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艾尔!”
熟悉的声音将沉睡中的艾尔唤醒,睁开眼,是艾德的面庞。
“哥哥?”
“有人袭击宅邸,你赶快带米娜躲起来。”
艾德声音快速,听得出来他现在有些焦急。
艾尔脑袋立刻清醒了,有些慌乱地从床上爬起来。
“不要慌,带小妹藏好。”
“哥哥那你呢?”
“我去挡住他们。”
“不!”艾尔大叫,既然敌人敢袭击剑家,那肯定有极为强大的实力。
艾德看着弟弟,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些,然后他用往常一样的沉稳语调说道:“艾尔,相信你的大哥,我保证我会平安地回到你们身边。”
艾尔盯着大哥的眼睛,他看到了平静背后的慌乱,但他选择相信他的哥哥。
他咬着牙点点头,转身冲出门。
“呼。”吐出一口气,艾德放心了,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理论上只要艾尔和米娜躲进传讯室,他们两人就安全了。
眼中的慌乱全部消失,剩下的只有平静,强敌当前,他必须保证自己能发挥出全部实力。
他身上只穿着睡衣,但手上拿着武器。
那是一柄全长一米五的双手剑,和艾尔的剑一模一样,都是由三把形态、大小各异的剑组合而成。
每一个的剑家子嗣都会拥有一把这样的武器,但它们都是仿制品,仿制剑家的传家宝。
虽然它们比不上正品,但这些剑也能够像正品一样,很好地传导剑家那独特的气。
艾尔也长大了。
艾德心中感叹着,脸上不禁露出笑容,但这笑容没有那令人心痛的疲倦,有的只是见证了家人成长的喜悦。
他单手提剑,走出房间,一步步迈向大厅,一声声脚步声响彻在走廊。
到了大厅。
黑暗的大厅中,灯一盏未亮,艾德看了一眼大门,他确信敌人会从这里进入。
转过身背对大门,双手握住剑柄,剑尖抵在地上,他的前方是一个石座。
艾德怔怔地望着石座,陷入沉思。
在他幼时,他的父亲剑公爵拜尔德经常会坐在那里召见各级军官,父亲那威严的模样曾经一度令艾德异常向往。
但现在不是了,艾德已经不是那个向往着杀敌报国的孩子了。
十二岁上战场,至今已有十多年了。从第一次杀人并意识到那不是自己理想中的战场,到现在的麻木。要说他之前上战场是作为一个人的话,那么现在他上战场仅仅是作为一个杀戮的兵器。
一声沉闷的响声将他拉出沉思,大门被推开了。
一群穿着金白色袍戴着兜帽的面具人涌入门内。
艾德缓缓转过身,紫红色似浓雾般的气自体内喷涌而出。
他认得这群人的装束,教国的特殊机构——异端猎人。
“剑公爵之子艾德!”
被其他猎人拥在中间的那个面具人发出这道如同审判罪人的声音。
“不信吾主、不敬吾主、不尊吾国、杀吾兄弟,这是你这个异端犯下的四条罪过,今日我们奉神谕特地来诛杀你,你可有遗言?”
艾德沉默了,虽然说他知道这是猎人执行任务时必做的事,但当艾德作为当事人时,他有点想笑。
“当然有。”
既然可以拖延时间,那他为什么不做呢?
“你可以说出来,也可以说出来要带给谁。”
“…告诉我的弟弟、妹妹我爱他们。”
艾德并没像他承诺的那样有把握,如果要他当面对艾尔米娜说我爱你们,艾德说不出口。
“我会在他们死前告诉他们的。”
“那还是算了。”艾德叹息一声,“看来今天我必须活下去了。”
紫红色的气再次浓厚了几分。
他们谈话时,十余个猎人已经围住了艾德。
那个指挥的面具人拿出白金色的光之教典。
“光啊,化作锐利的长矛。”
他的周遭闪耀着道道白光,接着白光化作根根长矛,密集的光矛组成一面墙壁。
“贯穿我的敌人。”
声音就是号令,猎人扑向艾德,墙壁向前推进。
一声轻微的声音响起,那是金属与石头撞击的声音。
艾德用剑尖轻敲了一下地面,紫红色的气化为一道波纹以他为中心扩散开。
波纹扫过扑来的猎人,猎人们倒飞出去;扫过推进的光矛,光矛消散大半。
指挥见状轻彿教典,动作轻柔的好似在抚摸自己的恋人。
光矛加快了前进的速度,与此同时,第二道波纹发出。
还在半空中的猎人直直地摔在地上,光矛再次消失大半。
速度极快的光矛成功逼近艾德,甚至最近的一根就在他眼前。
矛尖正对艾德的右眼,彷彿下一刻就会刺入他的瞳孔。
但是第三道波纹蔓延开来了。
面前的所光矛节节破碎,趴在地上不断挣扎的猎人们垂下了他们挥舞的手和脚。
波纹在靠近指挥后,消失不见。
“你是看不起我吗?”
艾德声音平静。
虽然他看上去十分轻松,但他明白敌人很棘手。
仅有的两张底牌已经用了一张了,可是为什么我刚刚的攻击对那个人一点用都没有?
艾德回想了一下波纹即将接触指挥时的场景。
每道波纹即将覆盖指挥时,指挥手上的教典都会发出亮光。
原来是那本教典吗?这是早就知道了我会用这招还是……
“唉,果然剑家一个善茬都没有。”
指挥的声音让艾德停止了思考,他将教典交给他一旁的猎人。
“安托万,你们去找剩下的两个目标,这个异端我来对付。”
“是。”
名为安托万的猎人接过教典,率着其他猎人往左边的通道跑去。
左边?艾德皱眉,应该只是运气好蒙中的吧?
“好了,就剩我们俩了。”
指挥拔出腰间的长,长剑除了剑格中央的一颗紫黑色石头外没有其他装饰。
他拿着剑在空中挥舞,彷彿这并不是一柄杀人利器,而是一根乐队指挥棒。
奇怪的声音响起,周围那些倒在地上、已然死去的猎人又站了起来。
接下来的便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
重新活过来的猎人身上渗出血红色的液体,那似乎是血,他们身上的衣物被血全部溶解。
紧接着血流到了地上,此时猎人身上的皮肤、肌肉全都消失了,剩下来的骨头和体内的脏器仍站立着。
随后他们的两片肺叶带着背后的肩胛骨向两侧展开,恍若天使背后的羽翼。
拄剑的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赞美吾主!荣耀与高洁尽归吾主,此等罪恶由我背负。”
指挥摘下面具,脸上尽是病态的笑容和不正常的潮红。
他突然抬高长剑,又一下子挥落,向成为了“骨天使”的猎人们发出了进攻的信号。
……
吾主是那耀日,太阳是一切光的化身。
安托万默念着光之教典的第一句话,小心地绕过前面的一块地砖。
如果他踩了上去的话,周围一块地面都塌陷,然后他们会掉入一个酸液池中。
他不得不感叹那群斯柯达贵族给予的情报之详细。
不但将传讯室地点、全部陷阱位置及大宅构造通通告诉了他们,还将剑家三人遇袭后的行动分析地极其透彻。
如果没这些信息,他们的实力再翻个几倍都不敢袭击剑家宅邸。当然他们实力增强那么多后,也进攻不了剑家了。
安托万走到走廊靠右边的一个门前,虽然这个房间看上去和这个走廊的其它房间并没有差别,但根据信息这个门后就是传讯室。
整体由可以无效化一部分魔法的秘银打造,内部有一个月的食物和能够直接将消息传达皇宫的魔法传讯装置。
虽然教国在这里没有截获求援信息的能力,但他们能使信息传达变慢。
半个小时够我们杀他们三个好几次了。
作为猎人的一个小队长,安托万有足够的自信。
他打开教典,以他们的实力无法打开传讯室那厚度足足有半米的秘银墙壁,所幸教皇陛下给了他们一个工具——储存在教典中的一个神术。
教典上方出现了一个小光球,光球不断增大直到有了人头大小。
光球发出一道光柱,直击那个房间的门。
热浪从光柱散发开,安托万能感受到光柱的惊人温度。
木头的房门立刻被烧毁,露出来的是亮银色的秘银门,光柱持续不断轰击它,它看上去巍然不动。
安托万低下头,看到房门底部有一小泊金属液体,并且还在继续增多。
以现在的的速度,最多一分钟就可以打开了。
他估算着时间。
每当安托万想到打开门后他就可以肆意虐杀里面的两个异端时,他就兴奋不已。
这是他最喜欢干的事,他认为这些异端既然没有选择光之教,那么他们必须受到惩罚。
吾主是宽容的,祂不会惩戒异端,所以需要我们来惩戒他们。
这是安托万一直以来的信条,因此每次执行任务,他都会把目标折磨的体无完肤后再杀死。
今天也是一样,哪怕我会为此献出生命。
他振奋地盯着房门,秘银已经开始大面积熔化了。
“你们给我滚开!”
一声咆哮传来,安托万听声音分辨出是另一个异端。
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廊向另一头。
褐发青年的脸上全是愤怒,即使身上的数道伤口不断传来疼痛,他依然在竭尽全力地奔跑。
睡衣已经残破不堪,鲜血染红了破损的衣物,他手中的剑上也有血液在不断滴落。
战斗到一半的艾德突然觉得不对劲,他想到了那些该死的贵族党人。
前几天,奥格斯莫名其妙地想在剑家举行一场宴会,艾德当然不会拒绝艾尔未来的岳父。
这几天他一直都有些奇怪,现在他明白了。
于是他以被那个猎人指挥砍中后背为代价跑了过来。
后背深深的伤口血流不止,那个指挥的剑似乎有着阻止伤口愈合的功能。即使艾德用大量的气来促进伤口愈合,依然没有任何作用。
艾德一路来,血也流了一地,但他的意识很清醒。他一定要保护好艾尔和米娜,他一定要坚持到援军到来。
澎湃的气带着艾德坚定的意志斩向安托万,安托万不得不中断神术,但半个大门已经熔掉,这足够猎人进入了。
剑气呈竖着的半月形,一路上剑气斩下了一个猎人的手臂,又将一个猎人砍成两半,但剑气的势头不减。
安托万向后倒退数步避开剑气。
成功打断安托万的艾德举剑大踏步向前,安托万看向艾德身后,指挥和“骨天使”已经追了过来。
他死定了。
安托万看着艾德连续杀死了两个猎人,但他并不认为己方会输。
“安托万!”猎人指挥朝他大喊,“计划有变,尽快杀死艾德!”
既然这样。
安托万拔出剑,左手单手捧着教典,教典上再次出现光球,灼热的光柱射向艾德。
这是教典所能发出的最后的射线,虽然直接命中的话可以杀死艾德。但是只要艾德注意躲避,这种神术就难以命中。
因此他的目的只是想震慑艾德,将这种杀伤力极高的神术“展示”给艾德,以此令艾德投鼠忌器。
艾德轻易地避开了射线。
二十余名猎人组成的防线被艾德一人杀穿,指挥没有贸然加速。
他的胸前有一道从左肩到右腰的剑伤,这是他贸然进攻的结果。
一人逃,一人追。
期间指挥认为自己把握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于是他脱离了骨天使的保护,向艾德发动了攻击,却不料那是艾德故意露出来的诱饵。
要不是教皇祝福过他的护甲,他现在已经变成两半了。
那一剑……
“啧啧。”指挥不禁发出了这个声音,直面死亡的恐惧、劫后余生的庆幸等等,他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家伙的天赋远远超过他的父亲和爷爷,今晚不杀了他,日后他肯定是教国的心头大患。
抱着这样的想法,指挥才向安托万发出了那个命令。
安托万顺利地纠缠住了艾德,安托万的实力不如艾德,但艾德因那光柱而有些畏手畏脚。
长剑一指,从艾德剑下幸存的五个骨天使扑向艾德,艾德立马有些招架不住。
不过一瞬间,艾德的身上便又多了两道伤口。
指挥盯着还在坚持的艾德,哪怕两人是敌人,他也有些敬佩艾德了。
但是天才也是有极限的。
安托万举起教典,佯装要释放神术。
正要躲避两个骨天使夹击的艾德硬生生停下了,大剑一分为三,两柄短剑分别砍下骨天使伸出的手臂,另一柄分出的长剑刺向安托万的咽喉。
正如我意。
面具下,安托万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
剑刺中的彷彿不是柔软的咽喉而是坚硬的金属,长剑停在了安托万皮肤表面,他的脖子上一条金色的项链正闪着白光。
一股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从安托万身上释放,它没有造成任何冲击,而是将包裹艾德全身的气尽皆冲散。
“什么!”
浑身的气在这一刻都被剥夺,艾德此时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
长剑从后背刺入自前胸刺出。
成功了。
指挥拔出长剑,他抓住了艾德失神的瞬间。没有犹豫,没有怜悯,有的只是将要杀死异端的愉快。
艾德失去力气,向前扑倒在地上,三柄剑也因失去了主人的控制而掉落在地。
剑撞击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宣告了艾德的失败。
安托万将剑收入鞘中,并将教典还与指挥,他弯下腰捡起那三柄剑,抱在怀中。
他看了一眼倒地向艾德,艾德眼中的神采缓缓消失。
“哼!”
安托万发出一声冷哼,这是对异端的蔑视。
指挥没有安托万这么无聊,他在履行承诺。
“艾尔、米娜,艾德已经被我们杀死了。”为求两人听得清晰,他声音较大,但里面没有回答。
“你们的哥哥叫我带一句话,他说他爱你们。”
“你就不要在那胡说八道了!哥哥怎么可能死在你们手上?”
艾尔的声音传出,伴随的还有女孩的哭声。
“呵,我们是猎人。”
里面的声音一顿。
“不可能的,不可能!”
指挥并未回话,指挥起骨天使,准备让它们进去。
安托万看着发生的一切,特别是艾尔的不愿相信,这让他很开心。
但他突然感受到了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腕,安托万整个人一抖,此时倒在他旁边的只有艾德。
“离…离他们远点。”
明明是如此虚弱的声音,在安托万耳中好似暗之主在呼唤他。
他感受到了怀中的剑在颤动,他的身体也在颤动,只不过他是因恐惧。
两柄短剑刺进了安托万身体中,长剑则刺入他的喉咙——他的项链仅能使用一次。
安托万想出声提醒前面的指挥,但从他的嘴里出来的不是提醒声而是血沫。
其他猎人目赌了这一幕,他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小队长被杀,然后他们怒吼着冲上来。
指挥听到了异常的声音,转过头,看到的是浑身浴血重新站起来的艾德和安托万的尸体。
三柄剑悬浮在空中,染过鲜血的它们就像是三柄血剑,剑身颤动,发出阵阵清脆的鸣声。
“你们…该死。”
听起来更像是意识的嘶吼,但那令人鸡皮疙瘩都起来的杀意是真切的。
紫红色的气如今已成血红,前仆后继的猎人纷纷惨死剑下,今晚参与的近百号猎人已死伤过半。
指挥命令骨天使向前,他并未上前配合。
时间要到了
。
他用左臂夹住长剑,右手不停翻动教典,争分夺秒。
虽然他们剩下的人仍可以杀死艾德,但延缓的时间到了,皇宫收到了消息,很快斯柯达的那位就要来了。
指挥翻到了他想要的那一页,教皇跟他说了如果时间不够了就撕下这一页,届时他会被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可不想死在这,以教皇对他的宠信,他还有大好前途。
……
光之教国的都城——“光之都”洛兰斯亚
一位老人穿着华丽、庄重的金白色教袍站在一座教堂的尖顶上。
他忽然扭头望向西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那里是斯柯达的方向。
老人笑着自语道:“对于你们来说,最安全的地方不就是光之主的神国吗?”
……
爆炸发生了。
指挥感觉到有股力量从教典注入他体内,刚萌生出扔掉教典的念头,强烈的光明力量迸发出来。
他和教典一起炸了。
这是一个猛烈的爆炸,爆炸中心喷涌出的光带着消融万物的气势四散。
蓝紫色的光芒出现在大宅上方,一位腰背挺直的老者拿着一根树杖显露出身形。
传送的光芒还未消散,蓝紫色蔓延开,护住了宅邸。
树枝上一片绿叶落下,爆炸中的艾德三人被淡绿的屏障包住。
消融一切的白光在触碰到屏障后消失。
终于来了。
屏障中的艾德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老者伸手捻住落下的绿叶,下一刻,他出现在艾德身旁。
“孩子没事了,爷爷来了。”
他将绿叶放入艾德口中,爆炸与白光伤不到他分毫。
艾德睁着眼去看老者。
“耶西爷爷。”
“没事了好孩子,爷爷到了就不会有事。”
耶西很罕见地说了一句“自负”的话,他伸手拂过艾德沾染血污的面庞,艾德一下子放松,随即昏迷过去。
……
当赫尔托和维多莉雅到达剑家大宅时,已是深夜。
但大宅很热闹,皇家骑士团包围了这里。
因为两人是由一位皇家骑士带的路,他们一路通畅无阻。
当看到宅邸因那爆炸而产生的大洞后,他们也明白了状况,肯定是有人袭击了剑家。
他们被带入一个房间,骑士在带两人进入房间后便离开了,顺便还带上了门。
“你们来了。”
房内的床上躺着艾德,亚得里恩站在他边上,刚刚是他说的话,耶西站在亚得里恩身后,艾尔和米娜则站在墙旁,他们两兄妹脸上都带着泪痕,显然刚刚哭过。
艾德此时是醒着的,两人走进来,他看向两人。
“赫尔托维多莉雅,你们来了。”
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先前几乎遍及整个上半身的伤令他虚弱无比。
“抱歉了,我应该呆在这里的。”
赫尔托开始道歉,看上去他对于艾德的受伤有些自责。
艾德露出一个笑容,想抚慰一下他。
“赫尔托不用自责,毕竟我也没想到教国的猎人敢袭击我们。”
猎人吗?
赫尔托得知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老实说他也没想过教国的异端猎人会袭击剑家大宅。
“这终究还是我的错,毕竟我接下了保护艾尔的任务,却让艾尔身陷危险,无论怎么说,这都是我的错误。”
亚得里恩听后点点头,暗道不愧是我的团长,还是这么富有骑士精神。
但教国的这次袭击很奇怪,虽说处在帝都外的剑家宅邸是个很好的目标,但剑家一向只掌管有关兽人的事务,剑公爵拜尔德本人就是斯柯达北线总指挥,而防御教国的东线是由法公爵奥格斯驻守。
事情很明了,贵族党人泄漏了情报,而教国则将联合兽人攻击斯柯达。
思维高速运转后,亚得里恩竟感觉到了一丝疲倦。
未老先衰吗?
一阵眩晕冲击他的脑海,整个人轻微地摇晃了一下,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稳稳地扶住了他。
亚得里恩瞬间清醒过来。
“老爷子多谢了”
“陛下要好好休息啊,只有这样,陛下才能有足够的时间振兴斯柯达。”
亚得里恩只是摇摇头,然后他发现整个房间的人都看着他,他们担忧的神情亚得里恩全都看在眼里。
“陛下您没事吗?”
虚弱的艾德想要坐起来,亚得里恩一把将他摁回床上。
“哈哈哈,没事,朕才四十六,年轻的很。”
黑铠中的维多莉雅明白,这只是为了安慰众人,她在担任副团长时她就看出来了,亚得里恩绝对不会去锻炼气来增强体魄。但即使他想,斯柯达那时的事态也不允许。
勤于政务致而未老先衰,这是必然的。
对于将亚得里恩当作自己后代的维多莉雅来说,事态这样发展很令她难受,一股悲戚涌上心头。
赫尔托察觉到了她心情的变化,伸手握住维多莉雅。
维多莉雅转过头看赫尔托,两人对视。从女孩的眼睛中,他读了请求。
想要帮助亚得里恩,因此征求赫尔托的意见。
为了一个人类,还是一个能让更多人活得更好的人类。
于是他摇头。
对人类赶尽杀绝?在他所有兄弟姐妹都不在后,赫尔托也去干过这事,结果他被几个比他还强的人打败了。
要不是杀死神祗必须要用特定的方法,那么他就已经死在那几人手上了。
被拒绝的维多莉雅十分平静,她赞同赫尔托以前常说的一句话——人各有命。
既然这样就是亚得里恩的结局的话,那也不错,至少是作为一个受人尊敬的好皇帝死去。
亚得里恩的大笑缓解了众人的担忧,在说完逞强的话后,亚得里恩用眼神示意了耶西,耶西会意,将手贴在亚得里恩后背。
顿时,亚得里恩感受到手和后背接触的地方传来暖洋洋的感觉,这种感觉逐渐扩散到全身。
“艾德、艾尔、米娜,你们三人就呆在这里,拜尔德他明天正午回来,这期间就由赫尔托和维多莉雅保护你们。”
“是。”
三人齐齐应下。
“既然这样,朕就回去休息了,耶西老爷子劳烦您了。”
耶西法杖敲地,两人一同消失。
房间中只剩下艾德三兄妹和赫尔托两人。
赫尔托从艾德开始依次看了三人一眼,看到米娜时,米娜也在看他,但米娜眼中的不是尊敬而是不爽。
是因为我没有履行护卫的职责吗?
于是赫尔托开口了:“虽然说我说这些可能会有些像坐地起价,但我觉得我的确不适合保护别人,所以在三位的父亲回来后,我想辞掉这个任务,违约金和赔偿我会支付的。”
三人都有些懵。
“赫尔托请不要这样,这并不是你的错。”艾尔极力挽留他。
且不说他认为赫尔托品德高尚,以莱娜下的委托等级来说,能招到赫尔托和维多莉雅这样的人无疑是赚到了。
米娜则撇撇嘴道:“怕不是想加钱了。”
“米娜!”艾尔急忙呵斥一声。
小女孩沉默了。
“不,我真的认为自己能力不行,所以才想离开的。”
赫尔托看上去去意已决。
“不如这样,”躺在床上的艾德有了想法,“父亲应该会把我们接到北线军营去,赫尔托和维多莉雅两位就先留在这休息一下,等过一段时间后,我们会通知二位前来。”
“是啊是啊。”
艾尔赞同他哥,“还有我小队里的其他人就麻烦赫尔托照顾一下了。”
赫尔托最终还是答应了。
看到赫尔托答应,艾德缓了一口气,日后斯柯达和兽人、教国定会发生冲突,不管如何,能有赫尔托这样的人保护艾尔,他就放心了。
五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
斯柯达迪亚的皇宫中。
亚得里恩急忙躺到床上,再不休息他感觉自己会昏厥过去。
从早晨开始处理政务到深夜,刚想睡就接到了剑家的求援信息,紧接着一直处理这件事到现在。
“耶西爷爷啊,我真的是不行了,才四十多就跟六十的老头子一样,明明年轻的时候这种程度仅仅是开胃菜的级别的。”
亚得里恩脱下鞋子就躺上床,但他似乎还想和耶西说说话。
“唉,”耶西叹息一声,“早年我就提醒过陛下,不能这么拼命,没有气没有魔法,只是一个普通人的陛下不能持续这种高强度的工作。”
耶西走到床边,亚得里恩像个孩子似的握住他的手。
“耶西爷爷,您和他们俩一样从小陪伴我,您肯定知道我的偶像。”
“那位开国皇帝莱恩?”
“是的,先祖当年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硬生生开创了这个国家,那我为什么不能在内忧外患的情况重振这个圆家呢?”
“陛下,哪怕我不熟政务,我也知道,要想重振斯柯达,不可能只用区区几十年的时间。”
“先祖同样是用几十年,那我为什么不行?我也想像莱恩那样,功成名就后立一块黑碑供后世景仰,我自认我的才能不输先祖!”
亚得里恩睁大眼睛,手紧紧握着耶西,比起皇帝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倔强的孩子。
耶西摇头一脸悲哀。
“陛下,莱恩的实力可是能击退神明,陛下只是普通人。”
“所以这才是我的雄心,用普通人的身躯完成这样的伟业,这种事先祖也做不到吧。”
耶西沉默了,斯柯达留传下来的有关莱恩的记载很少,但在那只言片语中,他仍可感受到那时全国上下一心的可怕。
击退全盛时期教国的举国之力,单就这件事,现在整个大陆没有一个国家甚至一个种族能够做到。
“不过陛下,我知道你没说实话,以你的才能还不知道此时的斯柯达需要慢慢来吗?”
耶西的询问让皇帝沉默了,老法师看着皇帝,他看见亚得里恩的眼中出现泪水。
“爷爷,其实我也想啊,统治国家自然要在稳中求进,但您忘了我只有一个孩子,而她…不成器啊!”
老法师这才发现自己疏忽了,亚得里恩的孩子、当今斯柯达的明珠、帝国唯一的公主性格极为软弱,而且天赋极差。
无论是魔法抑或气,这两条道路她都走不远,倒是在文学上才华横溢,如果她有其他的兄弟姐妹那还好,可是亚得里恩只有她一个孩子。
早年亚得里恩为安定国内形势只能拼命处理政务,整宿整宿地思考各类政策,所以他不常和皇后行房。
到国内稳定后,他发现自己失去了生育能力,求医十几年没有任何效果,索性就不生了。
然后他又发现自己心爱的女儿是个当公主的料…而不是个当女皇的料。
在残酷地培训了女儿几年后,没有任何成果的亚得里恩放弃了。
“陛下…唉。”
“所以请爷爷助我一臂之力。”
“放心陛下,我会的,哪怕为此付出生命。”耶西郑重地答应下来。
“爷爷不用这么夸张,搭上您的命就不值了,啊!我还是赶紧睡吧!”
于是亚得里恩赶紧闭眼休息。
……完了。
投鼠忌器:想拿东西砸老鼠,但打坏了旁边器皿,形容人做事有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