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453年5月,君士坦丁堡】
硝烟编织成的裹尸布在夕阳中熠熠生辉,昭示着帝国的谢幕。
经历了阿拉伯和日耳曼人上千年的蚕食,罗马如今仅仅剩下一个头衔,还有这座孤城。奥斯曼人炮火连夜,在乌尔班巨炮的**之下,号称坚不可摧的狄奥多西城墙已经被撕开七个裂口。
乌尔班巨炮,这种炼金学弹道学的奇迹产物,背后不仅仅是乌尔班天才的头脑,还有奥斯曼帝国雄厚的国力。这种火炮的口径甚至比二战时纳粹德国的古斯塔夫巨炮还要大,只有财大气粗的奥斯曼苏丹才能用得起这样的神兵利器。
反观仅仅只剩下一座孤城的拜占庭帝国,他们的守城士兵不足两千,甚至连狄奥多西城墙都无法站满。圣甲骑兵、希腊火、瓦兰吉卫队、赛车比赛,都已往事随风去。
如果说他们还有什么能称之为罗马的东西,大概就只剩下贵族身上的紫袍了。
“紫袍是最美的裹尸布。”
圣索菲亚大教堂里挤满了人,多是些老弱妇孺,他们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于上帝。祷告声中夹杂着些许婴儿的啼哭,还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即使是这个节点,也有新的生命要降临于世上。
贝利撒留莎正在分娩,她的丈夫早在四天前便阵亡了。炮弹击毁了那段外围城墙,贝利撒留正站在上面,即便是拥有查士丁尼时期那位战神的血脉,也难免一死。
教堂的墙体上再度传来震动,随后是震耳欲聋的炮响,天顶上落下一些灰尘。这些炮火很有规律,每隔三个小时便会进行一轮齐射,这是装弹所必须的时间,一天要进行七轮炮轰。
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守在贝利撒留莎夫人身边,他名叫狄奥西斯,是贝利撒留家唯一的仆人了。他受贝利撒留之命在这里负责保护夫人。
奥斯曼人的炮火又持续了两轮,贝利撒留莎身下终于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此时太阳早已经落下。
“是个男孩儿!”
狄奥西斯付给接生婆一枚银币,将小贝利撒留抱到怀里,送到贝利撒留莎面前。贝利撒留莎慈爱地看着孩子,眼里又有些复杂。这孩子在这个时候来到世上,必然是要遭受苦难的。
“狄奥西斯。”,贝利撒留莎无力地将少年唤到身边。
她将身上的首饰逐一摘下,塞到少年怀里。
“趁着夜色出城,去找马拉罗纳伯爵。”
“可是……”,少年对上贝利撒留莎的眼睛,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害怕自己再留念,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一袭布衣的少年在夜幕下狂奔,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
未几,却见狄奥西斯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夫人,您还没给这孩子起个名儿!”
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君士坦丁堡了。
“君士坦丁,他叫君士坦丁!”,贝利撒留莎不加迟疑地说出这个名字。
“我会照顾好君士坦丁的!”,少年又一度跑了出去。
他一路向城外跑去,他看见狄奥多西城墙下,许多人正用杂物堵住乌尔班巨炮轰出的缺口。原本人流不息的城门根本无人值守,一个多月的围城让本来就数量稀少的士兵变得更少了。
狄奥西斯回头看了看圣索菲亚大教堂,可惜硝烟太浓,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小小年纪就学会叹气了。
奥斯曼的军队最多还需要不到一个星期便可以攻下君士坦丁堡,但年轻的狄奥西斯犯了个错误,让奥斯曼的攻城进度大大加快了。他出城过于匆忙,忘记了关城门,而那扇城门又无人职守。
他小心地避开奥斯曼军队,把襁褓系在胸前,沿金角湾游到围城部队后方,待看不见远处的火光才时才上岸。其间为了避免小君士坦丁浸入水中,他不得不保持胸膛以上都在水面之上,这让年幼的狄奥西斯几乎精疲力尽。等他看到村落的影子,已经是东方既白。
天明之后,奥斯曼军队很快发现了那扇未关闭的城门。起初他们以为是拜占庭人布下的陷阱,只是派出侦察兵小心翼翼地进入城门,这些侦察兵竟一路深入城内没有遭遇抵抗。
1453年5月29日,君士坦丁堡城破。拜占庭帝国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脱下紫袍穿上铠甲,带着禁卫军冲入敌阵,以身殉国。
至于城破之后,奥斯曼军队按照他们的古代军事习俗,公开抢劫三日,却在第一天中午时因争夺战利品发生内讧,使得苏丹穆罕默德二世被迫下令收紧政策,那便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