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的心脏猛然紧缩，脸上露出见鬼的神情！
那张柔美的面孔在他的眼中与凯尔重合，心绪恐慌再度袭来。
“不对！他还在辉光教廷！这里的是帝国公主！”
可为什么会有那种眼光！
与那个夜晚，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她为什么要看我一眼？”
“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察觉到巨大的恐怖在逐步向他逼近，让他想要逃离这里！
“罗伯特——”
“啊！！！”
众人愤怒的眼神如利刃投向他！
谁敢破坏这场音乐会？
罗伯特身旁之人也没想到罗伯特突然发了什么疯，他只是想要吹捧罗伯特几句罢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
罗伯特脸上挤出难看笑容，强行安慰着自己，“没关系，没关系的！这只是一个巧合，我没有必要吓自己！”
“美好的未来向我招手，一旦获得大师名气，我的实力也会上升，到时候即便凯尔本人出现，我也无需惊慌！”
会场逐渐安静。
凯尔将手指放在了钢琴上，这一首乐曲是他的创作，倾诉了他的感情，所以他才会有这么短暂的休息。
凯尔眼眸闪过一丝温柔，“起舞吧，我的骑士少女。”
月色。
溪水。
精灵。
这是一首小夜曲，在第一段旋律结束的刹那，伯克利努便已经知道，这又是一首足以载入书籍的大师精品。
而当演奏结束，众人沉醉时，人群中发出了质疑。
“你们不觉得第二段旋律十分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你这么一说，的确如此！”
“可这是公主殿下第一次演奏啊！”
“快看！休多大师似乎十分生气！发生了什么？”
休多的目光中燃烧着怒火紧紧盯着罗伯特：“罗伯特先生，我想我们需要一些解释！”
“为什么，你所演奏的乐章后半段，与殿下的第二段旋律几乎一致？”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可他们仔细回想，发现竟然真的是这样！
一个是看似年轻潜力无穷的音乐家，一个是宛若音乐之神降世的公主殿下！
一个是拼凑而出的音乐片段，一个是完完整整的大师精品乐章！
这还需要什么解释？
罗伯特脸色苍白，嘴唇在疯狂哆嗦，整个人就像从水中捞出来的尸体！
而他的大脑一片浆糊，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转动！
“凯尔给这个臭女人演奏过！？”
“啊！不！这是我的名气！我的力量！”
他感觉到身上的深渊魔力在逸散！法师修为，竟然在一点一点的跌落！
这就是贪婪神王的信徒获取实力的代价！
他所贪之物便是名气，一旦成功，实力上升，一旦名气下降，实力也会立刻消退！
因为这不是献祭所获得的实打实的力量！
而对于贪婪信徒来说，被剥夺贪婪之物是比夺走生命更加痛苦的事情！上一次这么痛苦，还是在那个夜晚，那场宴会！
“啊啊啊！这一切，都是你做的！”罗伯特怨毒的眼神望向台上。
与此同时，凯尔也在淡淡看着他，一道磁性的声音在他的脑中回荡。
“记住了吗，这首曲子叫做《献给莉亚》。”
罗伯特瞳孔收缩如针尖，一股恶寒从尾骨刺激到大脑，短短几秒，他就察觉到了一抹疯狂计划的影子！
这个女人——
“你是凯尔！”
他想要嘶吼出来，他想要告知在场所有人，“这不是什么公主殿下！你们都被欺骗了！”
可下一秒，音乐声再度响起。
观众们的愤怒，憋在了喉咙，只能时不时用想要杀人的眼光看向他。
“他还好意思待在这？！”
罗伯特佝偻着身体，窝在座位上，他的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这个可耻的家伙，如同木偶一般呆滞的坐在那，一言不发。
在数万人的注视下，竟无人察觉到，一股难以描述的恐怖力量将他隔绝。
他的一双眼睛在疯狂地转动着，恐惧与癫狂的双重念头使得他快要发疯，他的意识如溺水之人痛苦挣扎：“给我动起来！给我动起来啊！”
“啊啊啊！”
“你们这群蠢货！还在沉醉什么！”
“那个人！！！”
“不！”
“台上那个……他可能不是人啊！”
...
音乐演奏还在继续，但这是凯尔心目中的终曲。
他一开始没有打算利用这些曲子获取名誉，如今该做的已经做完，他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在这一群人身上。
“那么最后一首……”
手指在敲击着淡淡的旋律，这些片段不过是他脑海中浮现出的灵感，在拖着思考的时间。
他在考虑是不是送出一首卡农，作为这场演奏的终点。
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台下的那个老人，他犹豫了。
这是伯克利努的谢幕时刻，每一首钢琴曲响起，都在破坏他的谢幕，可他眼神中只有欣喜与热情。
而此刻，他的眼神饱含期待。
凯尔知道，这个老人在等待一首超越大师的作品。
莫里斯帝国。
先祖荣耀。
向天挥剑。
抗争不屈。
——他的心头有了答案。
“黛西。”凯尔轻声对口袋中的少女说道：“今晚除了最后的小夜曲，其余都是故去的大师作品。”
没等她回答，凯尔的手指便落在琴键上。
第一段旋律跳动着抒情、安详、沉思、冷静。
第二段旋律展示出自信、豪迈、智慧、勇气。
第三段旋律透漏着诙谐、凶险、急促、黑暗。
第四段旋律，是光明。
“这是最后一曲，名为命运。”
凯尔从钢琴前起身，在数万人眼前温声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回荡在整个王都之中，因为此刻无人开口，仿若是他冻结了所有杂音。
凯尔看向伯克利努，向他做出邀请手势。
伯克利努坐在台下，泪流满面，摇了摇头，轻轻鼓掌。
孤寂的掌声如初春的清醒，驱散了寒冬的寂静。
轰然爆响的鼓掌几乎要掀翻整座城池！
无数人的眼神熠熠生辉，泪水滑落，光芒在闪耀，属于这个无神祗国度的精神似乎正在被唤醒。
帝国子民在拼命鼓掌，老牌贵族小心从观望台向下窥视。
门口不知何时汇聚了无数狂热音乐家，他们衣冠不整，气喘吁吁，甚至有人跑丢了长靴，手中紧握着记录魔具。
今夜，奇迹与荣耀属于公主殿下，黛西·莫里斯。
而黛西却在凯尔的口袋中震撼失语。
凯尔在人群的注视中一步一步离去，自然无人在意到会场中同时消失了一个佝偻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