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宮月的身體能力很強,但我沒有想到有這麼強。
訓練開始,宮月讓我用一切手段攻擊她,她則拿著跟我一樣的長棍,最開始時我還在試圖分析一切進攻的可能,卻在宮月擋下的招數越來越多時,我已經制止不住臉上的驚駭,我不斷變化著步伐變換角度進攻,但宮月別說是閃躲,甚至連一步都沒有移動過!
「師傅…我…我想先休息一下。」
「好,嗯?你怎麼哭喪著臉?」宮月說著,拿出一瓶水給我,我苦笑著接過來。
「師傅妳太強了,我根本沒辦法打動妳呢,連一步都沒有動過…」
聽我這麼說,宮月微微一愣。
「嗯…那等一下我動個幾步就好了,這樣就不會讓你覺得我太強了對吧?」宮月很認真地看著我,我知道她很認真…但她這話怎麼說的像玩笑啊?
「師傅…妳沒開玩笑?」試探性的問問,不然真的是拿我尋開心呢?
「嗯?不開玩笑,我正在幫你訓練,怎麼會拿你開玩笑呢?」宮月嚴肅地搖搖頭,我卻感受到一股無力感襲來,不動的她已經這麼強了,再讓她動幾步我是不是連棍子都碰不到她了啊?看我的表情似乎還在苦笑,宮月露出思考的表情。
「這樣好了,你先開始練習躲我的攻擊,從我的攻擊路線中做分析,你應該就會感受到什麼。」宮月輕拍了一下手,臉上的表情還是相當認真。
我猶豫的點了點頭,躲宮月的套路我應該還可以,只要她揮動棍子的速度別讓我看不見就可以了。
「別擔心,剛剛你不斷嘗試進攻中我就看出來了,你的分析做的很好,只是還欠缺一些經驗輔助分析,實戰就是讓你增加經驗的方式。」
宮月架起長棍,她的起始架勢和我一樣,但是整個氣勢卻完全不同,有一瞬間我還以為自己看見了一條龍從宮月背後升起,手中的長棍不禁顫抖了起來。
「小翼別怕,調整呼吸…你太驚慌了,試著將咒力流遍全身的感覺記在心裡,全身都持續運轉的咒力不要停下,然後看著我的棍。」
聽著宮月的話,我閉上了眼睛,調整呼吸幾秒鐘後,感覺情緒的確漸漸穩定了下來,我才睜開眼睛盯著宮月手中的棍子。
「準備好了?那麼我要出招了喔。」宮月說著,她往前踏了一步,一瞬間我眼前甩過兩條長影,明明只是橫打,宮月揮棍的速度卻快到連假動做都有殘影!
(擋?不…擋不了的!)
我連忙一退,但宮月只是輕輕一轉身,長棍再度從另一側甩來,而且這次速度還快了幾分!
(有一道一定是殘影,但是速度快到我無法判斷!)
我一咬牙,這次只退了半步,目的是要在最近的距離感受出兩條殘影,兩條殘影哪一條是實體,宮月揮出的棍風狠狠地掃過我的鼻頭前方,刮著我的臉都有些難受。
「有受傷嗎?」宮月停了下來,我連忙搖頭。
「師傅沒問題,繼續吧!」
「好,那我要換一套進攻方式了。」宮月再次擺起架勢,但這次她的架勢不同了,長棍被收到只剩半截的長度。
(齊眉棍!)
我眼睛一亮,這個架勢以前南翁在練習時我也看過,齊眉棍的攻擊路術比較偏上方,目的在於對方武器脫手,如果應對方法錯誤很容易被動的陷入防守,而那時掉武器只是時間問題。
(齊眉棍就要用齊眉棍的方式應對!)
我也擺出齊眉棍的架勢,近戰耍棍可是我的領域,我應該多少能抓住點反擊機會。
原本這麼想的我,卻在下一招發現我想錯了。
宮月的長棍前近方式明明是直線,但是卻在我面前甩出了多達數十道突刺殘影!
(躲也躲不了了!只好拚了!)
一咬牙,將手中的長棍橫甩出去,就期望能碰到長棍一次,只要碰到後沒脫手,這片殘影我就能破!
但我的想法卻無情的破滅了,長棍橫甩出去不但什麼都沒有碰到,真正碰到長棍的是我的胸口,宮月的長棍穿過了我的手臂下方,棍頭穩穩地壓在我胸口上方。
「想法正確,齊眉棍要用齊眉棍來解,但是…沒有敵人會好心的告訴你,他的下一步是要做什麼。」宮月將長棍收回,我愣在原地聽明白了,宮月在看出我的架勢後,進攻方式就不再是齊眉棍了,而是其他起手類似的棍法!
「師傅…我…」我有點受不了的低下頭了,眼淚毫不爭氣的流了出來,我以為棍術是我多少讓自己有點底的依據了,但是在一座高到嚇死人的山面前,同樣是人但是我和宮月的差距明顯到,讓我感受到…絕望,連面對南翁都沒有的那種絕望。
「沒什麼好哭的,抬起頭來。」宮月的聲音傳了過來,她並沒有走過來,她只是站在原地看著我。
「腰稈打直,沒有受傷就抬頭挺胸。」她的聲音還是一樣的輕柔,但是更多的是說不出的認真在她的聲音裡。
「聽著小翼,你一點都不需要難過,你和我原本就有經驗和實力上的差距,幾年前你之所以沒有認清實力差距,是因為你的對手是同年紀的普通人。」
我抬起頭,伸手將眼淚擦掉,但是眼淚卻還是流了下來,我忍不住低著頭一直擦著眼淚,急切的希望它停下來。
「那時你是小學生,南翁沒有教你實戰,但你現在國中了,在以前的時代,你甚至已經在軍營裡當兵,你不能停在一個以為自己有點實力的認知上,那會阻礙你的成長。」
一陣棍風掃來,在我以為隨之而來的是疼痛時,棍風停了下來,宮月的長棍停在我的頭上。
「你一直低著頭,就看不見眼前的困難,相反你抬起頭來,你就還能繼續面對困難。」宮月的聲音恢復了原本的溫柔,我知道…我知道。
「師傅…請繼續。」我擦乾眼淚,再次舉起手中的長棍,這次握的更緊。
「嗯,我會再換一套攻擊方式,你繼續試著破解。」宮月沒有停頓,再次揮舞著長棍攻來,這次就主打我的下盤了。
接下來的時間我一直保持沉默,腦內瘋狂運轉各種攻擊過來的可能,除了閃躲外也思考著反擊、閃躲、反擊、閃躲、反擊,不斷的思考著,直到幾聲鼓掌把我從這片不斷運行的思考中抽離。
「小翼,休息了,今天這樣的訓練量剛剛好,你有進度了,明天再繼續練習,從…」
宮月已經放下了長棍走了過來,正好走到我的棍尖。
「再來啊…」我突然,開口說了這句話,宮月愣住了。
「小翼?」宮月輕聲的問著,但我頭一次腦海裡,都被一種情緒占滿了,比憤怒還虛無的一種情緒。
「師傅…再來啊?妳不是希望我能有所成長嗎?那就繼續啊?」聲音有些嘶啞,我甚至感受到鼻腔有一股溫熱的水流正準備滴下,頭也有點發暈了。
「不用這麼強逼自己,每天的訓練量不用過多…」
「我說…再來啊!」我吼了出來,社區內靠近我們這棟的寵物狗都叫了起來,宮月的已經完全愣住了。
「小翼…是不是我剛剛說的話太重了?我可以跟你道歉…今天先休息,明…」宮月的表情有些著急,她試著要走過來,但我一直用棍尖比著她。
「我就說…繼續啊!」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下了這樣的決定,我舉起長棍狠狠地往宮月身上打過去。
「是嗎?這一棍…我還真的得…」宮月茫然的看著我,就在那瞬間我才發現自己即將犯下大錯,她完全不躲不閃,似乎想挨下這棍,腦海裡此時多希望她閃開,但身體已經趕不上了!
「混蛋!你在幹什麼!」一道殘影瞬間擋在我和宮月之間,只見來的人一掌拍再長棍上,我立刻感受到雲霄飛車般竄升的速度倒飛出去,接著撞上了什麼東西…
最後閉上眼的瞬間,我看到宮月非常著急的衝了過來,背後還跟著楚玥珉…啊…好在楚玥珉阻止了我…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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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某一次,在本家的聚會中和她的對話。
「哥,你不覺的其他大哥大姐們真的很厲害嗎?」她說著。
「嗯…他們真的很厲害。」我點點頭,家中同輩的表哥表姊堂哥堂姊們,從小就展現了超長的才能和領悟力,相對的我顯得非常平淡。
「哥,你會想變得和他們一樣嗎?。」她很有興趣的轉頭看著我,我聳了聳肩,我不知道自己變強的意義在哪,但頭上有這些人在,沒有比他們強我就什麼都不是。
「我倒覺得,哥哥順其自然就好,你是你,他們是他們。」她笑著,我沒有接她的話,只是盯著遠方正聚在一起聊天的哥哥姐姐們。
「小軒那妳呢?」我突然抬起頭看著她,突然想到她還沒開始學習陰陽術。
「嗯…我更不急,我未必有好的陰陽術才能,但我有一顆好的腦袋就可以了。」她笑著,那時我卻覺得她有一點奇怪。
可是後來的幾個年頭,我發現因為我沒有展現出什麼特殊的才能,本家中很多親戚都會說我不夠努力,父母有時也會跟著附和,直到有一次我聽見了幾個遠房在討論家族中未來誰最有機會當上家主時,我聽見了自己被描述成了廢物。
或許沒什麼,家中同一輩的人也從來不會這樣說我,哥哥姐姐們沒有,小軒沒有,爺爺也沒有,相反的她們總是給了我很多想法。
但是,我卻受夠了自己,平凡到連身為一位陰陽師,都是最底層的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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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客廳的沙發床上,而房間內似乎有激烈的爭執聲。
「妳幹什麼打他?妳知道妳的一掌可能會拍死他嗎?」熟悉的聲音帶著慍怒情緒,ˊ這是宮月的聲音…
「我已經收力了!難道妳要我眼睜睜的看妳被徒弟打嗎?還是在他神智不清楚的狀況下!?」這聲音是楚玥珉…為什麼兩人聽起來像是在吵架?
「他要打我是我應該受的,我只想告訴妳,妳收力了一掌威力也不是他現在能完全承受的!」宮月聲音不大,但我聽得出來…她很生氣,就像剛來的那天晚上,聽到學校有人和我打架時的那次…
「對不起,我知道…但妳想過嗎?妳挨了那一棍妳可能心裡舒暢了,但是他呢?妳以為小翼清醒過來後會怎麼想?」楚玥珉的聲音不再激動,而是慢慢地穩定下來。
「我知道…我知道我那時說的話太重了,讓他後來調息不對出了差錯,所以我才覺得自己該挨那一棍…」宮月的聲音也緩和下來,只是…多了些苦處。
「妳是師傅,妳教他是天經地義,但徒弟錯了就該把他打正,剛剛妳處處手下留情,那時只是讓他越來越混亂、越陷越深而已,妳也知道…小翼想要變強的壓力,很多都來自…」
後面我聽不下去了,我茫然的盯著天花板,腦海裡漸漸有些影像浮現,剛剛在訓練的最後對宮月大吼大叫,甚至還想打她…
她會不會很傷心?會不會氣到離開再也不教我了?會不會她現在很難過卻什麼話都不說的想裝作沒有事情發生?那我該怎麼辦?我做錯了…我搞砸了…但…
「師傅…求求妳原諒我…」我忍不住說著,我也不知道說給誰聽的,但房間內的對話停了下來,宮月和楚玥珉幾乎是同時衝出房間,而兩人臉上有著很明顯的著急。
「小翼,沒事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宮月來到床邊輕聲問著,看著她擔心的表情,我內心充滿了愧疚。
「師傅對不起…對不起…」我著急的想爬起來,但是卻有些使不上力全身痠痛,宮月立刻伸出手扶住了我,我也趁此機會抓住了她的手。
「師傅我錯了,妳可以罵我打我,但是千萬不要放棄我…我以後…」宮月輕輕的搖頭打斷我說的話。
「剛剛小翼那個樣子並不是你的錯,而是因為我…」
「不不…是我」我看見宮月低下頭,我趕緊搖頭,但宮月露出一絲絲淺笑。
「乖,聽我說完,你之所以會衝動的想打我,是因為剛剛練習中,你運行的咒力集中到了腦內,而現在的你還不熟悉自己咒力運行的路徑,所以到後來你會覺得自己腳步不穩,甚至只想專注在一件事情上都是因為咒力運行錯誤的原因。」
她輕輕的將我放倒回床上,和楚玥珉在床邊坐了下來。
「一般來說咒力也不會特別跑錯地方,但你今天剛突破,體內咒力正在熟悉身體,第一天就全部調用,又受到情緒上的打擊,會出錯幾乎就是必然的。」
宮月臉上有一絲懊悔,我連忙搖頭,說自己太意氣用事,以後一定會改。
「師傅,我一定會改,所以真的不要放棄我…」
「傻子,我可從來沒有放棄的習慣,我怎麼會因為這點事情放棄你?最多把你打暈,再罰你幾頓飯而已,如果你覺得這懲罰算輕,你下次倒是可以試試。」宮月莞爾一笑說著,雖然聽不出來這是不是玩笑,但是我還是不敢怠慢。
「師傅手藝太好,我不可能做這種事的,這懲罰很重的!」
「喔?我手藝很好嗎?那兩頓太輕了,可能罰一星期好了?而且你剛剛不是想打我嗎?」宮月笑著,這次我完全尷尬了。
「好…師父說的算,這週我就不吃飯了…」我點頭,默默盤算只喝水撐一星期的可能性。
「說什麼呢?我跟你開玩笑呢,你千萬不能不吃東西,那樣對身體不好的。」宮月嚴肅的說著,我倒是驚訝了起來,剛剛那是玩笑?
「怎麼?剛剛的玩笑不好笑嗎?」宮月疑惑的看著我,我倒是說不上話了,楚玥珉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剛剛發生那樣的事情,你覺得小翼這樣笑得出來嗎?」
「我只是希望他不要把這件事心理去才這樣說的,小翼我做錯了嗎?」宮月看著我,眼裡充滿了疑問,此時我倒還真想乾笑兩聲,但我連忙搖頭說沒錯。
「那就對了,小翼只是太累了沒力氣笑,你先睡一下,我去煮點東西。」宮月說著,一旁的楚玥珉也抱怨自己還沒吃晚餐,我連忙點頭說好,但宮月還是坐在床邊一動也沒動。
「師傅?」我看著她,她看了我一眼,然後視線轉移到了下方,我才發現剛剛抓著她的手一直沒鬆開,我尷尬的趕緊放手。
「師傅抱歉..我剛剛」
「沒事呢,我知道你會擔心。」宮月笑著,伸出手把我的背子拉好才站起身,我看著她進廚房後,才尷尬的把棉被拉到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