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门……”
亚哈倚着老旧的门框,看着面前的天使笨拙地收拾着行李。
“还有什么事情要我代给丫头吗?”
说完天使用力地压了压行李箱,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没了,没了。”
她透过红色的刘海,朝窗外望去,水汽弥漫的拉特兰边城,霓虹灯在教堂上闪烁,高塔的鲸油灯跳跃地燃着,近地飞行器缓缓地按照全息路线驶过窗边,排出的尾气上很快便映上了一块广告——“维多利亚大洋杜松子酒”几名教士在其中大笑着开怀畅饮。
“还没喝够吗?要不要我再陪你喝几杯?”
以实玛利瞥了一眼窗外,又看向亚哈。
“不了,我喝的够多了。”
“这是第几年了?”
“哪一年?”
“法皇离世多久了?”
“二十一年了。”
“这么多年了吗……真是天翻地覆啊。”
以实玛利停下手中的工作,直起身看了看窗外。
“这是他希望看到的吗?”
“我不知道。”
“拉特兰变了。”
“她们的改变就是阻止改变。”
“我现在要去阻止她们了。”
以实玛利略带怨念地盯着亚哈的眼睛说到。
“你的使命。”
亚哈躲开了以实玛利的目光。
“我的宿命。”
“你在等什么?一切尘埃落定后无奈的最后的叹息?”
“主啊,原谅我的漫不经心。”
话罢,二人耳边响起了一首女性低声吟唱的歌曲。那声音来自远处的教堂,全边城几十万栋房屋连接着这些喇叭,时不时播放着音乐的颂词。
“你还记得她的眼睛是什么颜色吗?”
“五年前,她低下眼,哼唱着这首颂歌。随后她望向我,双眸蓝釉般,她轻轻笑起,如叙拉古的微风拂过阿玛菲海岸的柠檬树,可我看不见她内心的罪。”
“因为很多人都浮罪于表面了。”
“是啊,我们都太迂腐了。”
“她被恨埋没得太久了,她很愤怒,而我只是麻木。”
以实玛利从烟盒里叼出一颗香烟,她将印刷有红蓝色的盒子递给向亚哈。
“Maximus,至高者,你可真正地低下过头颅?”
她没有接下香烟,而是默默地看着以实玛利,不安地问道。
“或许吧,谁叫我有个和拉特兰格格不入发名字呢?对吧,亚哈 ?”
以实玛利抽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轻吸了一口,淡然到:
“你把她愤怒的名字据为己有只是为了躲开她并苟且与主的市间,真是太不符合你的风格了。”
“历史的推动者用鲜血付出代价,而事实便是强者永远形单影只。”
亚哈从窗前走到门口,轻声踱步,恐扰了游荡的魂灵。
“你的生命将同磐石般驻存,而你将不再孤身一人,你放声哭号就像笼中困兽,恐惧教你不敢四下张望。”
“你最后会像落叶一样默默归根,最后一次仰望漫天苍穹后,在尖叫中,人们把你射翻在地。”
“你的意思是……?”
“所以为了你和那孩子,你必须走。”
亚哈的表情愈加忧郁了起来,她的眼上仿佛起了一层厚重的翳。大雨倾盆而下,亚哈的嘴唇只是在动着,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走,走,走出拉特兰。
但她终究是没有说出声来,她只是默默地在以实玛利的耳边说:
“你必迷途于别是巴,则神顾之,为不认见孩子死。”
随后,亚哈拥抱着以实玛利,身体轻轻颤抖,她抽泣着,背后被勒住,喘不过气来。
以实玛利拍了拍亚哈的背到:
“万物皆有个因和果,不可眷念我。”
亚哈扯住以实玛利的衣服,痛苦地将头埋在她的胸前,紧接着她抬起头,浑浊的双瞳紧盯着她,到:
“揭开第二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二个活物说:“你来,”就另有一头鲸跃起来,是白的,有权柄给了那断腿的,可以从海上夺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杀,又有一把捕鲸矛赐给他。”
“蕾缪安……”
“不必多言了……我该回了……”
随后她转身离去,只留下空落落的大门,和孤独的赛门,连声音都没有留下。以实玛利先是愣了一会,紧接着她将行李箱提到墙角,又去关紧了门。
她踱到工作案前,坐在靠椅上,她看见那幅被裱起来的相片,苏利文搂着赛门,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脸。
“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副模样……”
以实玛利从抽屉里拿出了自己的守护铳,拨动着弹仓,发出如同钟表般的声音。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轮状弹仓被弹出来,赛门将刻蚀弹药一发一发地塞入弹槽,每装入一颗,就像是往自己的骨头里镶嵌进一颗生锈的钉子,直到四肢都被钉紧在十字架上,剩下两颗明晃晃的钉子正指着自己的双眼,当赛门将六发子弹全部装完时,她的双手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
“你来——!”
以实玛利忽然回过身,一枪打在了窗台上的花瓶上,花瓶瞬间炸开,那朵伯利恒之星瞬间化作黑色的碎片,散落在风中,巨大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这里的人们对枪火已经麻木了,而那发出声响的只是路过的无人机群广告罢了。
“见鬼……”
以实玛利将枪收进衣架上的枪套里,关上了窗户,转身
盯着浴室。
“出发前……应该清醒一点。”
话虽是这样说,但人是最爱欺骗自己的生物,赛门也不例外,她解下衬衫,踢掉短裤,翘起脚从柜子里抓出一瓶哈克迪伦威士忌走进了昏暗的浴室,她轻盈地坐在浴缸沿上,一只手按下开关,将温水注入浴缸,另一只抓着酒瓶的手已经挪到了嘴边,她一口咬开软木塞,将其吐到马桶旁的垃圾桶里,紧接着浅尝了一口,入口时润滑的口感伴随着一股浓烈的酒精气味坠入了胃中,只剩下此酒特有的油漆味和橡木味回荡在她的口腔和脑海中,赛门觉着一股暖流正在从腹部蔓延向全身,原本白皙的脸逐渐化作了酡红,酒无法温暖自己的躯体,赛门便钻进了浴缸,温暖很快覆盖了她的全身,由内而外地渗透着,这让她进入了一种超然的状态,身体渐渐地向下沉去,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温水覆盖自己的面庞,只留下鼻子呼吸着空气。
身体已经获得了绝对的丰富,但她的精神却仍旧空虚,割裂感使她的情绪进入了极度的低落,于是她加大了物质的注入比例,直到那种存在将她浸泡了起来,她隔着一层水墙看着那个世界,那是一个曾经存在过的时空。
她看见巨兽在烟尘中行进,它高耸入云,背对残阳,你看不见他的面孔,只得拼命想象,但终不得悟,她开始恐惧,厌烦,甚至开始辱骂巨兽,但很快赛门便收到了大雨倾盆,她踏在泥土上面跑步,很快摔断了自己的翅膀和光环,这种痛苦来自背叛和曲解。紧接着巨兽踏向以实玛利,而她连尖叫都无法发出,只能听见徐步向前的巨兽将自己的肉体和骨骼碾得粉碎,巨兽踏开脚步,碎肉连这内脏被从地中连带着拽起,赛门分明就在其中。
一阵的寒冷袭来,以实玛利从梦中惊醒,她侧躺在浴缸里,一支手臂落在浴缸外面,另一只手则抓着的酒瓶早已空空如也,原本温暖的水早已冰冷刺骨。她从浴缸中钻出,裹着一张大浴巾走在屋子里,当她再次打开窗户时,雾气已经离去,她只看见一束光在教堂后闪烁,紧接着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充盈着她的大脑。赛门分明地看见:一轮红日在众神中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