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交际之时,偌大的冰湖中央,双手紧握赤渊,撑在胸前,利刃破冰,四周散落着黄色符箓,剑鞘弃于一旁。
“师父!”
“他已经死了……”
面覆冰霜,紧闭双眼,右眼下残留着一道冻干的红色血迹。
“你说的师父,不是已经快要死了吗?”
“是的,师父90岁高龄了,一直卧病在床。今早师父房间里的宝剑也一同不见了,我还以为师父被盗贼害了,没想到被师父拿去……”
(空)
“您相信世上有鬼怪的存在吗?”
跪坐在冰凉木板上,放下手中的师父遗篇《凶煞录》。
(空)
“你说师爷?我来之前就已经去世了。师父不愿提及此事,听说当年发生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师爷和他未整理完的书一同烧灭。”
“什么书?”
“听说是关于妖魔鬼怪的……”
“你相信世上有鬼怪的存在吗?”
他摇摇头:“我不信,虽然师父一直说有,但我从未见过,师父活了九十多岁也从未见过。”
“你知道为什么没见过吗?”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眸,“重瞳。”
(空)
我拾起一旁的小刀,对着镜子看了许久。
终究是刺向了浑浊的眼睛。
忍着撕心裂肺,将书捂入衣中,抓起赤渊便冲入黑漆漆的庙外。
凛冽寒风,似乎冻住了伤痛。世界被印上深红色,阴森的笑声渗入耳中。
一切场景正如少时所想。
踉踉跄跄地走入平滑的湖中,停下步伐。寒风吸入肺中如刀切一般,不得不单膝跪下,剑把撑着胸口,颤抖着呼吸。
月色染为鲜红,瘆人的笑声愈发接近。赤渊愈发不受控制地抖动,我知道,终究来了。
“来啊!来啊!”
亮剑!
赤红色剑影闪动,血手魔头被砍下,消失不见。刺入黑影中,赤渊兴奋地**着血气,贴上黄符,念道:
“爆!”
抬眸,剑影舞动,散落片片血红。抖动剑舌,藉着散落血花,向远方巨人砍去:
“波斩!”
几道剑波飞向黑影,旋即爆裂。
赤红的剑光撞向面前的黑影,一个接一个切开。
一只巨手怒吼着,一把将赤渊捏个粉碎。一股大力踹在腰间,滚飞开去。
“赤渊!”
挥手,破裂的碎片从冰面上升起,穿透几个冲来的黑影,回到手中,重新组成剑身。无数黑影四面八方冲涌而来,我把黄符贴在冰面上,赤渊狠狠穿透黄符刺入湖中:
“破!”
无数裂缝从脚边蔓延开,猛然间炸裂,落入深渊。
睁眸,便处一片森林中。松盖树杈草丛中,红眸乍现。
挥手之间,赤渊散成碎片,切碎跳下的、扑来的。红光在空中飞舞,像散落的花瓣,穿透一个个黑影。
碎片聚拢成剑身,将符箓摁在身上:
“雷!”
如闪电般离地,飞到树林之上。俯瞰脚下如炼狱般,贴上符箓:
“火!”
奋力斩下,火光轰在大地上。背后一阵凉意,回眸,一把大手从天拍下,手上眼眸狰狞。
血从嘴中咳出,溅在剑上。拍打背后染上的火花,甩开赤渊上的血液,直身仰视大手上的眼眸。炼赤渊于火光之上片刻,双指闭拢,将火从剑身上抹去。火焰霎时包裹着赤渊:
“波斩!”
红光如月牙般斩向大手,大卸八块。
“雷!”
如迅雷般追上巨人及余孽,冲向树林深处。渐闻水声轰鸣,豁然开朗之时,千尺瀑布从星空中飞泻而来。逃亡者冲入瀑布,消失不见。迟疑少许,便跟随冲入瀑布之中。
睁眸,便在一片荒原之上。日月同天,天空一如大地般灰暗。举剑向四周望去,皆为白骨累累。冰冷的触感抓住脚踝,凝固的鲜血渐渐解封。惊觉背后凉意,猛然回眸,无头骑士举枪刺来,将我挑飞。张大的巨口将我吞下,落入深渊。
烧焦味愈发浓重,灰暗的天空被冥想室高高的天花板替代。师父与纸张与寺庙,透过火光变得模糊起来。
(空)
“您相信世上有鬼怪的存在吗?”
师父看着眼前的小孩:“你看不见的,必须要有重瞳的人才能看见。”
“重瞳?师父您是吗?”
“这世上有三种人:有的人生来就有重瞳;有的人生来没有,但有那种资质,却必须得用刀子在眼上划一刀。”他拿起小刀,在小孩眼前比划了一下,“但你我属于第三种人,就算划上一刀,也不会有重瞳。”
小孩看着眼前晃动的刀子,咽下一口水。
师父在小孩额头上敲了一下:“毫无根据的传说罢了,你也信?别读那些奇奇怪怪的书!”
赤渊挂在墙上,一动不动,布满尘埃。
(空)
感觉自己漂浮在空中,赤渊漂在一旁,亮着红光。这里或许是恶鬼的腹中吧。虚弱感充斥着全身。
摇摇晃晃站稳,摸向右眼,血墨已干。双手握住剑柄,插入脚下:
“剑来!”
脚下生阵,怪异的纹路蔓延开去,一道道剑光从外刺入深渊,深深插在剑阵上。磅礴剑雨铿锵落下,收剑入鞘,光如潮水般涌入,瞬间吞噬了原有的黑暗。抬眸望去,却见眼前出现一个小孩,似曾相识。抬手,与他手重合,却未能深入一步,像有墙挡着似的。凝视着他的眼眸,却见瞳中之人。
原来如此……
他逐渐长大,黑发斑点成白发,皱纹渐渐凸显,唯手中赤渊丝毫未变。
拔剑出鞘,一道白光闪过,将眼前镜像劈得粉碎。
终觉最后一丝力气使完,紧握赤渊,单膝跪地,撑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