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混乱的第二天。太阳仍然照常升起,迷离的光影驱散了隐藏在黑暗里的迷雾,把无尽的温暖送到我们身边。
我缓缓睁开眼睛,阳光有些刺眼,我下意识地用手挡上,又揉了揉眼睛,看向四周。
婉早醒了,此时的她躲在墙角边,把头深深地埋到膝盖与手肘形成的小空间里,身体瑟瑟发抖,一副害怕的模样。
昨晚的失踪事件彻底压垮了她。作为孤儿,神经非常敏感,只要一有什么事情触动了他的底线,就会爆发,走向两个极端。
我不禁疑惑:这有什么好怕的?这大白天的,鬼也不敢出来呀!我也算心比较大的那种,并没有管她。
我没有跟她说话,穿上了拖鞋,进了卫生间。
她像没看见我一样,仍蜷在那。
“喂,无姬,你怎么啦?有什么好怕的?跟哥们儿说说!”我故装镇定地上前搭话。
“昌黎,下一个,会不会是我?”她抬起头,恐惧、慌乱与无奈的眼睛正对着我。
“不会的啦!”我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真的?”
“真……真的。”我咽了咽口水。
“会不会……是鬼……”她快要哭出来了,身体轻轻地颤抖。
“鬼片看多了吧?”
虽然嘴上不削,但心里也是有些害怕——
前几天,无姬从电脑里找出几个鬼片在午夜时带我们看,我以为看了也就看了,没啥大不了的,没想到它一直藏在我的潜意识里,说不定我何时何地就会突然想起来,熄灯后害怕得把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瑟瑟发抖。没想到她也留下了后遗症,只是这件事跟鬼相差太远,她的想象力还挺丰富。
“唔……你这么觉得?”
“嗯。”
“我也是这么想的……”她说,“校长报警了没有?”
很显然,她并不喜欢谈论鬼,我也识趣地打住:“应该报了吧?他昨天出差了,好像今天才知道。”
“那是谁报的警?”
“应该是老师吧……我不清楚。”
此时,门被打开,千竹冲了进来。
“十天!”千竹喊,“十天后,我们孤儿院即将搬迁!”
她又顿了顿,说:“子妉和婲七以及其余失踪的四人还没有找到,孤儿院已经报案,下午会有警察来,你们做好准备。”
“好事是,警局会每楼层配三名保安,大家安全了!”
屋里静寂无声。千竹出了门。
我舒了口气,笑着说:“看吧,这就是人民的力量!”
婉也没答话,到卫生家刷牙去了。我躺在床上,沉思许久。
孤儿院为什么会有孩子失踪?这是第一问题,但肯定不是绑架案。说都是孤儿了,又没有父母,绑架也没用,而且失踪的孩子中也有六七岁的,当时在自己的房间里,难道劫匪笨到到楼里绑架?但谋杀案就比绑架案可信一些,虽然没看见尸体,但基本上符合实况。但是,杀手为什么要杀死孤儿?他的或者是他们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呢?
下午,警察果真来了,他们威风凛凛地走在走廊上,孤儿院里的孤儿们兴奋得大叫。
“您好,我姓故,我叫故柳。这里是鞍山市第十二警察小组。”为首的警察和校长握了握手,他身材魁梧,粗粗的眉毛,小小的眼睛,脸上尽是痦子,要不是他穿着警服,我都能以为他是黑帮老大。
“您好。”校长应了一句,介绍了千竹等老师,最后转向我们,“这是可怜的孤儿们。”
谁是“可怜的孤儿”!?莫名的愤怒涌上心头,这让我攥紧了拳头,好像要好好跟他干一场似的。
校长继续说道:“昨天有六个孩子失踪,生死不明,特此请你们来调查一下,希望能找到凶手。”
“好,我们一定尽力!”罗渊笑了,眼里是自信的光芒,“我会把凶手找出来的。相信我!”
“好,那我就拜托你了!”校长也笑了。
罗渊与其他警官嘟哝了几句,队末走出来一个警官,打了一个标准的队礼,庄重地说:“校长好,我是这里的副队长,我叫田生,我希望能到办公室好好了解一下情况。”
校长一点头,他们便到校长室里谈话了。
其他小孩围观上来,对警察们问这问那,警察们也是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大厅里乱作一团。
我叹了口气,正想往房间走,此时罗渊从人群中走出,看见了我,便朝我这走来。
“小妹妹,当时你在干什么?”他笑着问我。
“我?”我笑道,“我当时在睡觉,是我的室友婉叫我起来的,她说有小学生来送零食了,当时我们发现我们另外两个室友出去玩了好长时间,现在都没有回来,那时正好下起雨来,然后千竹老师就推开门告诉我们她们失踪了。”
“就这些?”罗渊记着笔记,听到“婉”这个名字,愣了一下,又轻笑起来,“那请问你的室友婉那里?”
“婉?”我出房间门时也没看到她,孤儿院这么大点地方,住男生的第三层女生也不让进,现在一楼挤满了人,刚才我问别人别人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嗯,让我想想……呃……我不知道……”我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好,谢谢你啦,小妹妹。”罗渊摸了摸我的头,摆摆手走了。
我站在那里,感觉身后一阵凉风。是谁?我回过头来,发现我后面就是墙。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搓了搓手掌,还是很冷。
我环顾四周,突然感觉这个世界都是假的,其实我是睡在一个大床上,这些都是梦境,任何人和物都是我幻想出来的,连无姬也是。这是一个空虚而又真实的世界,而死亡等于归宿,从大床上醒来、睁开眼,突然发现真正的世界里什么也没有,除了一张大床,以及孤独的我。
打开房间的门,看见婉坐在床上。
“你刚才跑哪去了?”我问。
“没跑哪去,躺在床上来着。”
“你不知道有警察来?”
“知道,懒得下楼。趴在窗户上在看着队伍风风火火地上门来的。”
“那我刚进屋时没看到你?”
“我上厕所了吧。”
她笑笑,接了杯水,喝了一口。我也感到莫名的渴,也倒了水喝了一口,刚好见底。我空了空,把杯子倒着放在桌子上。
“事情进展得好缓慢啊。”她说。
我假装没听见,倚在枕头上。
婉叹了口气。
事发第九天。
孤儿院大搬家。
搬家公司来了,我和婉趴在窗户上看着。有一个很大的车队,都是货车,屁股后面跟着一辆黑色小轿车,那是校长的车。那车擦得油亮亮的,敞篷,兜风,开在街上很酷。婉连连赞叹,我撇撇嘴,天冷开着不冻死!
货车有些脏,一打开货箱,灰尘扑面而来,呛得校长直咳嗽,校长夫人在旁边拍着他的背,嘴里说着什么。先是一楼搬,等一楼办完了,就差不多晚上了。
搬迁是警察局要求的,说是犯人估计已经盯上了,另外孤儿院已经很旧了,搬迁是早晚的事,正好一位商业大亨看上了这块里繁荣地区略偏远的地房,已经得到了上级的同意,校长刚报案时人们就已经想到了。
一楼正热闹。我重新爬回床上:“好无聊啊。”
真是很无聊。
婉也应和着。她拍拍我:“起来啦,要不咱上一楼观赏观赏去?”
“校——长——不——让——”我伸了个懒腰,故意用这个口气,拉长了声音说。
“校长是谁呀,用他管?”婉冷哼一声。
“反了你了!!!”我拍桌而起,学着校长的样子吼了一句。婉和我对视,我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她也笑了,像一朵花。
话说,孤儿院排练过一个小品,名叫“老师与学渣”,演的只是一名老师与一名学渣的搞笑对白。我很有幸扮演那名老师,从中学了一句“反了你了”。当时演出时我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群人吓得尿裤子了,最后还是让替补,也就是婉上了场。每当提起这事我都会成为大家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