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紅色的?
少女心中徘徊著這個問題。
瞪大眼睛,呆呆地盯著眼前染滿鮮紅色的景象。
景象或許和她先前預想的差別太大,使她一時怔在一處。
預想之中,這個的“裡面”應該是藍色的。
“應該是藍色的...才對.....”
眼前全身浸在血池裡的少年閉著雙眸,長長的睫毛在陶瓷般雪白的皮膚上加了層陰影,薄薄的兩片唇瓣微微張開,卻沒有吸進空氣的跡象。
——一動不動。
“怎麼...會是紅色的......?”
像是要抗議什麼一般,她細聲的呢喃起來。
“吶...菲特......這跟我們說好的不一樣啊...”
明明叫了說話對象的名字,空蕩蕩的教堂裡卻只有她自己一人的回音。回應她的,只有隨她聲音的震盪在紅紅的血灘上抖動的黑鴉羽毛。
——獨自一人。
想到這裡,連自己也心寒了起來。不知是否想要反抗這股突如其來的寒意,少女咧嘴笑了起來,綻開的笑顏上沾滿了和少年身上一樣的紅色。
“哈。在上面看著嗎。”這樣的一聲乾笑。
也許再微弱的笑聲都能夠帶來一絲暖意,清晨的光輕輕隔著教堂大窗的彩繪玻璃灑了入室。
斑斑駁駁的光照在少女跟躺在血灘中的少年一樣蒼白的臉頰上,然後稍微有點光滲進了她空洞無神的眼眶裡。
光線令瞳孔收縮,少女出於反射地眨了眨不含色素,透出了血管鮮紅的眼睛。
她的眼神空洞不再,回復了既往的藍色。
——最討厭的藍色。
就像是剛睡醒的少女靜靜看著身下躺在祭壇上的少年。
先是那張神經完全處於放鬆狀態的臉顏,還有那沾著黏糊糊赤紅的金髪。
連著的是有著明顯被別人用力掐過的痕跡,留下了瘀斑的脖子。
視線順著往下,原本潔白的襯衫破爛,染了深紅,上面的鈕扣被強行扯掉了幾顆,開胸的位置留有多處用利器劃開過的傷口,刀痕猶如在雪地上肆意橫行的紅蛇。
——臉...看不到.....
於是,少女伸手撥開了少年額前濕濃濃的瀏海,卻同時在他白皙的額頭上不小心多畫了一筆。
——咦,哪裡來的紅色?
這麼想著,她看向自己剛才拿去撥頭髮的右手。
“啊勒?”這才意識到點什麼,她奇怪地睜大溢著藍色磷光的眼眸。
彷彿感覺不到真實感,她盯著自己一張一合的手掌,手上不知幾時沾上了的赤紅液體開始乾燥,變的有點黏稠起來,然而當中的溫度仍未冷卻。
少女的頭裡一片空白。
——這是誰的溫度?
她心裡浮起這樣一個問題。
這股溫度純熟得令人心痛,明明什麼都不記得,但少女的深處有這樣的想法。
“是誰的呢...”
——我又是誰?
在奮力回想期間,腦海裡浮現出一段又一段短促的影像斷片。
“啊。”
——想起來了。
她抬起頭,重新看清楚躺著少年的臉容。
然而視線開始模糊,眼眶裡漸漸湧出透明的液體使她看不清。
但已經足夠了。足夠讓她認出少年到底是誰。
“...和音......”喚出少年名字的聲音帶著苦澀的哭腔。
啊啊,終於想起來了。一切、
一切。
——我的名字是.....鈴香。
——我是藍月。
——我、又殺了九條和音。
“又沒能控制好‘路西法’了嗎。”
——這是第幾次了?
她閉起雙眼回想。
——......絕不是可以數盡的次數。
——嘛、算了。
“反正再來一次就好。”
睜開的眼眸泛出電子屏幕一般冷漠的光,少女如換了個人格似的聲音猶如機械般僵硬:
“系統指令(systemcommand):GENESIS.重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