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日都是灰蒙蒙的阴沉天。
“呜......”
梓言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感觉肺火烧一样地疼痛着。
昨天下午的体育课,恰逢下了很大的雪,梓言被魏莱她们邀请去打雪仗。
梓言上次见过如此大雪,还是在十年前的京城。至于梓言度过整个童年的安特卫普那里,虽然有位名画家曾在1885年画过安特卫普的雪景图,但梓言童年实际经历过的,却只有雨天。
梓言兴奋得头一次没有拒绝班级有人里找他集体去玩的邀请。
要知道,即使是之前阴天的体育课,魏莱想找梓言出来打羽毛球都是会被梓言这孩子直接拒绝的呢。
于是这之后的梓言,就成功被海州三中近几日十分凶残的流感给盯上了......
今天后半夜,梓言忽地开始发烧。烧得迷迷糊糊醒来,梓言剧烈咳嗽吵醒了最近烦心,本就睡眠不深的郑权。
“真是自作自受呢。”
梓言嘲讽自己一句,掀开被子坐在床头发呆。正发呆着,枕边的手机突然响起,梓言拿来看,是魏莱打来的电话。
“喂,梓言你没事吧?”
听着魏莱应该是人在室外,风很硬,呼啸着让梓言听不太清魏莱说的话。
“嗯,没事。”
梓言抬头看看窗外。
窗外昏黑,有近似冰粒的雪被风刮起来,一阵一阵,沙沙作响地打在窗户玻璃上。
糟糕天气。
梓言低头按按自己的胸,火辣辣的疼痛感还是在迟钝烧着。
梓言问:“是放学了吗?”
魏莱说:“放学了,你没事我就安心了,等我回家再给你打电话,外面雪好大。”
魏莱挂了电话,梓言一时沉默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好。
摸摸额头,温热,像是低烧。迷迷糊糊从早上八点钟回家睡到现在,梓言仍是昏昏沉沉,但却没有什么睡意。
今早等到天渐渐亮起之后,梓言的烧是还没有褪去,郑权带他又来了海州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这次倒是没用麻烦院长。急诊科大夫给梓言开了检查,抽血化验时候,针管扎进皮肤下,疼得梓言蹙紧眉,有两滴眼泪被挤了出来。
化验结果没什么大碍,就是最近在海州蔓延起来的季节性流感。急诊大夫开四瓶吊水给梓言,梓言点完就回家了。
有两瓶吊水是要晚上时候给梓言静脉注射的。但梓言实在不喜欢医院的氛围,郑权只好叫了海州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上门静点的服务,等晚上在家里给梓言注射了。
静静躺在在梓言手里的手机,葱绿色聚碳酸酯的后盖触感细腻。
梓言点亮屏幕,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四点四十。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该有医护人员上门给梓言注射了。
梓言不喜欢医院,也不喜欢医生和护士。
但有时生病这种东西,并不会以人的意志转移。所以就算梓言再怎么不喜欢,那一抹白色,还有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道却还是不得不面对的。
“爸爸?”梓言招呼说。
然而这时候房间里昏黑寂静,没有人回应他。
“爸爸......”梓言喃喃,最终归于沉默。
他记起来了。
爸爸说今晚八点要去海州国际机场接人,算路上往返花费的时间,最快也要晚上十点半能到家了。
八点钟抵达海州国际机场的航班,又是要爸爸他亲自去接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不会是妈妈吧?
记得自己坐的那趟安特卫普起飞,迪拜转机,最后海州国际机场降落的航班,下机时间就是晚上八点钟来着......
梓言想得不切实际,想完就自顾自摇摇头。
妈妈他在安特卫普那里教课,现在又不是寒假,怎么可能会有时间来种花家呢?
身体虚得很,梓言坐起身没一会儿就额头浮了细汗。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梓言再抓起手机时,机身后感的触感油腻起来,梓言也就索性放下手机,再次躺倒在床上闭目养神。
现在这样子,梓言什么都不想做。甚至就连平日里最喜爱去画的服装设计图,这时候梓言也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
我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
......
“咚咚。”
思绪沉寂下来,梓言没抗住倦意,又睡了小会儿。
睡着,隐隐约约听见有敲门声。
梓言清醒过来,说:“稍等一下。”
下意识椅背那里拽睡衣,梓言什么都没碰到,这才意识到睡衣其实是穿在他身上一直没被脱下来的。
唉,梓言这是最近太过疲惫,疲惫得连裸*睡习惯都顾不上了。
起身要去开门,梓言刚刚起身就觉得两腿酸软,一下子没站稳,又后背靠到床头,疲惫不堪地坐回来床上。
“咚咚。”又是一遍敲门声,听在梓言耳朵里甚烦。
梓言说:“稍等一下,马上就来。”
都已经说过稍等一下了,为什么还要敲门催促呢,就这么着急吗?
踩上拖鞋,梓言踱步来客厅,见客厅墙上挂着得时钟指在了六点四十分的位置,想来这敲门的人应该就是要来给他上门注射的人了。
梓言问:“谁呀?”
“猜猜我是谁?”(日语)
梓言:“......?!”
这句猜猜我是谁,是用十分清脆,宛若水晶一般澄澈的年轻女声说出来的。
而这个声音,梓言上一次听到还是在一年前了。
但即使如此,这声音听在梓言耳朵里也是异常熟悉。
惊喜之情溢于言表,梓言一下子拽开了门。
出现在门后,落在梓言视线里的,是对方带着笑意,宛若黑曜石般漆黑纯粹的眼眸。
还有这裸露在外面一点点,透白中略显红润,水润的仿佛一捏就能出水的肌肤。以及这在散发着“知性气息”,戴了半框眼镜,如同工艺品般精致的美丽容貌。
“千夏姐?”
自己不会是在做梦吧?
大藏千夏(ookura chinatsu),闻名西方的新晋服装设计师。梓言母亲在安特卫普那里的学生,梓言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霓虹名门大藏家的嫡长女,同时也是梓言血缘上的表姐。
千夏姐她自安特卫普留学毕业就返回了英格兰。之后就一直往返于西方各国之间,怎么可能出现在种花家海州呢?
所以自己果然发烧糊涂了,这是还没睡醒在做梦吧?
“梓言~!”
“唔!”
但没等梓言继续怀疑现实,大藏千夏就将这份虚幻凝固下来了。她踏进屋,一下子把梓言抱在了怀里,手恶作剧地在梓言的雪白头发上抓呀抓。
“姐!”头上感觉痒痒,梓言不满悲鸣。
见梓言的头顶变成了鸡窝,千夏才心满意足收手,放开了梓言。
千夏笑笑,问:“怎么,不欢迎我进来吗?”
“欢迎,当然欢迎!”
梓言说着,他的眼神喜悦极了。
对于梓言来说,千夏既是他的学姐,也是一直和他关系极好的表姐。若是没有千夏的话,当年梓言想要走出那几乎即将自闭的心里牢笼,可就不知道是要多久了。
在安特卫普的时候,梓言从学校逃回家没多久的某天,那日正好是梓言的生日。梓言还记得,是千夏借故翘了琳娜的课,带着他去满城疯玩,之后自己被琳娜给臭骂了一通。
梓言咧嘴,开怀笑了。
千夏姐突然出现在他跟前的这份惊喜,甚至让梓言近些天的抑郁都烟消云散了。
千夏向屋里望望,见静悄悄没有人,问:“姑父不在家吗?”
“嗯。”梓言说:“爸爸他到机场接人去了。”
“哦。”千夏哦一声。
梓言问:“倒是千夏姐你怎么来海州了?”
两人来家里客厅的沙发坐下。千夏接过梓言递来的可乐,开罐慢慢喝一口,几秒钟沉静后,她笑了笑,说:“因为工作。”
“诶,工作?”
梓言没听明白。
千夏虽说是霓虹名门大藏家的长女,但实际上却是在英格兰的分家出生的。如果说工作的话,也应该是在那边才对,怎么会来种花家呢?
“因为今年的国际服装节是在种花家海州,我自然要来这里了。”
千夏说着,调笑起梓言来,反问说:“倒是梓言你不会是回种花家之后就完全扔掉了服装设计吧?”
“连国际服装节都不关注了?”
“啊哈哈哈哈......”梓言尴尬笑笑,挠挠后脑勺。
最近梓言心情烦闷,倒是真没关注这方面的情报呢。
但别说,如果国际服装节被安排在海州举行的话,千夏姐会这时候出现在海州也就完全合情合理了。
国际服装节在海州......等等,国际服装节在海州?!
梓言想到这点,惊了,问:“千夏姐你说今年的国际服装节在海州举行?!”
千夏点点头说:“对呀,十二月十日举行,为期一周,怎么了?”
“国际服装节,国际服装节在海州的话,也就是说妈妈她?!”
......
有一抹鲜艳的橙色浮现在海州国际机场大厅的门口,映入了郑权的眼帘。点点黑色方格嵌入在橙色中,使得这件连衣长裙展现了鲜活与庄重两种截然不同的矛盾感觉来,但却又十分融洽。
而被这连衣长裙所衬托着的是洁白如雪般的肌肤。双腿穿有黑色打底,踩了有七八厘米长的黑色高跟,显得纤细而笔直。
还有这人的黑色长发,如果不是看去有些许毛草,造型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完美。
“琳娜......”郑权喃喃。
这人黑色长发之下那张日德混血的俏脸,即使人到中年也丝毫不减美丽,反而更添了成熟韵味。
这正是他郑权朝思暮想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