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离慌乱地跳下土坡,念起咒语,将棘木杖对准那只穴蛛,“风刃……”
穴蛛正和翰析酣战不止,那些带着倒刺的尖脚似乎没法刺破翰析的重盾,但翰析渐渐也疲于应付,他的体力伴随着一阵阵冲击而消耗殆尽,他快撑不住了!
地上,树干间,甚至那不起眼的阴暗角落里都散布着它的黏性蛛网,刀剑对其根本不起作用,火焰魔法只将它烧得焦干,反而变得更为坚硬。要再不去支援翰析,那恐怕就……可是,贸然进入这只穴蛛设下的角斗场,粘得满身蛛丝,反倒会被穴蛛反扑。
但是,暄离觉得自己找到个机会,他借助风的流动,捕捉到了这牢笼的一丝破绽。
就是这,他瞄准穴蛛一只脚的关节,一发风刃穿过蛛网,轻飘飘地打在穴蛛坚硬的外壳上。糟糕,没中,不过没关系。暄离再次念起咒语,这次一定可以打中的,只要打中它的关节,它的行动必然会变得迟缓,到时候至少可以让翰析逃出那个致命的角落。
穴蛛庞大的躯体颤了一下,似乎觉得方才的挠痒痒扰了它的兴致,八只发光的红色眼睛猛然看向暄离,让人毛骨悚然,暄离还把咒语念错,不得不重新开始。
“暄离,小心。他向你冲来了!”翰析在蛛网里大喊。
没关系,暄离继续念着他的咒语,只要打中它的关节。他将短杖对准穴蛛,法杖上已经凝聚起躁动不安的风元素,它们不愿被束缚,拼命地想挣脱出去。
穴蛛八只脚一起动,跑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暄离身前,那锋利的蛛矛犹如切黄油似的切开蛛网,带着无情的冷光,直直刺向暄离。可暄离笃信自己能够击中,就像两位骑士无畏地对冲,把尖枪华丽地挑入对方的咽喉,而自己则优雅地躲过对方的枪击,完好无损的收下观众的赞美。
可对面冲来的不止是长枪,还有酸液和腐臭的蛛网,他自己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勇敢。在穴蛛看向他的时候,他的手就抖个不停,没法瞄准。直到穴蛛逼近,两柄蛛矛飞速下落,他彻底慌了神,恐惧占领了他的躯体,胡乱将风刃打了出去,也不知飞到何处。
“闪开!笨蛋,”夏琳飞速冲了过来,撞开暄离,用着面小铁盾挡下蛛矛。
暄离被着难以置信的气力撞飞出去,硬生生地砸到一块石头上,他感觉自己至少有三根骨头折了。
忍着疼痛,以及因恐惧而带来的颤抖,他举起短杖,再次念起咒语。
“它出来了,各位,攻击它!”越丘嘶声大吼,她也挥舞法杖,身边冒出几枚冰刺。
宸在树杈上早就等候多时,他甩起长长的天蓝色长袍,施展幻形术,变成巨大的黑熊,给穴蛛来了一发千斤坠,稍微给穴蛛的背部添几笔裂纹。随后他又变成灵巧的斑羚,一跃逃离战场。
穴蛛因宸的攻击瘫倒在地,它艰难地起身,一支支蛛矛使劲地插到松软的泥土上,可夏琳不给它这个机会,将利剑刺入它刚刚立起的蛛矛上。
清隆也滑步冲到第二支立起的蛛矛,华丽的有着鸢尾兰浮雕的短刃快速地给穴蛛做了次截肢手术。“完美!小爷的突进实在是太棒了。”他在地上战略性的打了个滚,从蛛腿上抽出短剑迅速后跳。紧接着,越丘的冰刺飞了过来,不留情面的刺入先前被宸提出裂缝的穴蛛。
穴蛛难忍剧痛,伏在地上,心头念想着突然反扑的诡计。
但是攻击还没有结束,冰然投掷了一瓶判定生死的爆炸药剂,配合着木湫的点燃魔法,盛大的烟火在穴蛛身上绽开。伴随着久久散不去的烟尘,暄离的一发轻飘飘的风刃也放了出去,也不知道打中没有。
“呦呦,作战结束,”清隆兴奋地跳起,“真是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真是吓死我了,”翰析从蛛网间走出来,用手扯掉粘在头发上的淡黄色蛛网,“嗯啊哦,太恶心了。就不该接这活的,真是太恶心了。”他把重盾和短剑扔到地上,按摩起被震得发颤的手臂,嘴里还在念叨着:实在恶心……
夏琳默默地走向穴蛛的尸体,拔出插在蛛腿上的利剑,剑上沾满了深紫色的粘液。她挥刀振剑,那些粘液就洒到铺满枯叶的地上,随即散发出一股酸臭味。
“哎呦,大小姐。”冰然从后面走出来,手里攥着数个空药瓶,“可别浪费了这些穴蛛血,这一小瓶就值两个银狮。”他小碎步溜到穴蛛附近,空药瓶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摸出把小刀,不断在穴蛛身上试探,“呀,这怪物壳可真硬,夏琳快来帮我一把。”
“真要取血……”夏琳面色阴沉下来,握着利剑刺入穴蛛的关节,力道之大,足把蛛腿整个切下来。
冰然立马捧起瓶子去接,“哎呦,哎呦,别激动啊。这都是银狮啊,一滴都不能浪费掉啊。”
宸从一旁的灌木里钻出来,满头都是杂草,方才他似乎力道没掌握好。他拍着自己钟爱的天蓝袍子,说:“老然啊,你又刨尸体吗,说说看,这些东西能值多少。”
“嗯……”冰然一瓶又一瓶的接着穴蛛血,“十个瓶子应当能装满,九瓶穴蛛血,一瓶穴蛛毒,再加上它的八支脚,想想……嗯,大概二十五个银狮……才二十五吗?”他气急败坏地跺起脚,“我早说不该接下这个委托的。”
“快取完,”夏琳继续阴沉着脸。
“二十五啊,”宸摸着下巴,“的确太少了,再加上委托人给的十个银狮,也才三十五个。就九天的旅馆吧。”
“不是还有暄离采的草药和矿石吗,”越丘给受了些小伤的翰析施展治愈魔法,“咦,他人呢……”
木湫抱着魔典,指着倒在石头上的状似尸体的东西。
“我的天,”清隆窜到暄离附近,用手戳着他的身体,“该不会晕过去了吧,夏琳啊,你撞他干嘛,像我说的轻轻推一下不行吗,你瞧瞧现在。暄离他……”
夏琳的脸更加阴沉了,她使劲一刺,深紫的粘液喷了冰然一脸,“聒噪。”
“啊呀……”冰然瞧着满脸的粘液,赶紧抓起衣服就去擦,“这些东西可有腐蚀啊,我说,清隆你惹她干嘛,哎呀我的脸。”
清隆木在那,好一会才说:“没关系,正好洗一下你脸上的死皮。”他继续俏皮地戳着暄离。
暄离看着有个呆瓜戳着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言表此时的感受。他摸向自己的肋骨,还好一根没断,又摸向自己的脑袋,完好无损。他站起来,没走几步就倒在地上,哎呦,他的腿部似乎受到不明伤害。说起来夏琳也在疯狂砍蛛腿,这就是报应吗……
清隆赶紧把他扶起来,但他走路的方式明显和暄离不搭,弄得暄离腿疼得还不如爬着走。
“唉,”宸把手抱在胸前,靠上树干,宣告钱包干瘪,“如果我们天天接这种小委托,迟早得穷死。”
“这没法,工会那些高额委托早被别人抢了。”翰析无奈地轻叹。“我们只得在路上采集一点东西,这次好像还没什么……不过也没关系啦,勉勉强强也够。”
工会给的报酬确实微薄,特别是分到八个人头上,那就更不够看。“我记得,这附近应该有蛇女藤的。”暄离在晃荡中说起。
“难道是,一条就值五银狮的蛇女藤!这种植物只在微量毒物中生长,没有人工栽培。只能在野外获取,是很多炼金师的必备物之一,还是治愈中毒的万能药。简直发了啊,像这里应该不止一条,在哪。”
“好像是在树上,”暄离微声轻喃。
清隆听见了,把扶起的人扔回地上,蹦上树去找蛇女藤。
翰析走过去把暄离扶起来,瞧着暄离腿脚似乎受了些伤,便说:“越丘,给暄离施个治愈咒吧。他都站不起来了。”
越丘忙于与木湫构筑传送魔法,瞟了暄离一眼,“他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等会让他来帮忙。”
“你们真的准备传送回去,”翰析纳闷地问,“八个人的传送费可不便宜。”
“走回去更不便宜,”宸在一旁说,“我们来这就花了八天,关隘费都不止四个银狮了,都够我们完成两次委托了。”
“唉,那些无良领主真是贪得无厌,连交通要道都要一连设三个关卡。”翰析捂着头,“先前真该接另一个委托的,虽说只有八个银狮,但红枫平原的领主可没设一个关卡。”
冰然摇晃最后一个瓶子,满脸高兴的把它收入木匣子里,“两个银狮到手,啦啦啦啦啦……”他边走边哼歌,走到一个大皮背包里,望着里面数量不菲的药草和矿物,惊叹道:“暄离,原来你采了这么多吗。哦,我知道这个,”他捻起一株长着肥大叶子的植物,“盏冰叶,市价三个铜板,啊三个铜板?暄离你怎么尽找些杂草,能不能找些更有价值的药草。”
更有价值……暄离心里也苦啊,说真的,他就真没找到什么很稀少的药草,都是些烂大街的货色。
“一、二、三……”冰然清点起药草的数目,“还不错吧,盏冰叶一共四十株,也值一两个银狮了。”