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夜入三分,破败的街巷上空无一人,唯独只有那频繁的马蹄声在周遭不断的回荡着。
作为城市的下城区,名副其实的贫民集中区,这里的设施建设相当不好,路面上坑坑洼洼几乎每路过一个巷口都会发生一次激烈的碰撞,不过好在这驾驶马车的车夫是这里的当地人,对这块的路段几乎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凭借着他过人的车技倒是让这段行程中的颠簸减少了一些。
这车夫是伊影雇的,据说家就在这附近,家里有两个刚满五岁的小孩,一男一女,她的妻子因为虚兽的出现而遭到了袭击,虽然保住了一条性命可是却变成了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植物人,这整个家庭的重担皆全系与他一人之身,可以说也算得上是一个为生活疲于奔命的可怜人吧。
江月瑶透过门帘望向车外赶车的车夫,比起一旁阴沉着脸默不作声的伊影她此刻更倾向于和那看起来就一脸憨厚老实的车夫搭话,此刻对方正驾驶着马车带着他们在街巷中穿梭。
江月瑶的目光聚集在对方的手上,似乎是因为每日里要不停的握住那粗糙的缰绳导致他手上的大拇指根部的位置已经起了一层厚厚的老茧,不过这家伙的臂力倒是惊人,作为一个普通人仅仅只用一只手便驾驭的住身前这两匹光是看上去就暴躁的很的烈马。
“大叔,这附近怎么看不到什么人啊?”江月瑶拨开门帘探出脑袋问。
“你以前没来过这里吗?”对方问。
她点了点头,确实,作为一个一年里活动范围仅在自己那块一亩三分地内的人,她确实是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不过就算没有来过对这里也多少有些耳闻。
天谴之城这座城市的定位其实非常微妙,在那些贵族被泰坦王族贬罚到这里之前这里可是一座货真价实的苦难者聚集地,里面居住着千千万万的普通人,本来这些人分布在这座城市的上中下三个城区,可是因为贵族的武力镇压导致他们只好委曲求全栖身于下城区之中,原本数量庞大的贫民全部都挤在这小小的下城区一下子就将这里变得是人满为患,虽然大多数都为老弱病残但也不会出现如今这种荒凉凄惨的场面吧?
江月瑶环顾四周,这周围别说人满为患了,她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这里简直就宛如空城一般。
“也对,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本来就不应该知道这些的,不过既然你们都来了反正迟早都会知道我就提前告诉你们好了。”车夫幽幽的说。
“你知道这座城市是因为什么不受欢迎的吗?”
“灵力匮乏?”
“嗯。”对方叹了口气:“这座城市虽然灵力不多但对于我们这些不使用灵力的普通人来说也是足够的了,但是...哎”说着他又叹了口气,似乎是想到了些不好的回忆。
“因为那些贵族?”江月瑶问道,随后便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
贵族虽然不比泰坦王族但其身份也是在当初神赐时代获得了初代灵能的传承者后人,这种人虽然拥有极强的灵能掌控力但所需要耗费的灵力也是巨大的,可是如今他们身处在这资源匮乏之所,为了满足他们的日常需求唯一的办法就是集整座城市的灵力为他们所用,所以说目前在这座天谴之城内实际上除了上城区之外其他的地方的灵力几乎都已经是油尽灯枯了,而作为和上城区接壤的中城区虽然灵力匮乏但只要不过度使用基本上都不会有事,但是在这下城区...
其实早在进入这下城区的时候江月瑶就已经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不知为何在这个地方她总是感到异常的疲惫,就像刚才在夜店里的时候她也是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究其原因似乎也正是因为这里的灵力已经到了一种极尽匮乏的地步了吧。
“那群贵族用炼金术改变了这座城市周围以及地下的灵脉,让所有灵力全部朝着上城区的方向流通,而我们这里则因为长期没有灵力的原因爆发了瘟疫。”
“瘟疫?”江月瑶一惊,她可没有听说天谴之城的哪个地方有瘟疫爆发,按理来说这种事情应该要极速通报并且迅速解决,但看这地方这一片死寂的架势似乎瘟疫依然还在肆虐,如此诺大的一个城区居然无一人出面管辖。
“不可能啊,光明教廷的人不管吗?他们不是一直倡导什么众生平等吗?”江月瑶问,可话刚出口身边的伊影却先笑了起来,他笑得非常夸张,似乎是在嘲笑江月瑶的无知。
“教廷?你在开玩笑的吧?”他站起身来朝着车窗外一指:“你看到那些房子了吗?破损的墙壁上都长上了苔藓,砖头间的缝隙都已经风化,猜猜看这里已经多久没有人住了?”
“因为他们都已经死了,而教廷的那帮人却无动于衷,那帮老狐狸在意的只有他们的破神以及如何稳定自己在别人心目中那至高无上的地位。”
江月瑶转头看向车夫,对方并没有多说什么,似乎是同意了伊影的说法。
忽然间马车停了下来,江月瑶探出头朝着前面望去,有几个人影赫然挡在了路的中央,这是一条泥泞的小路,有人挡在路中央使得他们根本无法绕行。
江月瑶看了看伊影,可这家伙却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装出一副睡着了的样子,看来这次需要她出面解决了。
不过在她即将下车之际,原本默不作声的伊影却突然出声提醒了一句。
“不要多管闲事。”
她并没有将对方的建议放在心上,随后便拉开车门跳了出去,周围空气凛冽,寒风如同刀子一般在她的皮肤上划过,为这幽暗的街道添上了一分诡异的氛围。
挡在他们面前的是四个人影,两个抱着胸站在身后而另一个则叼着一根烟嘴里骂骂咧咧,他们给人的感觉像是正在施暴的施暴者,而对象则是那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人影。
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他衣着破烂身上到处都是血迹,此刻他正趴在地上无法动弹时不时还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而这呻吟似乎成了激发施暴者怒意的导火索,对方越是呻吟他们则下手越是严重。
“住手!”江月瑶出声喝道。
这是一群靠着吃人血馒头过活的街角混混,这种人在中城区也是非常常见的,他们惯用的手段很多,不过结果无比是让人家破人亡,通常情况下这些人在施暴的时候如果被人发现都会十分自觉的流走,干他们这行的其实和江月瑶以前所做的偷猎者一样都是刀头舔血的工作,一旦被抓住就几乎等于完蛋,不过或许是因为下城区的秩序已经崩溃,所以这群家伙对江月瑶的出现也就表现的完全不在乎了。
“臭娘们滚远点,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对方回过头去,见是个女人后反而开始变本加厉了起来。
江月瑶咬着银牙,其实她在下来的时候早就已经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对于这种人除了揍他们一顿之外别无他法,本来她是不想这样做的,但对方似乎对于她的好意并不领情。
“这可不能怪我。”她叹了口气,眼睛一闭一张,再度睁开之际一抹金芒从右眼中迸发而出,瞬息之间她脚下如风,原本就并不结实的地面在她猛烈的一蹬之后裂开了一个口子,转眼间她便已经出现在了那人身前,手中拳头紧握,一次呼吸间遍对着对方的腹部来了一招来势凶猛的军体拳。
其实她大可不必开瞬杀之瞳,在这灵力匮乏的地方强行使用灵力只会为自己徒添烦恼,不过为了防止自己一个不小心给对方打死给自己惹上麻烦她还是这么做了。
那几个混混在这一套雷厉风行的军体拳下顿时被打的东倒西歪,仅仅只是一次接触便已经是高下立判,虽然她打不过伊影但是对付这几个小混混还是绰绰有余,不过虽然江月瑶留了对方一命但显然对方是不会念着她的好的,逃跑之际还口中念念叨叨的说让她等着。
江月瑶没空管那几个人到底会整什么手段来对付她,而她自然也不会傻到在这里等着对方回来报仇,此刻她蹲下身子细心的朝着那倒地的男孩望了过去,可就在她想伸出手看看对方的状况的时候原本那具瘫倒在地的身体忽然暴起,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惊的她一个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那男孩的身体虽然已经因出血而变得支离破碎 ,但这依然不影响他行动的动作,此刻他双眼赤红嘴角留着口水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狰狞。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她朝着那双眼血红的男孩伸出右手,手掌张开如同驯服野兽一般试图让他平静下来,江月瑶并不是个合格的驯兽师,而对方却是像极了野兽,不过这一招似乎在她手中却是出奇的有效。
在江月瑶温和的言语之下男孩的神色似乎恢复了一点,此刻他脸上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宛如厉鬼一般,此刻的他眼神迷离如同追逐火光的飞蛾一般艰难的朝着江月瑶靠了过来。
可就在对方试图靠近她的时候忽然一道红线从她身后飞速袭来,瞬间穿过她的头发在那男孩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血印。
突然的袭击瞬间让他回归到了那个听不进去人话的状态,可野兽也是有心的,虽然那一击并未命中但仅仅只是插肩而过便让他感到了恐惧。
那男孩掉头就跑,没有丝毫的犹豫,拖着自己残破的身躯消失在了楼宇纵横的巷子深处。
“你干什么?”
江月瑶站起身来,她认得那诡异的红色丝线,虽然因为这里灵力匮乏的缘故导致释放后的状态比起先前逊色了不少,但她可是曾经在这招上栽过跟头,以她的记性是断然不会忘记这招层让她阴沟里翻船的招数。
那是伊影的绝技,凝血术。
她转过身来,不满和愤怒的声音在她大脑内回荡着:“他都快要相信我了!”
她眼角湿润,不知是不是因为好像自己在那男孩的身上看到了些许自己的影子的缘故,她是真心想要出手帮助一下这个可怜的孩子的,可就在她快要成功的时候伊影却让她的努力化为了海中逐渐消失的泡影。
“我跟你说过了不要多管闲事。”伊影没有多说什么,回了江月瑶一句后便回到了车里。
寒风在巷道间穿梭,她长发飘飘遮住了脸庞,此刻她真的有一种想要立刻和这个无情冷血的家伙分道扬镳,就算之前的努力都变得毫无意义她也全然不会在意。
不过就在她想冲上去和伊影决裂的时候忽然车夫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孩子,你别怪他,他做的是对的,如果不是他的话恐怕你就不能站在这里了..”车夫淡淡的叹息道:“刚刚你看到的那个孩子可是一个变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