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点点雨珠串连成线,交织着自阴霾的天空里泻下,一下一下地敲打在车窗上。
“喂,醒醒。”
“诶?”
感觉是肩旁在被什么人推着,郑梓言的耳旁出现了他父亲的声音。
“醒醒了,快到家了。”
“哦……”
迷迷糊糊间被叫醒,梓言摘下眼罩,朦胧着眼望向窗外。
窗外漆黑,只有几个明亮的红字在黑夜中格外醒目——海州欢迎您。
“才到海州呀……”
梓言伸懒腰,这刚刚在车上睡得一觉让他身子有些僵硬。
郑梓言,十四岁,在安特卫普长大,这日是他父亲郑权接梓言来种花家西江省海州市的第一天。
“快了,过收费站,再有十几分钟就到家了。”郑权回答。
因为在排队等待通过收费站,开车的郑权难得空出手来,转过身捏了把自己儿子的白嫩脸蛋。
“诶?”
“十年不见了,有没有想爸爸呀?一会儿到家了,爸爸给你做好吃的。”
“嗯,嗯……”
被妈妈卡塔琳娜-茨威格特接去安特卫普生活,到现在已经十年了,梓言如果说他不想爸爸,那一定是假的。
只是现在,梓言总是觉得他和郑权,自己的爸爸……很陌生,陌生到梓言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爸爸说话。
而且……
“家……吗?”
梓言从胸包里翻出手机看,时间是晚上十点半。
从安特卫普登机的时候是昨天十点。中途在迪拜转机,在海州国际机场下机一出门梓言就坐上了父亲的车,算下来他陆续坐在类似的软椅上已经有小二十个小时了。
难怪觉得屁股有点疼。
梓言挪挪身子,但不管怎么挪,屁股那里都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坐姿,索性梓言也就不再理了。
“妈妈会回来吗?”梓言问爸爸。
“……”
郑权刚刚还是高兴神情的脸僵住了。他没有回答,默默无语收回了手。
“没有妈妈的地方,是家吗……”
梓言小声嘀咕,声音很小,但因为车里很静,还是被郑权听得清清楚楚。
“……唉。”
郑权抿唇,叹口气,正好排队许久的车队开始动了,他不再言语,转身开车。
梓言望向窗外,神情有些怅然若失。
怎么说好呢,对于他来讲,只有安特卫普的妈妈那里才是家吧?
因为那里有梓言美好的回忆。
不过,如果一定要梓言找个还有家的味道的地方的话,大概就只有京城郊区那里的那间房子了吧?
那个只有四十几平米的房子,梓言一家三口的小窝,梓言度过了整个幼年的地方。
只是在梓言四岁那年,妈妈琳娜出国谋生计,把梓言接去身边,梓言对于种花家的记忆也就断掉了。
至于海州这里,是他爸爸郑权被外派到海州就职后,分到的宿舍。对梓言来讲,他甚至是屋子里什么样子都完全不知道,就更别说有“家的味道”了……
“……”
父子彼此沉默,时间仿佛被凝固一般。车子里悄然无声,只有轮胎压过路面的声音和雨滴拍打着车的声音还隐约可闻。
世界如同被按下减速键,漫长的沉默过后,郑权终于开车到了海州市干部宿舍。宿舍里有三栋楼,二栋二单元501室是郑权的家。
“咔嚓。”
门锁被钥匙打开的声音不清脆,听在梓言耳朵里有些涩涩味道。
“到家啦!”郑权强颜欢笑。
梓言拎着行李,乖乖跟进屋。屋子不大,实际面积也就六十多平米的样子,两室一厅一卫的布局,带阳台和厨房。
郑权在门口玄关的鞋柜里翻出双拖鞋给梓言,随后指指那间稍小的卧室,“儿子,这个是你的屋子,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看看还缺不缺什么东西,明天我带你出门去买。”
“哦。”
梓言打量着家里沉重的深红色装潢,有些心不在焉。
太老气了,梓言默默评价。
“你一定饿了吧?”郑权撸起衬衫袖子,“我这就给你做饭去。”
只见郑权极其熟练地顺手从一旁的杂物柜上抓起两袋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大步流星地朝厨房走去了。
额……
爸爸,这就是您说的“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