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并不意外，斯科尔。”
克莱姆看着眼前这位带着冷峻面容的金发男生，难得收起了自己那副在他人看来玩世不恭的笑容，换上了另一张相对严肃的表情。
不出所料，斯科尔仍然保持着沉默，并不屑于与他认为的“叛徒”交谈。
克莱姆很久都没有这么烦躁过了。
要知道，将斯科尔从那家咖啡店送到自己面前可不是一件容易事，自己为此可是遭了那家伙不少的白眼。
在知道「修改法则」的限定条件是让组织通过直播发表这次袭击的那一刻，克莱姆甚至有些恍惚。
这要放在上音羽扰乱时序之前，这次的限定条件指不定就是和“从中央广场顶楼跳下去”一个等级的难度。
自己该死的能力总是在自己决定与上音羽那家伙分道扬镳时才表现得“平易近人”了些，让自己不背叛他们都不行。
想到这里，克莱姆笑了起来，略显尖锐的笑声在常人听来绝不舒服，若是这里有其他旁观者，他们无疑会对眼前这阴晴不定的怪异家伙侧目而视。
“条件是那场直播，是吧？”
克莱姆愣住了。
他没打算瞒着斯科尔——至少目前是这么想的——但他就这么轻轻松松就猜出来了？
克莱姆将视线再次移动到斯科尔的脸上，试图捕捉到他可能出现的表情变化。
但斯科尔的表情与此前一般无二，宛如一块钢板。
顺带一提，“斯科尔是面瘫”这条传言是克莱姆编出来的，现在他已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了那么一点后悔的意思了。
搞不好这家伙就是在听到这条传言后才想着让传言变成现实的，谁知道呢？以他时不时就会出现的较真性格，说不定还真做得出这种事。
既然如此，自己并非完全要背叛这一点，他应该也能想到。
毕竟胜利的天平倾向哪一方，目前还尚未可知。
最终，克莱姆还是决定率先打破这让人犯恶心的沉默。
“我说，斯科尔，你还是老样子，喜欢板着个脸。”
“……”
多少吭个声吧，你这个面瘫。
“咳，如你所见，我现在已经投靠到组织这边了，「修改法则」把你传送过来也只是为了和我好久不见的朋友叙叙旧，顺便拜托你向上音羽他们传达我由衷的嘲讽。“
“……”
他到底是怎么能忍住不驳斥我的？
这或许是克莱姆有生以来第一次不经任何思考就做出行动。
带着心底里那股无名的愤怒，他伸手抓住了斯科尔那套咖啡店制服的衣领。
“就没人跟你说过这衣服让你看上去很滑稽吗？”
克莱姆能感觉到斯科尔的胳膊慢慢地抬了起来。
很好，这才对嘛，让我看看你被我逼急了的那副可笑表情，斯科尔。
斯科尔微微用力，将克莱姆推开了半步。
“没人这么说，不过她或许也是跟你差不多的意思也说不定。”
斯科尔抬手理了理自己被捏皱的衣领，表情依旧没有半点波动。
两人就这样站在原地，沉默地对峙着。
即使斯科尔不会读心术或是类似的能力，他也能轻易就看出克莱姆此刻有多想把他亲手撕碎。
在上音羽等人看来，克莱姆是个疯子，也是个执着于胜利，并为此不择手段的怪物，为了他所认定的所谓“胜利”，克莱姆不在乎立场、时间，甚至生命以及其他的一切。
全身心地沉浸在最终的“胜利”带给自己的满足感中，这才是克莱姆真正想要的。
斯科尔并不否认这些看法，克莱姆确实是疯子，是怪物，但在他看来，克莱姆更是一位行为艺术者。
而他想要的也不只是所谓的“胜利”带给他的满足感，还有当他人的目光聚集在克莱姆身上时，所带给他的那份喜悦。
尽管这只是斯科尔个人的想法，但他还是带着证实这一想法的目的做出了自己的尝试。
要让克莱姆破防并不容易，在某种程度上，他是自己所认识的所有人中心理防线最无懈可击的那一个，在克莱姆看来，不管是任何形式的攻击，只要是以他为目标，都能给他带来不小的情绪价值，并能让他利用这份情绪价值以自己的独特方式对敌人反击。
这等手段加上他所掌控的那份名为「修改法则」的能力，让他成为了强力的伙伴，同时也是难缠的对手。
但如果他确实是如斯科尔所认为的那种行为艺术者，那他就并非无懈可击。
对付这种会觉得激进派太保守的“保守派”，最要紧的是掌握他的心中所想之事。
而揣测对手的思想，正是斯科尔最擅长的。
面对克莱姆的言语挑衅，只需保持沉默与不屑，将他本该得到的关注全数扣下，便是简单而有效的方法。
不过说是简单，被克莱姆冷嘲热讽还能保持冷静的，在这世上只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搞不好自己还真像传言里说的那样是个面瘫？
“这次‘叙旧’还是到此为止吧，克莱姆。”
“哦？你还真以为你能从这里全身而退？”
“还真是。”
斯科尔看着还正在以为自己能扳回一城的克莱姆，微微扬起了自己的嘴角。
而这副本该出现在克莱姆脸上的嘲讽笑容，成为了洞穿克莱姆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枚子弹。
即使克莱姆不说，斯科尔也能猜到这里是中央广场的某个房间，如果真的要自己一个人毫发无伤地逃离这栋戒备森严的大楼显然是难如登天。
但自己是被克莱姆以「修改法则」的力量传送过来的，而这看似无敌的能力唯一的弱点，便是它仅能维持五分钟的时限。
而现在，五分钟的时限已经进入最后一分钟倒计时。
而那时，斯科尔将在瞬间被送回咖啡店，正如他四分钟前被瞬间送来这里一样。
“还有必要让我再重复一遍吗？克莱姆，”斯科尔收起自己转瞬即逝的微笑，对克莱姆说道，
“时间差不多咯。”
这场对峙的结局自然无需多言，而在这最后一分钟，怒极反笑的克莱姆再次对斯科尔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既然如此，就用这「修改法则」的力量，让你看到一切的真相吧。”
说罢，克莱姆伸手一把扯下了斯科尔所穿着的咖啡店制服的围裙。
而根本来不及阻止他怪异行为的斯科尔，也在不到半个呼吸的时间后被送回了咖啡店。
“我就说你穿这身衣服滑稽透了。”
克莱姆将围裙随手揉成一团，扔出了窗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