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抬头望见走进病房的人何旭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你……没死啊？”不知怎么的，何旭突然从嘴里蹦出来这么一句。
“死了啊。”面前的少女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这不是来找你索命了么？”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你知道我不信这个的。”
“那你为什么要问这么蠢的问题啊？”莫离一边说这一边走到了何旭床边坐下：“话说你受伤了？”
“不知道，刚刚醒，反倒是你，你没事吧？”何旭看到了莫离的右臂和上面打的绷带。
“我？”少女用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我你就不用担心了，小伤而已。”莫离并没有在掩饰什么，对于她来说，只要没糟糕到截至的程度，都可以算作是“小伤”——她似乎具有与生俱来的愈合能力。
“我寻思着你拖着一条断臂还要嘴硬说这种话真的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啊……”何旭不明真相地吐槽道。
“打个赌怎么样？”莫离突然眯起眼睛：“如果五天内我的胳膊完全康复了，你就乖乖地跟我去【玉衡】报道。如果没有的话……”
“我拒绝。”何旭连条件都没听完，想都没想就给出了最终答案。
“哎？”莫离对对方如此强烈的抵抗表示惊讶，问道：“你连我输了的条件都没听啊，你就不希望我开出什么你无法拒绝的筹码么？”
“希望是肯定的，”何旭仍旧是顶着一双死鱼眼，面无表情地解释道：“但是根据我的判断，主动提出赌注的一方一定会把自己所能赢得的东西最大化，所以即使你开出我无法拒绝的条件也好，我一定会是受害方。所以，结论是，我是不会接受由别人主动提出的赌局的。”
“哦？为什么这么说？”少女似乎对何旭的这套理论十分感兴趣：“如果我提出的一场赌局当中规定，如果我赢了，你只需要付出极少的代价，而如果你赢了，我就要支付一大笔赌资，这也符合你的逻辑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赢的概率一定小得可怜。”何旭并未急于给出答案，而是耐心地解释道：“比如说，我的筹码是一块钱，而你的筹码是九十九元，如果赌局是你提出的，那么我赢的概率一定低于百分之一，根据概率学，我一定是亏的。”
何旭说的没有错，刚刚的赌局，自己的胜率是百分之百。
“那如果我给你设定的概率的的确确大于百分之一呢？”莫离虽然心里承认，嘴上却又不肯认输，继续追问道。
“如果这样的话，那只能说明，你是个傻子”何旭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不过紧接着，又说出了第二句话：“而很显然，你不是。”
“你这是在变相地证明自己的结论么？”莫离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诡辩地回答问题，用一个自己无法否认的命题来证明自己的结论。
“你也可以认为，我这是在变相地夸你。”何旭耸了耸肩。
“没想到你这样，还挺会讨女生喜欢的嘛，”莫离站起身：“既然你没什么事的话，联系一下院方，你就可以出院了，我就先走了。下周一见。”
“等等……”何旭下意识地叫住了即将离开的少女，却又一时没想好到底要说什么。
“怎么了？”莫离倒是并未察觉到丝毫的异样。
思索了片刻，何旭终于想出了一个值得自己叫住莫离的问题：“那个【牧者】，你还有印象么？”
“当然有了，我又没失忆。”莫离想都没想就说出这么一句，但随后便觉得“失忆”这个词汇，并不适合在何旭的面前提出来。
“那个家伙……头上的面具，还在么？”何旭似乎很在意那个面具的提示音，而且总觉得那个身份验证系统很反常：“还有，【MASK】会主动识别佩戴者的身份么？”
“一般的【MASK】系统，会通过虹膜来识别使用者。”见何旭并没有太过在意，莫离才耸了耸肩，道：“至于面具的下落……我对于现场的记忆，仅仅截止到被那个驾驶军用外部骨骼的疯子打昏，之后的事，你应该比我清楚才对。而且……”
“而且什么？”见她卖起了关子，何旭便配合着发问道。
“而且最后前去处理现场的部门是片区警察和消防大队”莫离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发现可疑物品，绝对是会上交有关部门处理的，至于什么有关，这你就不要问我了，我也不是很清楚。”
“是这样么……”不知为何，何旭听闻面具丢失的消息，不但未觉得失望，反而有一点庆幸，心中的不安感也消失了一些。
“哦对了，”莫离好像又想起来什么：“之前，谢谢你救我。”
“如果不是你把我推开，我应该会先你一步死掉吧，是我谢谢你才对。至于救你……”何旭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说出了下文：“其实我是想丢下你不管来着，只是身体……不自觉地动起来，我的理智也没办法控制。”
何旭说的是实话，或者说，这是他在“理性”状态下的发言。
在理性完全脱离肉体的时间里，自己的大脑似乎仅仅是个看客一般，注视着外部发生的一切，却又无法与身体进行有效的沟通。更准确的说，是身体擅自切断了大脑的绝对控制权，而后自作主张地行动了起来。
“嗯？”莫离似乎并不是十分理解何旭话里的意思。这倒也不奇怪，毕竟人在正常的情况下，很少会出现像这样的状况，她不明白，这一点也在何旭的意料之中。
不过接下来的发展却出乎了何旭的意料。
“所以说，你这是……在变相地摊牌么？”莫离略感疑惑地道。
“摊牌……什么？”何旭有点不明白莫离的意思。
“……”
空气之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不……没什么，可能是我有的时候太闲了吧。”莫离觉得自己应该再忙一点，这样就没有时间看那些有的没的狗血电影了。
就在这时，突然闯进了一个身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女医生，手里还拿着一个单子，应该是用来记录病情的。
“二床的何旭是吧？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嗯，是。”何旭回应道：“不到十五分钟以前，刚醒。”
“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症状啊？比如头晕，发热，胸闷气短之类的？”
“暂时没有，一切正常。”何旭虽然觉得麻烦，但还是配合着医生。
“嗯。”医生回应了一声，随后在手里的单子上记录着什么。
“是出院手续出了什么问题么？”一旁的莫离抢先问道：“还是有什么别的状况？”
“不，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医院前一阵子收治了一个【亚种】病患，好像是脑震荡导致的精神力受损，所以现在每个出现类似昏迷状况的【亚种】病人，都要格外注意一些。”
不用说，上次的医院仍然是，所以那个所谓“亚种【病患】”，应该就是铃木龙一，想到这里，何旭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旁边的小姐是刚刚从隔壁急诊科出院的吧？”医生打量着一旁的莫离：“你俩好像也是今天上午一起进来的，都没事真是太幸运了，毕竟……”
“毕竟什么……”
“今天上午和你们被送来的十二个特警警员，有七个已经宣布抢救无效了，还有五个现在还没出ICU，恐怕也……”
“……”莫离听到这些不禁皱紧眉头，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你们两个……之前就认识吗？怪不得，是情侣吧？”医生吧手里的单子填写完成之后，便把笔重新挂到了胸前的衣兜上：“说起来你还应该好好感谢这个小伙子，要不是他在救护车赶到之前给你做的心肺复苏，我们抢救起来可能困难会更大。不过我们科室的大夫都说，你这个小姑娘的身体素质真好，可能是我多虑了吧。”
告别了医生，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旁边还在酣睡的大爷的鼾声依然如故。
“没什么事的话……”莫离突然开了口：“我就先回去了，周一之前，我可能还要协助调查这次袭击。”说罢，不只是因为案情紧急，还是因为想要逃离现场，少女打过招呼后，连头也没回就快步离开了房间。
关门声响起，隔壁床的大爷翻了个身，似乎并未被影响到。
何旭望着病房大门的方向陷入了沉思，他很确定，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冲动的不理智行为，然而何旭并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自己会脱离理智的掌控呢。
一旁的大爷鼾声正响，引得何旭转过了头。
“如果当时陷入危险的是这个大爷，我会陷入‘冲动’么？”何旭心想：“如果是某个不熟悉的同班同学呢？”
最终，何旭都给予了这两个假设以否定的答案。
那么为什么是莫离呢？自己和她相识不过一周，就因为救了自己一命？
思索许久，何旭的“理智”仍然没有提供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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