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弄完了。
收拾完加班的材料,李磊去公司的卫生间简单梳洗了一下。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回家大概得一小时,刚回去就快上班了,还不如就在公司沙发上凑合一宿。
百无聊赖的他毫无困意,加班时喝的咖啡还没过劲儿,于是刷起了今日新闻。
江明师范学院发生一起精神感染事件,造成多人重度精神创伤,仅有一名警员当事人未遭受严重创伤,不过该警员已失忆,无法提供更多有效信息。
最后提醒广大市民,珍爱精神健康,合理宣泄,不要做精神危害的扩散者与传播者。
北方也不安全了吗?李磊苦笑,他们这帮IT民工哪里有什么精神健康可言。他已经在公司睡了一年了,也许比起家,这里才是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吧。
手机显示他有一封电子邮件。
本来以为又是什么保险推销,正准备随手删掉。但是一看署名人,他的手指停在了删除键上。
薏苒。
他的表情开始变得微妙,心脏加快,手指也有些颤抖,但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点看了邮件。
“磊哥,最近忙吗?有空见个面吧。也许你不想见我,但我有话想跟你说,可以给我个机会吗?”
李磊竭力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是喜悦吗?不是,倒是更像是悲伤。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蕙苒,曾经多么熟悉的名字啊。在李磊上小学的时候,他因为先天性唇裂(兔唇)受尽白眼与孤立。只有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女孩――蕙苒愿意接近他,和他玩耍。
小学、初中、高中乃至大学,李磊都没有再喜欢过别人,尽管他的兔唇已经通过手术治好了,身边也有过追求者,但是自己还是忘不了蕙苒。
因为一些原因,蕙苒和他渐行渐远了,也不会再回来了。
但是今天的电子邮件让他再次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她的音容笑貌似乎都模糊了,就在李磊快要真正忘掉的时候,又清晰了。
同一时间,在市中心隔离病房中,也有一个人在记忆的空白中挣扎。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被隔离?为什么我一点儿都想不起来那天发生了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像无解的数学题一样纠缠着王群,令他痛苦不堪。每当他要回忆江明师范学院发生了什么时,总会有一个哭泣的女孩子吵得他头痛欲裂。
那女孩是谁?
然而这也是无解的问题,王群搜遍脑海也回忆不起她到底是谁。
这间病房是精神感染隔离观察室,专门用来观察遭受过精神感染事件的受害者。整个病房弥漫着大量抑制兴奋的气体,播放着舒缓的古典音乐,力求让病人保持最大的克制。
在他绞尽脑汁的思索和回忆下,观察室的压力示警灯开始闪烁。
“王群警官,深呼吸!您的压力值正在飙升,如果指示灯变成红色,我们将不得不对您注射镇静剂,请放松!”
王群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整个身体尽力放松下来。
过了一会儿,压力示警灯渐渐熄灭。
“很好,保持这样。您尚在观察期,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都可能导致隔离延长,严禁过分情绪波动。”
王群做了起来,对通话器说:“谢谢大夫,我想看一下最近的新闻可以吗?”
“别为难我们王警官,关于你出事那天的新闻,报道的已经够详尽了。你看了信息肯定又会激动,还是安心休息吧。”
“好吧。还有一件事,麻烦大夫您替我谢谢一下我的同事,今天送进来的花很漂亮,就是有点儿太香了。”
“花?”大夫露出了明显惊讶的语气。
监控器立刻转了转,锁定了病房一旁放着的艳丽的红花。
“怎么了?”
通话器没了回音,过了一会儿观察室的密闭门被打开,神情严肃的大夫和护士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把花拿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王群觉得莫名其妙。
“对不起王警官,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职。今天没有任何人来探望您,这花……我们也不清楚是怎么到这里的。”大夫严肃地说道。
一丝诡异的气氛弥漫开来。王群愈发肯定,自己失去记忆的那天,绝对发生了隐情,而自己失去的记忆,一定和这隐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第二天,光辉能源有限公司。
李磊破天荒地请了假,还请了一整天的。这让他的同事感到很新奇,大家都知道李磊是出了名的拼命王老五,就差住在公司了,怎么会突然舍弃自己的“女友”――工作呢?
去见自己的老情人?不像啊,他不是有恐女症吗?
去见私生子?更不可能,他才多大啊。
去继承千万遗产?这又不是言情小说,再说就算是,也应该是女主而不是他李磊吧。
同事的闲言碎语并没有扰乱李磊的心神,他今天特意换上了西装,梳了头,喷了男士香水,打扮的人模人样。
每个男人都很难忘记自己的初恋,尤其是活了三十年只爱过一个的。
蕙苒长的一般,身材还好,并不属于那种人群中一眼可以认出的美女,再普通不过的女路人。
不知道为什么,李磊只对她有感觉,这种感觉不好说,有点依恋又有些情欲,是那种复杂的情感,不过就像花朵对蜜蜂一样具有吸引力。
穿过一条条街道,行人都神色慌张,匆匆而过。
每个十字路口都有一个移动式心理观测点,戴着观测仪面无表情的医生密切监视着来往的行人,全副武装的军人更给这些观测点增添了几分令人不安的气场。
突然,观测仪红灯闪烁,来往的行人顿时像受惊之鸟缩作一团,李磊也停下脚步。
SPDO国际法规定:无论何时何地,当观测仪确认四周有精神感染源时,市民应立刻原地接受检查。
但是李磊突然发现,领头的医生看了自己一眼,那些军人和大夫都神情严肃地朝自己围了过来。
不对呀,自己离开公司时还自测了一下,心理健康指数是轻度橘色呀,怎么走了几步就成红色了?
李磊有点慌,他下意识地后退,但那些军人已经把他包围。
“干……干什么!我告诉你们,别靠近我!你们这样侵犯人权!”李磊身旁一个戴兜帽的男子看着不断靠近的军人和医生,神色慌张,满头大汗。
“根据SPDO国际法,我们有权对您实施暂时性隔离,请配合!”大夫给身上的军人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刻冲了过去,把那个兜帽男摁倒在地。
“你们不能这样!你们……”
一针镇定剂下去,世界安静了,观测仪的红灯也熄灭了。
众人长出一口气,都恢复了匆匆赶路的样子。
原来不是我,有段时间没出门了,连这里也开始了吗?李磊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朝约定的奶茶店走去。
路上,一个金色短发男子一闪而过。
“这么好的城市,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