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少女的虎狼之词，凯尔在身前凝聚出一道水镜，时隔数百年，再次看见自己的模样。
那高挺鼻子，那灰蓝眼睛……陌生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原来现在的我长这个样子。”
凯尔对于自己的样貌认知还停留在某个阶段，主要是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一个爱臭美的家伙。
尤其法术强大之后，日常也不需要洗脸照镜子。他被红龙怒骂，获得过钢铁魔晶的称号，自然也没想过靠自己的样貌取悦什么人。
幼年在一群女仆的恭维之中成长，他清晰知道自己长得挺好看挺帅气，可数百年过去，却逐渐忘记了自己具体长相如何。
否则，上一次旧神议会，见到黛西的瞬间，他就会察觉到异常。
黛西散发着淡淡灵魂光芒的面容，与镜子中的那张脸甚至可以重合。
差别就在于，凯尔本身的样貌更为中性，初看时只觉寻常，越是琢磨，越是沉醉，仿若象征一切神祗——塞西莉亚便是第一个受害者。
而凯尔五官如果更加柔美一点，就会比黛西更加惊艳。同理，如果凯尔的五官更加深邃一点，很可能第一眼见到他的女人就会沉沦。
“如果说工具人这种说法只是一个巧合。”凯尔有了确定人选，脑海中出现了一张相貌英俊神情懒散的面容，“那‘萌王’什么的，我可只和你说过啊。”
后辈相貌的惊人相似，时隔万年的吹牛痕迹以及只有他与那个人知道的故事。
“那么黛西的确是我的侄孙孙孙孙孙孙……女。”
凯尔默不作声掌控魔具，黛西却已经发现自己无法进入凯尔的身体，甚至那件名为魔控人偶的魔具释放出一股吸力，将她的灵魂吸收进入。
“唔……怎么回事？”黛西吃惊地举起玩偶的手臂，“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可笑的姿态？”
她眉头皱起，明显感受到自己和凯尔之间建立了一种联系。她可以直接给凯尔传递命令，却无法主动掌控凯尔的身体。
“契约在生效，是因为之前我是中术者，而仪式已经进行到一半的缘故？”
出了意料之外的偏差，黛西冷静速度很快，“看来只能由我给你发出指令，你按照我的指令去做事情，暂时扮演我的身份。”
“之前我所做的承诺仍旧有效，跟着我，你将获得远超从杰罗姆那里获得好处，因为目前而言，你在我这里的地位更高！”
少女还在诱之以利，凯尔弯腰将玩偶捧起，声音有些轻，“你还有一个叫罗兰的先祖吗？”
黛西微讶点头，“那是凯尔先祖的兄长，先祖的传记都是由其编撰，流传至今，乃是不传之秘。真是奇怪，你不知道莫里斯，却听说过罗兰先祖？”
面对歪头的玩偶，凯尔也想不明白那个懒懒散散混迹日子的家伙，怎么会突然想起给他编了一本传记，还通篇吹牛不打草稿，荼毒莫里斯的一代代。
“苏美尔战斗失败，罗兰侥幸苟活，然后以为我和苏美尔一块死了，所以放飞自我瞎编乱造，蛊惑了一群人建立了王朝？”
“还是那家伙其实最后选择投敌，帮助神祗，知道我没死，在神祗扶持下，给我埋了这根钉子？”
对于那个懒散又不按常理出牌的兄长，凯尔头疼的同时也觉得真有这样的可能。
“喂！”黛西在等待中略显不满，不过考虑到还要依仗凯尔听话行事，所以语气放缓，“告诉我你的名字。”
“凯……莫。”
凯尔较为生硬地念出这个名字。
“凯莫？”由于异世界构词法的关系，黛西倒没有怀疑这是凯尔·莫里斯的缩减，她决定暂时放下之前的不虞，“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愉快。”
凯尔点头，没有拒绝。
明面上，他就是个受“侄孙孙孙孙孙孙...女”控制的工具人，实则他也想看看罗兰玩了什么把戏。
“现在将我的身体存放好，回去路上遮掩一下，不要引起太多人注意，毕竟细看下你和我还有一些差别。”
凯尔执行命令，将黛西的残破身体收进了遗忘者归宿，并且仔细叮嘱克里斯蒂不可食用。
然后按照黛西的指示快速离开案发现场，他们之间的交流看似缓慢，但周围出现警戒者时，凯尔已经走在了通往王宫的街道上。
广场音乐声依旧悠扬动听，凯尔没有施展气息隐匿，只是带上了自己的法师兜帽。
路过广场的那座喷泉雕像，凯尔盯着看了一会儿，现在才发觉那个雕刻的其实就是自己。
他颇为郁闷的离开，听到了身后有人在喊话。
“公主殿下！”
凯尔注意到这是广场角落，人不多。还有，仅凭他的背影就能喊出公主殿下，凯尔也不知道身后的那个男人到底算不算厉害。
黛西却让他走快一点，“那是一个麻烦，不用搭理。”
凯尔闻言加速，却听到对方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哇~公主殿下！即便您做了伪装，可在一颗炽热的真心面前，遮掩的冰霜迷雾都会消融退散！”
贵族青年躬身致意，脸上带着得体微笑，“您的骑士奥特曼时刻为您效劳。”
“少说话尽快离开。”黛西给出指令，凯尔绕过这位异世界人间体。
奥特曼先生没有阻挡，只是夸张地转动步伐，顺时针转了半圈之后，又来到凯尔的身前，躬身问候。
抬头。
抬头？
“公主殿下……连身高也做了遮掩吗，果真是心细如丝！”
奥特曼身高与凯尔相仿，此刻能看见凯尔面部兜帽阴影下的曲线弧度，没有怀疑，他的语气炽烈，“但您真正的骑士一定可以察觉这些！”
他眼神落在一旁不远处，对这一切略显惊讶的老人身上，“请将鲜花全部给我，我将用鲜花铺就公主殿下回到王宫的道路。”说着扔出一枚金币，准确落在老人摆放着鲜花的木车上。
老人捧起鲜花送来，奥特曼略微皱眉，“我说的是全部。”
“那一束是非卖品……”老人从怀中一连掏出三个干净布袋，仔细地数着里面的钱币，随后从布袋中拿走十几枚铜子，将布袋放在奥特曼身前，脱帽致意后，收好金币，推着木车离开。
“怎么办？”
凯尔轻轻敲了敲口袋中的玩偶，黛西明显有些烦躁不堪，“让他滚！”
奥特曼满怀鲜花，一脸憧憬看向凯尔，随后便听到冷冷磁性的两个字。
“滚开。”
于是奥特曼熟练地逆时针转动半圈，归于原位，让开道路，单手抱花，弯腰致意，“祝您今晚有个好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