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银湾发生的第五起碎尸案了…叶真你再想什么呢…叶真救我!救我…我…”耳边回荡着一个女子的声音,刚开始还是那种很灵动的女孩声音,可到后面,没有丝毫征兆地变成了扭曲的怪音,不知道是多少次在梦中醒来了,说起来诡异,但确实是真的。
即便秦守并不想要这个能力,但它确确实实的和自己融为一体了,从11岁开始,几乎每隔几天都会梦到这种会在梦里醒来的梦,一开始就是像现在这样,一片的漆黑,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然后就会醒来,进入一个自己并不认识的躯壳,看到一些极度诡异的画面,有时甚至那身体的痛觉,都能感受,难以置信的真实……
黑暗慢慢地打开了一道亮光,马上又是一轮新的折磨,秦守没有反抗,静静地等待,轻轻闭上了假想的眼皮。事实上他就算是想动也没有身体让他来动,无数次他想通过闭眼去逃避那恐怖的摧残,可该他看到的还是能看到,该他感受到的一丝不差的烙印在灵魂之上。可这一次,紧闭的黑暗依旧是黑暗,怎么回事?
秦守睁开了那“假想”的眼睛,什么?自己竟然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以前梦境中从未体验过的感觉,难道这不是梦,还是说这仅仅是一个巧合?可是这浓烈的不真实感,明明这只是一个噩梦,只是一个同自己六年以来做的任何一个梦相同的梦,凭什么让它与其他的梦不同?尽管秦守很想去确认一下这种奇特的感觉,但冥冥中一种神奇的力量控制住了他,秦守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却只能如同过客一般看着脚下的教堂。
……
破旧教堂的地板上躺着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健壮男子,浅灰的夹克,深蓝的牛仔裤,被液体胶在一块的头发湿湿的搭在光洁的额头上,突然!男子猛地惊坐起来:“莲露!”
眼前的美好瞬间崩塌,明明刚刚还在眼前的女孩,明明还那么真实的触感,在这瞬间!化作了泡影,时间定格在那灰黑的漩涡,没能拉回自己心爱的女孩,只能看着她…被绞成了碎沫。叶真想叫却叫不出,想痛却早已麻木,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可能还不释怀?
视野的灰黑逐渐褪去,刺眼鲜红充斥了整张视网膜!在那鲜红中夹杂着黄的,白的,黑的,紫的,绿的……看起来像是一座果冻山,又像是辽水岸边的那些辐射蟾蜍。武器的碎片,内脏的碎片,人的碎片,几块巨大的肉瘤甚至还在蠕动,更显得叶真左手上的鲜红手环妖异无比,发出闪耀的熠熠辉芒。
“我这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叶真痛苦的摸着生疼的后脑勺,艰难的抬起头,看着教堂顶部的巨幅绘像,依稀记得谁和自己说过那画的名字叫做群魔窥饲,不知是因为错觉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叶真总觉得那褪色的彩漆像获得了生命般的看着自己。
“为什么…这漏气声,还有这嗡嗡的嘈杂电音…到底发生了什么?”男子环顾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在动的物体,仿若时间在此静止,空间在这一刻死亡,恐惧一步步攀上心头,他目光冷凝,右手却哆嗦着,慢慢抬起,摸向那冰凉的喉咙,都打得汗珠卷着干结的血水慢慢流下。
二十厘米…十厘米…五厘米……一厘米!摸到喉咙的那瞬间,一道惊雷落下,叶真瞪大了双眼!切开了!完全的切开了!手指传来的触感,滑弹,有韧性……粘乎的液体。那是!自己的喉管和气管,麻木了,早已经没有了疼痛的知觉。但,有一个更为恐怖的事实!
叶真愣住了,喃喃道:“为什么?这样我都没有死……”
瞬间,话音未落,快到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快到连神经元的电信号都被完全锁死!耳边微弱的声音瞬间加剧万倍!“加入我们…加入主的怀抱!”是那个教皇的声音!
随着那声音的不断加大,叶真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左手上的佚能手环,陪伴了自己无数次的战斗的“红莲”裂开了!
那可是连等离子切割刃都无法破坏的手环,竟然会自己裂开!可是被那蛊惑之音几乎要冲破灵魂的叶真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数不清的鲜红小虫从手环裂开的缝隙蹿出,细长,犹如千百根触手从左手满意全身!
本来稳定的佚能分子完全不像平常,随着那蛊惑人心的教主声音扭曲,暴动,横冲直撞!血液,内脏破碎的混合液从皮肤的裂痕飞速喷出,叶真无比痛苦的跪在地上,这不是正常的使用佚能,这是崩坏!彻底的崩坏!
“不!我不能变成佚魔!”叶真痛苦的嘶吼着,身体越来越没有力气了,几近瘫在地上,但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温热的液体不断将眼前的世界染的一片血红。
“为什么?为什么不呢…莲露早就死掉了…加入主的怀抱吧!”
“…我答应了刘昆,我一定要守护人类!”叶真艰难的说着,世界已经完全是一片血红了,但教皇的声音还是在耳边回荡:“刘昆!怕他自己就是佚魔吧!”
“不!我还没……”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昏黑,耳边教皇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自己都快要相信那个人的声音了!叶真明白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对不起了,好兄弟,我不能履行我的诺言了……”叶真没想到,自己勤勉一生,最终竟然是带着如此思绪去另一个世界,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无谓的思考罢了。
一声巨响,叶真的身躯再也无法承担那肆意的乱流,完全裂开,同地上的那些碎块没有什么两样。“对…就是这样……来吧!主欢迎你!”一道血光刺入“群魔窥饲”中,在那巨幅彩漆靠近中间的空白上突然多出了一个扭曲的猩红之影。
主教堂门口,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小萝莉目睹了这一切,看着叶真在一片黑红中炸成了碎块,污浊的血肉溅在她的脸上,脸上的血又滴落在洁白的连衣裙上,小萝莉呆呆的愣在原地,双目发直,手中的聚能炮哐的一声落在地上,绝望的泪水无声地滴落:“叶哥哥……没了!为什么,明明不会这样的……”
……
第一次如此,所有人的思绪都钻进了秦守的脑海,他能感知到那个叫叶真的男子内心中爆裂般的愤怒,他也能感知到小萝莉希望破灭时死亡一般的绝望……甚至,他知道了那个所谓的教主在想什么,如此之多的信息猛地灌入秦守的脑海,无与伦比的痛楚如同音浪一般不断地传递、回弹。根本不是全身碎裂能够相比的,最让人绝望的是,那痛觉下还掩埋着晕眩,随着痛苦的一步步加大,天翻地覆的眩晕感也同时爆发。
眼前的教堂,尸体的碎块,还呆站在那里的小萝莉,装饰用的石柱,一切都与剧痛和晕眩糅杂在一起。但即便是如此,秦守还是没有真正的醒来,意识不断地扭曲粉碎,又再一次的复原,再扭曲再粉碎……周而复始,秦守的大脑已经完全无法处理眼睛回馈的信息。不知如此反复了多少次,不知意识破碎了几次,远处的建筑扭曲变形,一个高大无比的巨人出现在他眼前。
世界也在这个时候崩塌模糊,秦守死死地盯着远方的一处巨峰……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远处的巨峰已经变成眼前的一个小石块了。
“你终于醒来了,我等你很久了。”一个说不出来是喜悦还是悲哀的声音,像是午后阳光般清爽的男声,声音是从自己上面发出的,似乎就是面前那条腿的主人,刚刚看到的巨人就是这个男子,原来自己早就醒来了,只是一直没缓过劲来的趴在地上。秦守想站起来,感觉自己明明用了力却没有丝毫的站起来的迹象,想说话,却和刚刚一样……总有一种使不上力来的感觉。
“你也看到了吧,这些线,这些美丽的“命运之丝”,男子阳光的声音雀跃响起,秦守这才注意到有密密麻麻的各色细丝连接在男子身上。有的丝线绷得笔直,有的丝线无力的垂在地上,貌似还有一根若有若无的丝线,和自己连在一起。不知为何,看到那根丝线,秦守竟然有一种看到了自己的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涌上心头,自己的生命之火就要熄灭了!
他刚想开口呼救,却完全使不上力来,全身能动的就只有眼珠,他疯狂的想让男子注意到自己,可不管怎么努力,都只能看到两条蹬着皮靴的腿。这时,男子的声音又响起了:“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这次便宜你了……我们有缘再见咯。”
男子蹲了下来,秦守这才看到男子的全貌,一个很是凶狠的大叔,两道纵横交错的刀疤贯穿了他的整张脸。他手中拿着一个正不断蠕动的暗影,秦守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暗影钻进自己的口鼻。瞬间!麻木的感官被全部激活,秦守甚至能感受到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着浑浊的空气。刚刚还麻木的痛觉也在这瞬间爆发,似要将他全身的皮肤都撕裂粉碎!
“你…你是谁!”秦守发现自己能说话了,强忍着剧痛大声吼道。“你可以叫我,日比接引。”男子淡漠地说道,似乎在这之后他还说了什么,但已经昏过去的秦守什么都听不清了,只剩下一片黑暗……一阵微风吹过,啪嗒一声,秦守两只本来还立着的断腿倒在地上,旁边正是“熟睡”的秦守。微风,带走阵阵腐烂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