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您好,请问您是……的家长吗?”
“是、是的。”
“您的孩子已经几天没来上学了,是有什么原因吗?”
……
“喂?还在吗?”
“哦哦,对、对,是有一些原因,只是不方便说,还请……”
“如果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的话,明天一定要来上学。”
“好、好的。”
父亲挂断电话,擦了擦头顶直冒的冷汗。他无力地躺在沙发上,不断地,不住地回想着那件事情。
……
那一天,女儿一如既往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那个时间正好是晚餐时间,家里的仆人——也是仅有的那名男佣——也一如既往地把饭菜送到女儿的房间里。
一般把饭菜放下之后,男佣就可以出来了,但不知为何,那天晚上他进去以后,过了半小时,却仍迟迟未见他的身影。
“黎语!怎么进去这么久?”
父亲喊了喊男佣的名字,却丝毫没有回应。
他气愤地直接推开女儿房间虚掩着的门,一瞬间,满腔愤怒被恐惧充斥。
只见男佣的背上插着餐盘锋利的碎片,地板上,墙壁上,沾满了斑斑血色的痕迹。
而自己的女儿,竟若无其事地躺在床上,摆弄着她的玩偶。她的身边还放着一片尖锐的、血腥的陶瓷碎片,和玩具们摆在一起,就好像也是她的一件玩具一样。
父亲,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默默地把尸体搬运到屋外的角落,和垃圾堆放在一起,觉得不妥,又将尸体掩埋在一袋袋黑色的垃圾袋下。
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要埋起他的尸体。
但,他也不愿再想下去了。
明知道这样是在包庇女儿杀人的犯罪行为。
但他又能怎么样呢?
尽管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女儿了。
或许说不定第二天,自己就会是第二具躺在女儿房间里的尸体了。
但他也知道,她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去坐牢。
在举报和包庇面前,他选择了包庇。
要怪,只能怪自己吧。
……
女孩拿起碎瓷片,吸了口上面还未干的鲜血,舔了舔嘴唇,最后幸福地躺在床上。
黑色的光芒包裹着她,在黑暗的屋子里,显得格外诡异。
2
我久久矗立在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扇门的面前。
自己已经没有勇气再推开它了。
这些门后面的世界,都是在讲一个堕落少女的黑化故事。
难道,自己得一直在这个世界里待下去吗?
太抑郁了……
在那样的氛围下,自己都无法正常地呼吸。
“唉……”我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将身前的门推了开来。
……
与之前的世界,截然不同。
一个鸟语花香、生机勃勃的世界,展现在我的眼前。
一个梦幻的世界。
一棵高大的榆树下,坐着那个女孩,她的神情,却少了那份抑郁,留下的,是充满活力的表情。
她的周围,那一群不会说话、没有情感的玩偶,在她的世界里,竟然有了生命的迹象,它们绕着女孩打转,它们跳到女孩的怀里,它们互相地嬉闹着。
女孩抱起一个玩偶,我想起来了,那就是之前女孩冒着大雨在垃圾桶里捡回来的肮脏人偶。
出乎我的意料,女孩竟然和人偶说起了话。
女孩:“我叫月影星,你叫什么名字啊?”
……
她叫月影星。
人偶:“月影星小姐,敝人没有名字……”
小时候的月影星:“那,我来给你取一个好了。”
月影星抱着手臂想了一下,突然大叫道:“不然,我叫你‘黎语’怎么样?”
人偶不解地问:“‘黎语’?那是什么名字?”
“我……我也不清楚了……好像他以前是自己的一个好朋友吧?”
……
“不对……”
“我没有朋友……”
“我不配有朋友……”
天空顿时乌云密布,把整个世界淹没了起来。
女孩,玩偶,闪电,血,歇斯底里的啕哭声……
整个世界,在我的面前,裂解了开来。
一切,都归于虚无。
在这个充满着门与黑暗的世界里,一道裂缝从这个门中央破裂开来,直至,把所有的门,整条螺旋阶梯,乃至整片空间摧毁。
女孩的背后,红色的闪电如豺狼般地嚎鸣,无尽的漩涡,将这里美好的事物,摧毁得淋漓尽致。
就连女孩靠着的大榕树,也迅速地枯萎了。
女孩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抬起头,看向了我。
“你是……那个神灵?”
她为什么突然能看到自己?
天若看向了自己的身后,那扇门已经消失不见了。
“‘门’被破坏了!?”
我这才意识到,门的世界,消失了。
自己,就连这里也逃不出去了。
(关于月影星为什么突然能看到天若,这里解释一下,通过月影星的“心相世界”,天若可以毫无痕迹地窥看月影星的过去,但一旦“门”被破坏了,天若回不去了,也就相当于自己成为了这个次元里的人,因此月影星才能突然看到对方。)
而且,她怎么知道我以前是神灵的?
哦对,她那一次偶然去了神社,见过我。
“啊啊,对对对,小女孩,怎么了吗?为什么要哭呢?”
小时候的月影星:“我、我也不知道……”
“你看,背后这棵榕树都枯萎了,要是你继续哭下去的话,它可能就会死掉的……”
女孩看着自己沾满眼泪的双手,说:
“它的死活,关我什么事?它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
“那,这些玩偶,应该就是你最珍贵的宝贝吧?如果你再哭的话,说不定它们也会不理你哦。”
“也……”
糟了!自己说错话了!
……
“哼,都是假的。”
女孩尽管照我所说的擦干了眼泪,却并不像是为了自己的玩偶而这么做的,她一脚踢开这些布料做的东西,不屑地说:
“假的!你们,都是假的!我可真是愚蠢,为什么要这样自我安慰,以为有很多人陪我,以为这些布料,可以成为朋友的替代品!”
“这个世界,我已经不需要了。”
女孩的身体又冒出了诡异的光芒,就在此刻,她突然一跃而起,黑色的光芒,充满着整片空间。
……
我从黑暗中醒来,发现自己竟躺在了女孩的房间里。
刚刚那些,都是梦?
女孩仿佛做了什么噩梦似的,用力地扯着被子,将被子一甩,翻了个身。
她床上摆着的玩偶,如同梦境里的玩偶一样,被她摧残得破烂不堪。
果然,那不是简单的梦。
而是,她幻想的乌托邦。
但是,她却亲手把自己的乌托邦,全部毁灭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