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课程结束。
事实证明,大藏里想奈的大和抚子形象正如青山美生认为的那样,完全是演技。
不过里想奈的里形象也绝对与青山美生不是同类人就是了。
“——吱。”
夕阳西落的午后,等到大藏家司机将里想奈送到房间,行礼告别离开之后,里想奈骤然松口气,脸上挂着整天的典雅微笑瞬间没了。
里想奈期盼这天已经很久了。
农历新年。
明天就是春节。大藏金子早早替里想奈向舞岛学院请了假,明天不用去学校了。
虽然仅仅是一天的假期。但被同班同学那些超善意的好奇宝宝们烦到爆炸的里想奈,还是有了之前小学时代即将迎接寒暑假般的骚动期盼。
“大藏家竟然还过春节啊。”里想奈的班主任很苦恼。
霓虹这里自从明治维新时期废除农历,霓虹的人民至今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庆祝过农历新年了。
“可能是家里老人比较守旧的缘故吧?”里想奈保守地回答。
放学时候,班主任将里想奈留下来几分钟,提前吩咐第二天的家庭作业。里想奈小鸡啄米般点头,班主任吩咐的作业都没记住,思绪早就飞回到游戏上了。
但老实说,霓虹这里人们庆祝的新年是公历的一月一日,传承自种花家的农历新年早已不再庆祝。
可里想奈打小就每年都要参加两次聚餐,一次是邀请各界名流的晚餐会,一次则是大藏家家族核心成员在农历春节这天的家族聚餐。
也许只是日勤祖父想要见见家人吧?
推开门,里想奈将书包往客厅沙发一扔,彻底扔掉对家庭作业的一切念想。
她大藏里想奈从今天晚上开始,要玩游戏,要喝可乐,要吃薯片,去他的家庭作业!
家庭作业是什么,能吃么?
“我自由啦!”
“里想奈大人回来了?”
里想奈不经意看向她二哥游星的房间。
游星在自己房间里静静看《QDR》(某知名时装杂志),听见里想奈的声音才转头看过去问。
“都说了不要再用大人这样的称呼了!”
里想奈的好心情稍微受到了些影响。
她讨厌与不熟悉的外人相处,隐藏在大和抚子外形像之下的交际能力几乎等于没有。
对里想奈来说,自己的房间,游戏,还有二哥就是世界的全部。
可学校,是真正的,必须作为一个个独立个体去面对的地方。即使学生们的家世之间天差地别,但如果自己不主动融入进去的话,很快就会像那位青山美生一样被整体当作异质排挤在外。
那种感觉可是比被学生们展露的善意烦着还要痛苦。
里想奈往屋里走两步,刚想走进房间给游星来个亲密接触,却忽然定在原地。
“事先确认一件事情,大哥过来过吗?”
她注意到今早走的时候还没有,客厅茶几桌上的白色记事本。
她的大哥,出任大藏财团欧洲分区社长的大藏衣远有将重要事情记录在记事本上的习惯,这只白色记事本里想奈很熟悉。
“来过。”游星走出房间,来到客厅:“但只是稍微停留休息片刻,哥哥大人他就离开了。”
里想奈的心情立刻雨过天晴。
与那位大哥相处太久,里想奈真的怕自己难得能够开开心心休息的单日假期会被毁掉。
“哈哈哈哈!”
大哥标志性地像极游戏里大反派的笑声,里想奈可欣赏不来。
里想奈紧缩的眉头即将舒缓的刹那,游星替里想奈整理好因为书包是被扔到沙发上,散落出来的书本,安慰说:
“难得不用去学校读书,不要板着个脸嘛,唔——!”
谁想里想奈猛地向前迈出一步,不由分说让自己身高只有一米四九的娇小身体扑向游星。(顺便一提,游星的身高是一米**)
“咿呀?”
“呜。”
身体之间的碰撞不算重。但因为事发突然,游星还是被里想奈一下子推倒了。
身后是柔软沙发,游星没觉得疼。
然而游星的妹妹,大藏里想奈却跨坐到他身上,紧紧抱着游星的头,两人靠得很近很近。
“里想奈?”
“真的是太糟糕了。”
里想奈吐槽。
游星反吐槽:“你是说大藏里想奈现在正坐在我身上的这件事吗?”
里想奈坐在的是游星的肚子上,倒不是那种会让别人想入非非的体位。
里想奈:“……”
凭借三秒钟勇气靠近二哥的里想奈,突然变得脸颊绯红,赶忙从游星的身上离开。
然后在游星的身旁坐下,身子凑向他,保持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距离。
“妹妹因为放假太开心,竟然忘记了农历春节这天,大哥他会回来东京的事实。”
好可怕。
里想奈与游星暂住的屋子是分管大藏财团亚洲分区的社长大藏衣远,他们真星一家大哥在东京的临时住所。
只要想想要与那位大哥共住上一个晚上,里想奈就猛然有种坠落般的失落感。
与二哥游星的二人世界要被打搅了……
……
其实大藏里想奈的担心有些多余。
大藏衣远有事情要忙,可是没空理会自己家里蹲的妹妹。
这是迟来的拜访问候。
去年十二月,因为大藏财团欧洲分区突发状况,大藏衣远忙于赶回去处理,只好中断海州国际服装节之行。
年底来参加大藏家的晚餐会,也更像是例行公事。大藏衣远在晚餐会与其他分家的小子拌拌嘴,便再没有其他“家族之间”的互动了。
今年霓虹这里,想必会是丰年吧。
大藏衣远从他在新桥的临时住所出来,往青山那里的大藏家私人医院走。
他刚刚出门没多久,雪花就开始飘飞。奇怪的是没有阴云,夕阳西下的暖阳照射着,照射得雪花很有温暖的味道。
这如果是在夏天,应该就是晴天雨了。
新桥这里,颇有些闹中取静的味道。这里交通发达,离银座很近,但在这周边散步却意外会有种宁静的感觉。
霓虹已经摒弃农历许多年。尽管新历新年的庆祝仍然热闹,农历新年这天街上倒是没有多少人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日勤老爷子一定要坚持在新年这天聚集亲人吃饭……
大藏衣远走在路上,路上的热闹程度刚刚好,谈不上冷清,但也说不上喧闹。周边小巷的样貌有着十分浓郁的霓虹特色,现代社会与旧时代元素完美结合,颇有些时尚老街的韵味。
有些时候灵感到来的就是这样突然。
欧洲那边因为某国家脱离集体的任性,整个欧洲的经济都受到一定程度的冲击。大藏衣远赶回去疯狂运作足足三个月,才极限生存地勉强存活下来。
虽说大藏财团的财力富可敌国。但如果真的被国家机器针对,即使有大藏家这样的家族做支撑,大藏衣远也难免心生只手撑天的疲惫感。
还好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大藏衣远这段时间忐忑不安的心情好转,开朗起来。在看看周围温暖环境,他紧绷得弦满欲裂的心弦骤然放松,脑海中关于霓虹传统和服设计念想突然就来了。
梓言那孩子应该有绘制服装设计图的图纸和用具吧?
大藏衣远想。
他此行目的是拜访姑姑,卡塔琳娜-茨威格特,还有他表妹,郑梓言……或者称之为大藏月夜更合适些。
许多年前的秋天。
年幼的大藏衣远,应友人让-皮埃尔-史丹利的邀请,离开霓虹前往安特卫普设计学院读书。
读服装设计的书。
他妹妹大藏千夏比他小一岁,是隔年才迷妹样追随着哥哥来到安特卫普设计学院的。因为天资卓绝,成绩优异跳级到大藏衣远所在的班级。
那时候大藏衣远还不知道他的班主任会是姑姑卡塔琳娜-茨威格特。
大藏家的佣人随大藏衣远走进学校后,行礼说:“衣远社长,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这就去为您办理入学手续。”
大藏衣远点点头,没有言语。
当时的大藏衣远十六岁,还是孩子,却已经挂名到大藏财团欧洲分区去做社长了。
家主大藏日勤的想法是让衣远在霓虹国内读过高中,之后再前往鹰酱家的大学研读经济学与管理学,管理家族企业需要这些东西。
然而衣远主意已决,纵然日勤无论如何规劝,他都是言辞凿凿表示自己非服装设计不学。
说起来,那时候衣远还不知道自己的姑姑琳娜在安特卫普,而且刚好是安特卫普设计学院的老师。
“祖父大人,我负责的企业是大藏财团的欧洲分区。欧洲那里的人对艺术十分看重,安特卫普设计学院又是历史悠久的院校,有不少欧洲的社会名流在那里学习,结识他们对我们财团在欧洲展开势力是有益处的。”
衣远的理由并非不无道理。
(成语解释:不无道理是“有道理”的意思。)
日勤无奈,与衣远约法三章——
“你是大藏家的长子,出门在外就代表着我们大藏家的脸面。前往国外留学更是代表着我们祖国霓虹在外的形象。”
“如果你不能成为安特卫普设计学院最优秀的学生,那么就在一年之后给我回国来读书。”
因为代表着大藏家的脸面,所以不得不做到最优秀吗……
衣远在校园里走走,不停地思索日勤老爷子与他约好的条件,末了呵呵一笑。
他走着,思索着,走到学院一处绿茵。
说是绿茵,不如讲黄茵更合适。此时正值秋天,秋风很劲,吹得昏黄树叶哗啦作响,点点飘落。
有片树叶飘落到树下的银白上,衣远在发现树底下蹲坐着小孩子。
小孩子低着头,呜呜哇哇地哭。
这里是学院的偏僻角落,除开偶然散步到这里衣远,没人察觉到小孩子的哭声。
衣远好奇走进,细细打量,小孩子看起来是个女孩。
女孩低着头哭泣。大概是感受到周围有人来了,下意识地抬头看。
(这种容貌……白化病?)
肌肤莹白,秀发与眉毛都是银白。唯有双眸泛着酒红色,因为哭泣而带上水润,璀璨如繁星般。
衣远被女孩的容貌惊讶得呆愣几秒,结果女孩哭得更厉害了。
女孩踉踉跄跄起来,转身就跑。
“呜!”
结果被路边台阶绊倒了。
女孩没有磕碰受伤,但疼痛的的确确止不住从膝盖传来。她摔倒在地,大颗大颗的泪珠止不住地流。
衣远:“……”
这让衣远想起一年前,他从自己手下那里拿到检测报告单的晚上——
这小女孩的心里,应该也是被什么东西伤到了吧?
哭泣得这样伤心,伤心得衣远勾起心中回忆,隐隐有些触动。
女孩不想见到别人,不想被别人看到,站起身准备继续逃,却因为膝盖的疼痛根本无法起身。
衣远在她害怕惊慌的目光下走过去了——
这还是我第二次抱起妹妹之外的女性呢,虽然对方只是个小女孩。
衣远心想。
他双臂结实有力地抱起她,见对方繁星般明亮的眼眸紧闭,看不见。只见得她脸色苍白,像是没有血色。
“不要害怕。”
安特卫普是法语区,衣远用自己半生不熟的法语安慰她。
这是衣远与郑梓言的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