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狄奥西斯带着小君士坦丁沿金角湾向北逃亡,那一路上是脚不沾尘,一直到天亮才歇息。小君士坦丁这一路上哭个没完,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
终于,狄奥西斯在地平线上瞧见了村落。
凑近了一看,他傻眼了,这村子房倒屋塌的,见不着半个人影儿。路上跑的时候太紧张了,没有功夫想太多,这会儿停下来了,狄奥西斯便感到腹中饥饿。小君士坦丁便更不必说,他从出生到现在,连一口奶都没吃呢!
这可咋整,狄奥西斯总不可能自个儿挤出奶来。
他攥紧胸前的十字架:“上帝啊,您抛弃了君士坦丁吗?”
正当狄奥多西绝望之时,更甚的恐惧笼罩了他,他听见了马蹄声。那不是寻常用来拉货的牲口,那些蹄声更加铿锵有力,那是战马。
现在这个时候,巴尔干就只有突厥人的骑兵了。那几个突厥骑兵的身影悄然显现在地平线上,他们似乎还带着几个俘虏。
他下意识地想要躲起来,然而小君士坦丁不合时宜地哭闹起来,顿时引起了突厥人的注意。马头齐刷刷地转向抱着小君士坦丁的少年。
看来是没有办法了,如果被他们俘虏,狄奥多西尚且能成为奴隶苟活下来,小君士坦丁必死无疑。考虑之下,狄奥西斯从腰间抽出战斧高举过头顶,准备和几个突厥骑兵拼死一战。
这狄奥多西可不似寻常少年,他本是瓦兰吉卫队队长的私生子,他的亲生父亲因为冒犯皇帝被砍了头,母亲也不幸病逝。
贝利撒留公见此子刚毅勇武,便将他收作义子。亲生父亲原本的部下念及同袍之义,常常指点他武功。在老贝利撒留和一众维京武士的训练下,狄奥西斯成长为了出色的武士,九岁便能与成年战士切磋而不落下风。
瓦兰吉卫队是维京人组成的禁卫军,专为拜占庭皇帝效力。曾经是一支强大的战斗力,可惜到了君士坦丁十一世在位的时候,帝国的财力已经不足以支付这支北欧卫队的薪水,他们便返回了自己的家乡。
即便如此,狄奥西斯却没有真正遇见过突厥人的骑兵。
这是一支负责后勤的小队,敌人一共有四骑,一骑后面推着一根长绳,将六个俘虏的手腕串在一起。一骑挥鞭驱赶俘虏前进。另外两骑保护侧翼。
那两个保护侧翼的骑兵驱马朝他袭来,显然是想要将他擒获。
马蹄越来越近,狄奥西斯感到强烈的风压扑面而来。右前方的骑兵挥舞马刀朝他砍来,左前方的骑兵则伸出手,意图抓住他的左臂。
他若是招架,便会被左前方的敌人俘虏,若是不招架,便会被砍成两截。
似乎没有第三种选择,但他是狄奥西斯。
就在突厥骑兵逼近的时候,狄奥西斯突然改成单手持斧,轻轻向上挑开马刀。用腾出的左手反手抓住了左侧敌人的小臂,用力一扯借力一个翻身上了马背,战斧朝敌人脖子砍去。
刚刚还在他左前方敌人即刻便被斩于马下。
狄奥西斯无暇与身旁的敌人纠缠,他迅速调转马头朝着远处那两个骑兵冲去。
那两名骑兵见大事不妙,赶紧上前迎敌。他身后的骑兵也迅速反应过来,掉头从他身后袭来,形成三面合围之势。
可怜了那几个俘虏,被拖在地上不断摩擦,蹭得皮开肉绽。
也正因为此,那个拖着俘虏的骑兵行动速度明显滞后了。
狄奥西斯快马加鞭,绕过了先行的骑兵,直取后方拖着俘虏的骑兵。他未等那名骑兵挥刀便将斧子掷出,当头一斧劈在脑门上,那名骑兵旋即毙命。在他从马上跌落之前,狄奥西斯已经赶到,把嵌在他脑门上的斧子重新夺回。
不论再如何强壮,狄奥西斯的体重始终是轻于成年人的,况且他又没有穿戴铠甲,这反而发挥了马匹的机动性,使他得以在几名骑兵之间游刃有余。
他不知道的是,三四百年之后的近代骑兵正是靠着强大的组织能力和机动性而胜于披甲的古代骑兵。英法联军的近代骑兵在八里桥之战中与满蒙骑兵对抗,出现了极端惊人的战损比。
(其实还有一大原因是英法联军绝对的火力优势,虽然骑兵在冲击阶段击溃了满蒙骑兵士气,若是没有来复枪和火炮对阵型的破坏,骑兵绝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割韭菜。)
剩下的两个骑兵见狄奥西斯连斩己方两人,心中大骇,渐渐生起怯意。况且他刚刚杀死的那个还是他们队长。
这时狄奥西斯再次调转马头,对天一声怒吼,主动向他们发起冲锋,大有要将他们全歼之意。
两人见狄奥西斯杀气腾腾,再不敢应战,朝着远方逃窜而去。狄奥西斯也不追击,任由他们逃亡。
他原本便是抱着必死的觉悟与他们作战的,若是穷追不舍,他便再不是狗急跳墙的突厥骑兵的对手了。况且眼下还有小君士坦丁要照顾,自己也没有太多体力。
狄奥西斯从马上下来,查看那几个俘虏。那些俘虏一路上饱受折磨,再经由马这么一拖,眼见是死多活少了。
他从那两个突厥骑兵的身上摸出一些口粮和水袋,勉强能解决自己的饥饿,但小君士坦丁的吃奶问题还是没能解决。
就在此时,一个俘虏缓缓挪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头戴头巾的女人,看样子是个乡下妇女。狄奥多西心中有一种预感,主大概还没有放弃小君士坦丁。
狄奥西斯将她扶起来坐到断垣边上,把水袋送到她嘴边给她喂了点水。接着他又沾了点水,擦去她脸上的灰尘,随着她的面容逐渐清晰,狄奥西斯的内心越发无法平静。
“好漂亮的人。”
兴许是听见有人说话,女人眼皮动了动,难受地哼了一声。
这是要醒来的征兆。
狄奥西斯收摄心神,他想到了小君士坦丁。兴许这女人会有奶水,这么想着他便要去拉开女人的衣裳。
正在这时,女人睁开了眼睛。
伴随着一声尖叫,狄奥西斯左脸上多出五根通红的手指印。
女人两臂环保胸前,向后缩了缩。狄奥西斯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脸颊因羞愧而变得通红。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两人相持不久,狄奥西斯胸前的小君士坦丁又哭闹起来。
“多谢了,小君士坦丁。”,狄奥西斯心里默念着。
小君士坦丁成功吸引了女人的注意,看着小君士坦丁,女人不禁想到她那夭折的孩子,不免有些悲痛,簌簌地流下泪来。
这可急坏了狄奥西斯,他以为是自己刚刚的莽撞行径吓哭了她。他想要上前安抚,又怕再次吓到她,一时间不知所措。
“把孩子给我。”,女人伸出双手。
看着她的眼睛,狄奥西斯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感,他毫不犹豫地就把小君士坦丁递了过去。
女人刚要解开衣襟,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狠狠瞪了狄奥西斯一眼。
“转过去,不准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