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我又经历了一次濒临死亡的体验。
后来尼禄跟我说,那天晚上亚特兰蒂斯医院北区的住院部被黑了,监控雷达系统有五分钟处于休眠状态。
而那天晚上被我抓死的,其实是一只被经过改造的虫子。它体内的人工酸雾引发了我剧烈的咳嗽从而导致伤口迸裂,出血量极大。最后是靠伊森的血管缝合术才挽回了我的性命。
也就是说,就算穿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平行世界,也有人想置我于死地。
出院自然是延期了,这几天我躺在床上,人心惶惶,不像之前那么安宁。每天晚上都失眠,看到任何虫子都会产生来自心底的恐惧。
而且,我也开始怀疑起隔壁的老人。倒不是因为他会害我,毕竟那天晚上是他救的我,只是说他的那句话我很在意。
“果然选择在最后一天动手吗?”
他肯定知道点什么。
我之前住院的一周里,他白天要么睡觉,要么外出,说是散步什么的,然后晚上回来,基本每次都是我已经睡觉了他还在床上捣鼓着,除了我出事的那天晚上。
不仅如此,我看他并没有生什么病,按理说他早该出院了。
现在已经是住院第10天了,老人还是没走,我越发怀疑这老人在监视着我。不过看他对我没有恶意,我也就没说什么。
又过了两天,我爸来看我了。
“琳琳,你可以下床走路了吗?我今天要带你看些东西。”
“应该没问题。”
“虽然还不知道原因,但是你的恢复速度确实变得比一般人要快一点。这和以前的你完全不一样,你以前就发个烧都要住院一周。”
“哈哈,这不说明我比以前更强壮了吗?”
下床后,我踮了踮脚,确定没问题后,把被子铺平,准备和父亲离开。
“但是,根据我这将近两周对你的观察,你的思想似乎出了点问题。”
父亲严肃地说道。相比于身体素质的提高,他更在意这些天我的变化。
“也不能说你完全失忆,但是从劳伦斯教授那里了解的情况是,你的很多观念确实停留在六七十年前。而且……”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
“根据你脑电波提供的各项数据显示,你的心理性别是男。”
我一时语塞,半张着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们一度怀疑你被精神附体,但是被精神附体的人是不会失忆的。而且你似乎只记得一些和你相关的事务的大致情况,而在很多细节上,你的认知和客观情况完全不符。”
父亲眉头紧锁,把手握拳放于嘴前。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出半点懊恼和担心,他只是在思考,这很符合他冷静客观的一面,不管发生什么事,他总是事先考虑事情的缘由。
“不管怎么说,我要先确认一下你是选择性失忆还是被某种外界意识所覆盖,跟我来吧。”
我愣愣地跟在父亲后面走了大约十分钟,来到了一个病房前。这不是住院病房,而是普通医生给病人看病的房间。
“你妈妈在里面帮病人看病,我们在外面稍等一下。”
“嗯。”
我可以隐约听到里面对话的声音,病房门前写着“心理咨询主任医师:王梓”。
我妈在这个世界里是心理咨询师啊,怪不得我被捅那天没上班呢。相比于中医,心理医生确实要轻松不少,当然这只是针对工作时间而言。
我后退了几步,朝走廊两侧张望。
这一排都是心理咨询室,整体布局风格偏清新向,简洁、干净,连摆放的植被的颜色都很纯。
据我所了解的,现在很多医院都有专门开设心理咨询科。除了心理科以外,还有营养科、调理科等等。越来越多的人来到医院不是看病,而是咨询。
在生病前,或者是在某些健康方面有疑虑的时候,很多人都选择提前来医院询问解决方案,而不是等身体有恙后才来就诊。
光从去医院的目的这个方面,这个世界人们的观念就和前世大不相同。
不过也可以理解,因为医疗发展到这个阶段,很多病人都选择在家里远程治疗。这样的话医院自然会留有很多空间来为更需要帮助的人服务,而不单只是“治疗”。
“哦,好的谢谢。”
我正要找个地方坐下,妈妈病房的门口便传来了道谢的声音,与此同时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
我和父亲走了进去。
“琳琳你来啦?来,坐这里。”
妈妈笑着对我说道,示意我坐下。然后递过来一张纸和笔。
“来,女儿,把你的名字写一下。”
我大惊,但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让我写名字的目的。事已至此,我别无选择。我拿起了笔,我妈此时也站了过来,和我爸一起紧紧盯着我笔尖触碰到的地方。
刘羽林。
我如实地写下了我前世的名字。
看我写完后,妈妈一脸惊愕地看向我爸,而我爸则是一脸凝重。
“果然跟劳伦斯教授所说的一样,这个宇宙存在平行世界。”
“刘秦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嗯,虽然很难接受,但是,我们的女儿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了。”
“那她……”
“她是我们的儿子,我们另一个世界的儿子,他叫刘羽林。”
听到这话,妈妈一下子瘫坐在了凳子上,双眼发直,呆滞地望着我,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我低下了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但是这跟我并没有关系,这是命运的选择,我只是遵循着现有的自然规律罢了。
但是,我还是很难受。我不忍心去看父母的表情,那一定是悲痛欲绝的表情吧。
对我来说,爸爸妈妈还有妹妹可能会因世界线的不同而略有偏差,但整体的性格特征和处事态度和前世毫无差异。
如果我前世也是女孩的话,他们也许只需适应我的“失忆”。但很可惜,我之前是男孩,性格差异还有三观理念和这个世界的我差别太大。他们无法一下子适应过来。
唯一能给他们安慰的,就是我还保持着她们女儿的外表,以及我本身对这个家庭的适应。
“不管怎么说,情况已经很明了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也只能坦然面对了。”
几分钟的沉默后,我爸语重心长地说道。
“还好,就当琳琳换了个性格吧。”
“这个还好,我只是怕琳琳在另一个世界会不会也遇到什么委屈……”
“这个你放心,我相信另一个世界的我们也会把互换灵魂的林林当自己孩子一样对待的,是吧琳琳?”
“嗯,这点我可以保证,我那个世界的爸爸妈妈也和你们一样,除了职业有些许差异外其他都完全一样。哦,当然还有妹妹!”
关于那个世界爸妈怎么对待刘羽林我并不担心,我担心的是那个世界里的刘羽林是否还活着。
※※※※※
晚上,我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并不是害怕不速之客的再次入侵,而是一直在考虑以后该如何用平常心去面对知道真相的父母。
今晚并不安宁,除了难以平复的心情以外,窗外的天空一亮一亮的,时不时还有沉闷的,类似烟花爆炸的声音。
“今天医院里在搞什么活动吗?”
我自然而然地向老人发问,没有一丝顾虑。
“那不是活动,而是防御。”
“防御?”
“有一群不明来历的无人机试图潜入亚特兰蒂斯,被医院城墙的防空炮打下来了。”
“亚特兰蒂斯到底是什么?”
“医院、药物科研中心、制药公司……怎么说都可以啦,反正是个很大的集团。”
“拥有军队吗?”
“目前来说只有从外企招来的雇佣兵,驻守在医院围墙那一带。”
“所以说这所医院其实是被一群武装力量保护着的吗?”
“可以这么说。”
“你是谁?”
我把头转向老人的床铺,我很在意,所以关注着他回答这个问题的表情。
“咯咯咯,将近两周的时间了,你终于开口问我了?”
老人笑了起来,但目光依然放在书上。
“你可以叫我先知,也可以叫我劳伦斯教授。”
“哦,原来就是你一直在给我爸汇报着我的情况吗?”
“怎么说呢,其实很早之前我就认识你爸了,算是……算是科研上的伙伴吧,虽然我和他研究的领域完全不一样。”
“你能解释一下那天晚上是什么情况吗?”
“哪天?哦,你出事的那天啊……”
先知把书合上,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我觉得你正被某种力量盯着,说白了就是这两个世界中都有人想对你下手。由于只是个猜想,且动机不清楚,所以打算在你要出院的最后一天做一个尝试。”
“装睡?”
“在你第一次和我聊天过后,我把我的猜想告诉了刘博士。他拖我照顾你,不让你受伤害,但是我还是打算冒这个险。”
“为什么?”
“为了验证是否有人真的想置你于死地。”
“他失败了。”
“但这并不代表你就安全了。”
“这我知道。”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这次失败过后,为了避风头,短时间内他是不会找你的。”
“希望如此。”
我抬起那天捏碎虫子的左手,上面的残渣早已洗净,没留下半点痕迹。
“我出院之后,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谁知道呢。”
我把头转了回来,心里平静了不少。看来今天晚上可以暂时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