新区：
“那里有近百万人，他们的命不是命？他们会怎么想？你们现在在这里骂我，他们，他们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你们知道吗！到头来弄得我里里外外不是人！”
“同志，你冷静点......”
“冷静个屁！你们害怕，我才是最难受的那个好吗！”
咔嚓！
手枪上膛，营长将手里的武器死命的往连战手里塞。
“你来，你来当指挥官，来崩了我吧，崩了我！”
“......”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三人，苏诗瞳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来这位营长已经被逼到一定的份上了，身为军人的天职命令与内心的良心谴责纠结在一起难分高下，他自然会左右为难，做后的结果必然是两头难受。
总有人说“你都不怕死还不敢活么，”但现在看来，活着，恐怕需要比死更大的勇气。
“好了，把枪收起来，别闹了！”
“起来，你给我起来！”
呯！
一声凛厉的枪响打破了桥头的争吵，急忙转头看时，刚刚开到桥上的军车旁正站着一个手拿五四手枪的铁面军人，肩膀上的将星正在微微的泛着亮光。
“你们，闹够了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