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什么？
赫尔托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问题，为了弄明白这个问题，他也问过不少自称贤者的生物。
那些所谓的贤者，给出了许多不同的回答。有的说，爱情是，世间最美好的情感之一；有的说，爱情，不过是那丑恶的欲念在作祟。
赫尔托不清楚，究竟谁对谁错。直到维多莉雅来到他身边后，他才品尝到了爱情的味道。
那种味道，直直地抵达内心，深深地刻印在骨髓之中。在最开始的时候，赫尔托甚至一度认为自己疯了。
只要看到她开心，自己就能开心一天；只要看到她伤心或难过，自己也彷佛感同身受。
直到现在，赫尔托仍要感叹一句：这就是爱情吗？真是世间的伟力啊！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只会对对方展露笑颜的两人会对对方发脾气；曾经只想整天依偎在一起的两人会吵架。
究竟是从哪时候开始的呢？
当赫尔托清醒过来时，两人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消除了。或许，这矛盾本来就有。
产生矛盾——调和矛盾——矛盾加深——爆发冲突——缓解矛盾——矛盾加深——……，这是一个循环，一个死循环，一个一旦产生就不会停止的死循环。
赫尔托清楚，昨晚他的怒火表面上消除了矛盾，实际上连缓解都做不到。他昨晚的行为只会让浮在表面的矛盾沉到深处。那么等到深处的矛盾爆发时，会发生什么呢？
我昨天发怒会对冥灵大喊大叫，那么以后，我会不会动手呢？
想到这里，赫尔托的面部肌肉僵硬了，他停止了接下去的思考，他实在不敢想像那时的场景。
“大椿？”
身旁的人停下了脚步，她察觉到了赫尔托的异常。
“大椿怎么了？”
握在一起的手加深了力道，维多莉雅的担忧顺着手的温暖，一同传达过来。
将内心的起伏强行压下，赫尔托摇摇头道：“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但维多莉雅并没有就此罢休，她挣脱赫尔托的手，走到他面前，张开双臂，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那大椿需不需要一个有爱的拥抱呢？”
车水马龙的街头，一个美丽的女孩询问自己的爱人要不要一个拥抱。这，是世间美景之一。
周围经过的人也都不禁露出会心的笑容。
面前白发的女孩没有穿那身冰冷的钢铁，而是换上了一件很朴素的白色长裙。头上长长的白发也没有像往常那样随意堆起，而是编成了一个极为繁琐但异常美丽的发式，原本几乎及腰的头发，现在才到颈间。看得出来，女孩出门前，肯定准备了很久。
不知为何，赫尔托嘴中尝到了一丝苦涩，甚至他心中出现了一种恐慌感，彷彿他马上就会失去面前的女孩。
但他忍住了，甚至还能装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当然。”
愉快的笑容和那轻松的、理所当然的语气，赫尔托庆幸自己演技出众。
维多莉雅立刻拥住他，很紧，也很温暖。
赫尔托闭上眼，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清晨准备出门时，维多莉雅的那句话。
“大椿昨天生气了，那要不要我安慰一下呢？”
自己一口应了下来，于是维多莉雅今天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愧疚。
心中不断说着对不起，嘴上却说：“维多莉雅的拥抱真是温暖呢。”
“赫尔托的拥抱也很温暖呢。”
在赫尔托说完后，维多莉雅学着他的语气也说了一句。
“对不起。”
眼泪润湿了眼眶，赫尔托终于忍不住了。
“大椿为什么要道歉？”
天真而又烂漫的回答。（就是这个烂，天真烂漫）
“我……”欺骗了你
后面的几个字赫尔托终究说不出口。
“我昨天不该发怒的。”
“不用在意。”
维多莉雅宽容的态度让赫尔托更加内疚。
“爱人之间就是要互相包容，不是吗？”
“…冥灵真的是我…”
“理想的化身。”
维多莉雅和他一起说出最后四个字。
两人分开后，维多莉雅看着赫尔托湿红的眼眶，再次笑了。
“怎么大椿越活越像小孩子了呢？”
“都是有冥灵在身边啊。”
“那接下来可得好好逛街了，这可是你答应好的。”
“好好好。”
两人周围，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大圈的人。
“好了好了！”
一名骑士从人群中挤出。
“两个小情侣和好了，大家伙就散了吧。”
人们面带笑意，在骑士的维持下纷纷散开，有几个自来熟的甚至还留下祝福。
“情侣间吵吵架很正常的，别放在心上啊。”这是一位看上去就很有故事的大叔对赫尔托说的话。
“唉呀呀，小姑娘真是宽容啊，以后肯定是位好母亲。”这是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婆婆对维多莉雅说的话。
两人则是默契十足地同时回应道：“婆婆（大叔）说的是。”
待人们散尽，维持好秩序的骑士走过来，骑士看了看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随后笑着道：“两位和好了吧？”
两人点头，骑士摘下头盔。
骑士看起来并不大，甚至还未成年，一幅大男孩的面貌。
他的额头上有着些许汗渍，似乎已经工作了很久，但是他的精神仍旧蓬勃。
初生的太阳，用来描绘他再确切不过了。
骑士看着赫尔托的面容，感觉有些熟悉。
“我们是不是认识？”
“我是赫尔托…”
赫尔托刚说完，骑士一把抱住他，赫尔托皱皱眉，他并不认识这个人。
“原来是赫尔托啊，最近事情有些忙，我都把你忘了，哈哈哈…”
“我们认识吗？”
赫尔托的询问让骑士的笑戛然而止，骑士赶紧分开。
“我们不认识？”
“是的。”
“对不起！”骑士低下头大声道歉，他动作熟练似乎做过很多次了。“我以为你是我前段时间结交的新朋友，我的记性不太好，再加上最近工作繁忙，有些东西我实在是记不到，对不起！”
骑士的声音与他的外貌不符，听上去十分成熟。
“没关系。”
恢复了平常心的赫尔托露出那生动的、温和的微笑。
骑士抬起头，盯着赫尔托的脸。
“嗯～我好像想起来你是谁了。”
赫尔托微微颔首，一副请说的模样。
“您是那个冒险者。”
骑士的音调仅仅提高了一点点，赫尔托点头。
“那这位就是您的爱人维多莉雅了？”
“是的。”
“真没想到我维持治安也能碰见两位，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埃布尔，是守卫骑士团的一员，很高兴见到两位。”
骑士伸出一只手，十分郑重。
“你好。”赫尔托握住埃布尔伸出的手，“直接称呼我名字就行。”
两人握了五秒。
“那么，我就不打扰两位约会了。”
握完手后，埃布尔似乎急着回去工作，于是他立刻告别：“两位再见。”
“再见。”
两人看着他小跑着离开，赫尔托转头看向维多莉雅。
“真是个勤快的孩子，不是吗？”
维多莉雅开口了，她的语气彷彿是一位母亲在称赞她的孩子。
“冥灵说的对，这家伙的确勤快。”
赫尔托迈出一只脚，两人继续开始他们的逛街。
……
“大椿想先去哪呢？”
“随你。”
“家里食物不够了，那就先去买些食材。”
斯柯达迪亚的商业街有一家帝都最大的综合食材店铺，规模大到它那种地步，或许不该称作店铺。
熟食生食一应俱全，下到只有穷人才会吃的鸢尾草，上到光之教国的优质牛羊肉，店中都有。
甚至有传闻，这家店是由斯柯达皇室与卡拉奇王室合资建成的。因为前不久，那位护国法师还给这家店进行了冷藏设备更新。
大半个帝都的食物都是由他们供应。
因为店铺主体在地下，所以地上的入口很大，足足有十几多米长。
顺着人群步入其中，能感受到温度，有明显地下降，就连吸入肺中的空气，都是冷的。
“大椿想吃什么？教国的肉？”
“不用，那个太贵了，买不了多少我们又得没钱了。”
“嗯，那就随便买买。”
牵着手排着队，后面的人见到是对情侣，也没多说什么。
斯柯达人一向如此，对待同族宽容异常，对待异族却刁钻刻薄。
这种反差导致了周围国家对他们都带有或多或少的敌意。
就像别在斯柯达遭受排挤一样，斯柯达人在国外也会遭到排挤。
灯光将地下照得明亮，十几位骑士维持秩序，人们排列成一条条长队，虽然吵闹但是并没有任何冲突，哪怕是语言上的。
撞到他人时，会低下头表示歉意；遇到亲朋好友时，会挥手打招呼。那些衣光鲜亮的贵族，也没有歧视那些衣衫褴褛的贫民，至少，表面上没有。
维多莉雅脸上的笑颜，显得格外安然。甚至还闭上眼，愉快地哼起了一首歌，那是一首斯柯达的民谣，节拍缓慢又极富韵律。
听到的人不禁冥想出一个场景——阳光下，一个牧童躺在草地上，牧牛温驯地吃着草，清风徐徐彿过牧童的脸，时不时响起牛叫声催人入眠。
喧闹渐渐归于寂静，不大的哼歌声在安静的环境中被放大。人们静静地聆听，哪怕是那微弱的呼吸声也不肯发出。
曲罢，那安详的余韵，仍环绕在人们心中。这一刻，无论贵族，抑或平民，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啪啪啪！”
掌声突然在身边响起，紧接着，单个的掌声化作雷鸣。
白发女孩转头看向旁边的黑发男子，眼神有些嗔怪，男子微笑回应。
“维多莉雅的歌声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维多莉雅的面貌是世间最美丽的画面，我的公主，你真的是我的至爱。”
赫尔托用柔和的语调，讲述着自己的内心。
“哼。”维多莉雅眉头一竖，随后又舒缓开来，“赫尔托的声音是世界上最动人的音律，赫尔托的怀抱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事物，我的骑士，你也是我的至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